我重生到圣旨赐婚这天。
妹妹一把抢过侯府世子的庚帖。
“王妃留给姐姐做吧。”
看她得意的样子,我笑出声。
她可真是大善人,主动替我嫁给那,以折磨人妻为乐的畜生。
我等着看她婚后能活几天。
整个人被冰冷的刀,刺个对穿,是什么感觉?
是自己能感觉,鲜血从身体内汩汩的流淌出来,染红衣衫。
那种疼,那种冷,哪怕重生回到一切未发生前,仍然会觉得深入骨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秦家有二女,秉性端淑,蕙质兰心……”
正厅中,内侍官嘴一张一合,宣读圣旨,我跪在地上,捂着心口诡异的笑。
上辈子也是这样,年迈的圣上为平衡京中势力,赐婚将军府嫡女,为与帝位无缘的九王爷楚长卿之正妃。
赐婚庶女,为无子无宠皇后侄子,承恩侯世子沈哲之妻。
嫡妹秦婉骄傲的嫁去王府,临走前让我认命,这辈子都会被她踩在脚下。
可九王爷身体孱弱,又不喜政务,连带着秦婉也被人奚落。
她无数次的,羡慕我夫君的精明能干,位高权重,懊悔自己嫁错人。
一次入宫参宴,沈哲早早使唤人抬了软轿等在一旁,而她却只能冒着风雪一路走到大殿。
她怨恨的盯着我,威胁我不许坐。
“贱人,你今日敢上轿,让我难堪,明日我便让爹爹,把你这个肮脏的巫族女逐出家门。”
是,我身体里流淌着巫族血,但她不知道,如果不是无忧蛊的保护,我早已经死了。
身体的疼痛,使我顾不上其他,一步踏进轿子,瘫倒在里面。
也因此,惹怒了她,在宫宴有刺客出现时,她奋力把我拽到身前,替她挡刀而死。
再睁眼,我竟然重生在圣旨赐婚这天。
这辈子我肯定不会,再嫁进承恩侯府了。
但怎样才能拒婚后,全身而退呢?
我不由的陷入沉思。
“爹,我想嫁给沈世子。”
内侍官刚走,秦婉抢先一步,拿了写着沈哲生辰八字的庚帖,抱着父亲胳膊撒娇。
“胡闹,圣旨已下,哪里能随意更换?”
父亲还未开口,继母先脸色不虞的拽着秦婉离开。
“娘,你不懂,沈世子他……”
她一边走,一边向继母解释沈哲的文韬武略,不纳二色等各种优点。
我紧紧掐着胳膊上的肉,才没让当场笑出声来。
虽然不知道秦婉发什么神经,不喜欢权势了。但她可真是人间大善人,竟想替我嫁给那个,以折磨人妻为乐的畜生。
作为姐姐,我肯定要十分赞同,大力支持。
毕竟,黑心莲和恶鬼,味道都是臭的,他们才是天生一对。
秦婉绝对是父亲的掌中宝,继母的心头肉。
不过两日,父亲竟然打着未来小夫妻,培养感情的名头,邀请沈哲过府宴饮。
酒过三巡,她一袭红色舞衣出场,一支《绿腰》,跳的风姿绰约,情意绵绵。
沈哲赞赏连连,忍不住的击筑而歌。
“慢态不能穷,繁姿曲向中,低回莲破浪,凌乱雪萦风。”
秦婉沉浸在两人相知相和的美丽幻境中,父亲和继母也言笑晏晏,赞沈哲不愧是有魏晋之风的才子。
只有我透过他逐渐狂热的目光,看到他变态的灵魂。
谁能想到名声在外的侯府世子,白天是谦谦君子,晚上却是以折磨女人为乐的畜生。
他不喜欢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反而对腰肢柔软、花样多变的人妻情有独钟。
侯府里模样出挑的丫鬟,几乎都嫁了人。
我刚听到时,还有些欣喜,以为这是家风清明,沈哲洁身自好。
却没想到,嫁人是他性癖中的一环。
他书房里有一个暗室,每到晚上有箫声响起,至少有两到三个丫鬟被传唤进去,第二天有的脸色绯红的被搀扶出来,有的直接被抬出府外。
我发现这个秘密时,至少有十名女子已经丧命。
而我也因此,被绑进那件密室,成为禁脔之一。
图册,器具,想起他那些手段,我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移开目光。
一舞毕,秦婉香汗淋漓,娇喘着给沈哲敬酒。
“愿日日同此时。”
“好。”
沈哲眼底已经有些猩红,目光痴迷的应道,连饮三大杯。
秦婉娇笑着坐回我身边,拿走我案上的果子,得意的说,“我与世子知音难匿,短命的九王妃就赏你做了。”
其实九王也同样名声在外,不过和沈哲的温文尔雅正好相反,传闻他嗜血残暴,性情不定且活不过二十。
但,不管是实打实的恶人,还是做寡妇,总比披着人皮的畜生好对付吧。
我摸着腰间的药包和心口的无忧蛊,这样想。
继而怯怯的开口,“可是圣旨上要嫡女嫁给王爷,抗旨是要杀头的。”
她不以为然的喝下一杯酒,用手边的果子砸我取乐。
“说你是嫡女就是嫡女,还真是被训傻了,自己身份都忘记了。”
我蓦地闭上眼睛,平复内心汹涌的恨意,她怎么还敢提我的身份?
