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佳节,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达官贵人,都时兴夜游赏灯。
突然街市中央最繁华地段一阵骚动。
有人在吵嚷着,还有人在高声吓骂着。
这时近前的人们才看清楚眼前发生的事,原来是宰相之子沈从临刚刚被人当街捅了一刀,腹部鲜血直涌,现已半躺在家丁护院的怀里口吐鲜血。
而那个捅刀子的人居然是个小姑娘,不过瞬间就被相府家丁拿下。大街上瞬间沸腾起来,谁都不想惹上麻烦,纷纷避之不及。
可人群涌动,哪里还能离得开。
「呀?那是什么?」这时侯有人抬头望天,指着头顶飘飘扬扬的纸张,不明所以的问道。
「我的老天爷呐!是银票!居然是银票!」有人看清楚后惊呼不已。
离得近的百姓也看见天空中飘洒飞舞的银票,哪里还能淡定,人群不过霎时又沸腾起来了,大家争着抢着蜂拥而上,为了抢到银票,根本顾不上看脚下。
相爷家的一众家丁护院还来不及反应,便被淹没在人群里。
直到巡街衙役火速赶来,使用暴力镇压驱赶,才稍稍控制住噪杂混乱的局面。
再一看那地上,衙役们不禁纷纷倒抽一口凉气,相府大公子沈从临,已经一动不动躺在地上,浑身上下被踩的面目全非,就连刚刚护在身侧的家丁也被踩倒在地,身体不停抽搐,最后猛抽了两下,不再动弹,也死了。
其他家丁护院也有受伤的,可他们哪敢喊疼,早已惧怕到腿软瘫跪在地,哭喊着爬到少爷身边,凄惶无措,六神无主。少爷死了,他们还能有活路吗。
这一晚,宰相之子当街被刺杀,后又被活活踩死,凶手也在混乱中逃脱。
衙役深知此事非同小可,连忙派手下回衙门禀报此事,又差人去相府报信。
此时,刚从茶楼出来的大理寺少卿萧齐,正站在门口台阶处,亲眼目睹了这一事情发生的经过。
正当他抬头准备搜寻抛撒银票之人时,敏锐的察觉到有人在凝视自己,一抬眼便与那人目光相接。
是一名年轻女子。
那女子着一袭白衣,站在酒肆三楼探头围观的群众中,略显身姿单薄,她眉目清隽,但望向他的眼神却淡漠冷凝。
不过一瞬,那女子便收回目光,转身隐没在三楼看热闹的人群里,消失不见。
萧齐觉得她大概就是那个抛撒银票引起轰动的人,且与楼下行凶的小姑娘是一伙的。
不一会,整个朱雀大街被衙役包围,宰相亲赶至现场。
在看见儿子的凄惨死状,沈固差点没惊厥过去。
他是当朝宰相,平日里,虽不苟言笑,但还算平易近人。
可此时的沈固,正双眼发红,双拳挥舞,冲着人群狂怒嘶吼:「是谁?到底是谁干的?」那凶狠模样,哪里还有半点宰辅风范。可凶手早已逃之夭夭,不知去向。沈固就是想发泄怒火也找不着对象,只能发作一旁保护不力的家奴。
一连踹了家奴好几脚,沈固累的气喘吁吁,身边的老仆连忙劝阻:「老爷,当务之急,不是发作这些杂碎,而是尽快找到凶手,为少爷报仇,再晚凶手可就要逃了。」
听了这话,沈固这才找回理智,当即吩咐手下关闭城门,随后命人抬着沈从临的尸首,随他进宫。
萧齐刚迈进自家府门,便被宫中来人请走。
今晚本是元宵佳节,宫中也设有家宴,适才皇帝还没就寝,沈固才得以顺利面见皇帝。
萧齐到时,沈固跪在殿内嚎啕大哭:「皇上啊,您也知晓微臣家中,就从临一根独苗,如今臣年事已高,原指望着他能给我养老送终,可谁知他年纪轻轻却被人谋害,竟走在了老臣的前头,求皇上一定为我儿做主,为老臣做主啊。」
皇帝看见沈从临那凄惨到不忍直视的死状,也甚是同情,一拍龙案怒道:「此凶手确实胆大包天,竟敢当街行刺朝廷命官,沈爱卿你放心,朕定会为你做主,你且节哀,先平身起来吧,莫要过于悲痛了,要保重好自己的身体,朝堂不能没有你,朕也不能没有你。」
