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死对头在同学的婚礼上重遇,他是伴郎,我是伴娘。
宣誓前,新娘让我上前整理裙摆。
他见状也拿着粘毛器窜了上来,粘完毛还不忘拽了拽新郎本就挺直的领结。
下场后,他示威似的向我扬了扬手里的粘毛器。
身为婚礼主角之一的江璟下场后也不忘挤兑我:“这么多年没见了,他还这么爱和你较劲,你当年,真的是单恋吗?”
我只笑笑,没有回答。
是与不是又有什么所谓呢?
左右我们也不能在一起。
我第一次知道周祺年,是初三下半学年。
因为我们班被学校寄予厚望,所以每次全市统考,老师都会把市排名表拿到班里,告诉我们自己在全市大概能排到什么位置。
周祺年和我,在不认识对方的时候,就开始和对方较劲,四次全市统考我俩各拿到了两次全市第一。
中考后,我顺利收到了省重点的录取通知书。
暑假的时候,我甚至还在暗暗想象,这个和我争夺市状元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高一时,虽然我们不在同一个班,但我还是没费什么功夫就得到了答案。
原因无他——他实在是太耀眼了,家境优越,长了一张招人的脸不说,脾气秉性也好的不像话。
这样的他,在入学的第一周就已经声名远扬,连隔壁校区因为漂亮出名的陈栀也曾趁着校庆来看过他。
可同样是因为学习好在很久之前就在我们这一届学生中出名的我,却与他完全不同。
我沉默,内敛,清瘦的脸上常年挂着一幅又大又厚的框架眼镜,连唯一的爱好也是同样无声无息的画画。
若不是每次考试后,我的名字会和周祺年紧紧挨在一起,恐怕分班时,班里也会有很多人记不住我到底是谁。
分班后,班主任怀着一种养蛊的心态,把我和周祺年安排在了一起,还美其名曰“共同进步。”
哪里是共同进步,明明就是让我看着他上课划水然后暗自崩溃。
终于,在他一次指出我解题步骤中的问题后,我没忍住问他:“你这么聪明,如果再认真些,早可以甩开我了,为什么还要这样吊儿郎当地藏拙呢?”
听到我的话,他眼睛瞬间亮了,语气中带着些激动地问我“你真是这么想我的?”
我不明白他在激动什么,点点头,“是啊,大家不都是这么认为的吗?”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神神秘秘地凑过来,“其实我啊,是卷王来的。知道我为什么会上课睡觉吗?是因为我每天回家都有家教课啊,白天学不会的东西,晚上自然就会了。”
说完他拍拍我的头,“没事少看网文,世上哪来那么多天才,你可是我迄今为止见过最优秀的对手了,可要对自己有信心啊。”
说完,他逆着光对我狡黠一笑,之后呼朋唤友出去打球。
只留我一个人红着脸留在座位里,心如擂鼓。
我不愿意承认自己会因为别人的一句夸赞轻易动心,但这样的感觉,好像除了心动,也没有别的词语能够概括。
那次商业互吹后,我们的关系似乎近了不少,下课后除了学习也能聊聊其他话题,有时还会拌几句嘴或者和对方抬抬杠。
高二期末考试结束那天,他的好兄弟回教室后红着耳朵满脸激动地跑到他旁边,两眼放光地说喜欢的女生答应了跨年时和他一起去看电影。
他看上去也很激动,直到班主任进来,他们才结束了这种神似返祖的迷惑行为。
班会时,我一直在想,既然周祺年的好朋友有喜欢的女生,他也为他能约到她一起看电影而开心,那他会不会也有想一起看电影的女孩。
被他的“新年快乐”唤回现实后,我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那你呢,你有想一起跨年的人吗?”
他没想到我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愣了一下才回答。
“有啊,不过我还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和我一起跨年呢。”
他说这话时,眼中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我感觉自己的心跳似乎也跟着漏了一拍。
“那她是什么样的人啊?”