真的以为十年如一日的作践磋磨,能让我忘却弑母之仇吗?
只是,还不是时候,再等等。
这样安抚着自己,我慢慢睁开眼睛,露出平日里谨小慎微的笑,“都听母亲和妹妹的。”
沈哲对秦婉很感兴趣。
在两边心照不宣的氛围里,不过三日,沈家便敲锣打鼓的带人来下聘。
什么金石玉器,钗环镯子,应有尽有。
比我上辈子的场面大了不知几倍。
秦婉试戴着一件又一件的首饰,炫耀般的感叹。
“他就是这么贴心,担心我会羡慕王妃之位,把整个侯府都搬来做聘。”
“姐姐,你那多日卧病在床的王爷,怕是拿不出像样的聘礼呢,你也别怪他,毕竟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还有爹爹,也非要为我准备一百零八抬的嫁妆,说他唯一的女儿,必须风光大嫁。”
她在唯一两个字上,加重语气,看我面漏伤心难过,才咯咯的笑开。
低头看着她近日为了试穿婚服,越发盈盈一握的腰身,我嘴角也翘起来。
开心的笑吧,只希望婚后你还能笑的出来。
敷衍她几句后,我带着斗篷,只身来到将军府对面的酒楼。
里面等着的人,赫然是九王楚长卿。
只是与上辈子秦婉口中,阴沉冷淡的他,相差甚大。
他斜倚在窗口,低垂的侧脸线条分明,硬朗而英俊。
抬眼看来,眉目之间流漏出,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
白皙修长的手指把玩着一只茶杯,漫不经心的样子,像一朵出尘的天山雪莲。
“秦家嫡女秦芷见过王爷。”
“坐吧,劳烦大小姐跑一趟,本王前来只是想问问,对嫁给不详之人的意见。”
他拿出茶具,坐在我对面,亲手开始烹茶,一举一动如行云流水,身上淡淡的檀香沁人心脾。
对比沈哲浮于表面的风流,眼前之人更有君子之风。
“能嫁给王爷,是臣女的福分。”
虽然前世今生,我只见了他一面,却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而且圣命不可为,他是比沈哲更好的选择。
他闻言,抬起头闲闲的看我一眼,比常人要淡的眸子带着若有似无的嘲讽。
“用嫁给短命鬼换回嫡女的身份,大小姐觉得这桩买卖划算吗?”
我的心头一惊,他果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无害。
将军府里为防范探子,下人每五年更换一批,他却能知道十年前的旧事,我可不信他是一事无成的闲王。
各种心思在心间流转,片刻后,我选择坦诚以待。
毕竟不出意外,我们要合作一段时间,谎话没有意义。
“王爷,我能救你。”
他洗茶的动作一滞,又恢复自然,自嘲的说。
“大小姐莫要说胡话,命格天定,如何能救?”
“性多变,眸色浅,脉象凝滞,有早夭之像,每逢满月之日全身疼痛,嗜血暴怒,平日与正常人无异。”
“不是命格,不是病,是蛊,离魂蛊,而我,能解。”
世人都以为沈长卿因为七月半的生辰,是不详之人,才会性情不稳定,有时嗜血暴虐,有时温润和煦。
没见他之前我也这样想,但刚走到楼下,我便感觉到心口的无忧蛊有动静。
无忧蛊乃是巫族至宝,可解百毒,号万蛊。
它沉睡多年,一朝异动,只能说明沈长卿体内有它同类,而根据娘手札记载,符合种种特征的只有离魂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