「微臣感念皇上体恤,微臣谢主隆恩。」说完又以头抢地行了一礼,这才颤颤巍巍的起身。
这时萧齐进殿参拜。
「萧齐,沈相之子沈从临,就在不久前在朱雀大街上遇刺身亡,此事你可知晓?」
「回皇上,微臣不知。」
「此案凶手胆敢公然在元宵夜当街行凶,引得百姓动乱,真是胆大包天。此事影响甚是恶劣,现在朕命你大理寺全权侦办此案,限你十天内将凶手缉拿。」元宵佳节,皇帝本打算和爱妃好好地放松一下,谁知竟被此事搅扰了兴致,皇帝也来了脾气,下令必须严办凶手。
「回皇上,遇害的乃是当朝宰相之子,也是朝廷命官,凶手行刺目标明确,看样子是与之有仇,要想查清此案捉拿凶手,必定需要到相府调查一番,但事关朝中重臣,微臣想请皇上下旨,容臣有资格前往调查。」萧齐不顾宰相投来的目光,如实诉说。
「嗯,这简单,朕特赐你一枚令牌,见此令如同见朕。」
「谢皇上。」
从宫中回来,夜已深。
侯府内,萧齐走到书桌前铺开纸张,开始研墨,脑中却在认真回忆,那名站在三楼围栏处凝望他的女子。
片刻后,墨磨好了,萧齐提笔开始作画。
萧齐记性很好,犹记得那女子乌发如墨,只简单用一根白玉簪半挽着。脸颊白皙清丽,眉目明朗英气,一双桃花眼,晶莹幽深,鼻梁精致挺翘,薄唇粉润轻抿。身着一袭素色白衣,身姿挺拔,纤细窈窕。
画到这,那女子的容貌已跃然纸上,萧齐仔细端详画作,思索一番,又在女子耳侧画上一朵白色珠花,他记得她好像戴了一朵。
萧齐放下笔回想着案发时的情形。
今晚他之所以能目睹案发经过,还是源于今早门房送来的一封信函,信中邀约侯府家主今晚茶楼一叙,还附带一枚萧家手令。
他前来赴约,可并没有见到约他的人,他不愿再等,便从茶楼出来,正准备回府时,就听到阵阵惊呼声,回头便注意到了有人受伤倒地,随后一名小姑娘迅速被人反手压制住,手中的匕首也被打落踢飞,小姑娘没有反抗挣扎,反而露出畅快的笑意。
萧齐又铺开一张纸,开始作小姑娘的画像。
那小姑娘不过十三四的年纪,脸庞青涩稚嫩,头顶着小姑娘才梳的双丫髻,相貌算的上娇俏可爱,可穿着打扮却略显朴素,与寻常人家的孩子并无不同。
萧齐推断这个小丫头和楼上的白衣女子应该是同谋,之所以是派小姑娘动手杀人,大概是因为小姑娘不具备威胁性,不易让人设防,更容易得手。
得手之后的小姑娘,镇定自若,大概是因为早就知道有人会救她,而替她解围的人正是高楼上的女子。
那白衣女子趁着大街上人潮拥挤,故意从高处抛洒出大把银票,引得众人哄抢,致使场面混乱不堪,也让相府的家丁和护院毫无施展还手的空间,小姑娘趁机逃脱,混乱中沈从临被踩踏致死,整个杀人过程,紧凑又缜密。
但此案的关键,还是在沈从临身上,他到底做了什么,竟惹得两个姑娘谋划至此,不惜得罪相府,也要以身犯险杀了他。
说起沈从临,最近有一桩案子,其中就有沈府的身影,就是他近日在查的少女连环失踪案,此案现在还在调查中,只是案件进展缓慢,萧齐不知其中是否有牵扯。
单说沈从临这个人,年纪虽还不足双十,却已经高中探花,目前在翰林院任编修之责,又有一个宰相爹,前途真可谓是不可限量。印象里,此人的相貌不俗,当的上仪表堂堂,玉树临风之姿,只是不知内里如何。
萧齐与沈从临虽是同科进士,但他们并不熟稔,因为萧齐在殿试时,弃文从武,最后考中的是武状元,现如今掌管大理寺,虽是少卿,但在大理寺也是说一不二,几乎将大理寺卿架空,经他手上破获过的案子不知繁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