我声音带着不确定的颤抖,心里默默祈祷,他的答案能与我有些相似的地方。
“她啊,”他顿了一下,像是陷入了回忆之中,一会儿才笑着开口:“她是一个栀子花一样的女孩。”
“栀子花一样的女孩。”
这几个字在我脑中转了又转,却还是没办法具象到包括我在内的任何人身上,再问下去也没了意义,于是我也向他说了一句‘新年快乐’便拎起书包走向外面。
“林语嫣”
走到班门口的时候,周祺年突然叫了我一句。
我回过头,他朝着我笑笑,“路上注意安全,明年见。”
“你也一样,还有,明年见。”
除夕那天,爸爸突然向我们宣布了一个消息:他的外派终于结束了,开春我们就搬回京市,我也将在京市最好的高中完成高中的课程。
虽然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但当下我还是愣住了,心里的感情十分复杂。
不知道是要回到那个熟悉的城市的激动多些,还是对这里的不舍占了上风。
“怎么了嫣嫣?回京市你不开心吗?”爸爸注意到了我的出神,关切道。
“这还用问吗,嫣嫣在这里呆了这么久,肯定也舍不得这里的朋友们,没关系的嫣嫣,你要是舍不得,妈妈和你留在这边也可以的。”
我‘嗯’了两声,连夜给已在异国的江璟拨去电话,问她,我到底该怎么办。
江璟鼓励我天亮就去表白,我现在遇到的问题,只要有了周祺年的答案,就都能得到答案。
我听从了她的建议,在过年的问候短信之后又发了一条约他明天下午一起放烟花的短信。
他也没睡,秒回了一个“好”
第二天,我精心画了一个妆,确认完全看不出一晚上没睡带来的憔悴后,穿着过年时新买的小香风裙子去了约定地点。
他早已经到了,正双手插在口袋里取暖。
还没等我出声打招呼,一个穿着一身白裙的女生喊着他的名字扑进他黑色的风衣里。
两个人,一黑一白,男生眉眼带笑,女生虽看不见神色,但胳膊却紧紧搂在他身上。。
我的心那一刻突然痛了一下。
原来“栀子花一样的女生”,不是玄而又玄的形容,相反,是一种不能再准确的代指。
栀子,
陈栀。
我想我该走了。
于是取出手机给他发了最后一条短信。
“抱歉,我家里临时有事,这烟花没法和你一起放了。”
然后,将他的联系方式放进了黑名单。
是了,我记性一向好,不应该忘记,那个为了看他一眼专门跑到另一个校区的,像栀子花一样美丽又勇敢的女孩。
爱情是勇敢者的游戏,我想,我这样只敢猜测的懦夫不该肖想。
3.回到京市后,我用疯狂的学习麻痹自己。
好处就是,高三上学期,我就靠着竞赛拿到了最高学府的入场券。
闲下来后,我又开始四处旅行,丰盈自己的同时,也见到了更大的世界。
于是我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
复读一年,参加艺考。
得益于之前和周祺年互卷时打下的基础,那将近一年的日子里,我可以没日没夜的泡在画室,最后也拿到了让自己满意的答卷。
四年后,我又去荷兰继续进修。
研究生毕业那年,我靠着一组“暗恋”为主题的设计,拿到了世界级设计比赛的大奖,我带着荣誉和梦想回国,势必要在这片我热爱的土地大展拳脚。
但没想到,回国第一件事不是和某家业内顶尖公司签约,而是参加闺蜜江璟的婚礼。
更没想到,周祺年会以江璟老公大学舍友的身份和我再次见面。
江璟和她老公的单身派对之前,我们所有的伴郎伴娘被组织着吃了一顿饭。
我虽然全程都没和周祺年说话,但还是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一直黏在我身上。
那餐饭的最后,周祺年凑到我身边,小声道:“明天是于桥他们的好日子,我不想今天找你的麻烦,但八年前的事,我想你欠我一个解释。婚宴结束后,我要和你聊聊。”
说完,他甚至没给我反应的时间,就小跑着上了伴郎团的车,只留我一个人在原地。
我咬了咬唇。
不过放了他一次鸽子,至于记八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