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我队的老太太被从天而降的玻璃窗砸死了。
我好心拨打120,可老太太的家属却讹上了我。
警察还怀疑我是凶手。
虽然我及时拨打了120,但被砸了脑袋的老太太还是因为出血过多死了。
看着老太太被白色的被单蒙住身体,我还是挺伤感的。
但人各有命,或许,这就是她命定的死法。
我叹了口气便转身回家,明天是假期后的第一天班,我还要好好想想早会该讲些什么。
第二天,早会刚开了一半,公司门口传来阵阵嘈杂声。
本来昏昏沉沉的大伙儿顿时来了精神,个个伸长脖子往外瞧,领导索性会都不开了。
我学着大伙儿的样子,拿起水杯,准备借着打水的空档吃瓜,结果还没等我找到水杯,便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
“苏昀呢!让苏昀那个贱人出来!”
全公司好像就我一个苏昀,这是吃瓜吃到自己身上了?
话说我啥时候成“贱人”了?
领导才不给我反思的机会,他一把将我提溜到门口,吩咐道:“不解决完,就不要进来。”
门口一个长相凶悍的中年女人扯住我的胳膊:“就是你!我妈是被你害死的,你个贱人!”
就在我一脸懵逼的时候,一个小女孩儿又抱住我的腿:“就是因为你和奶奶吵架,奶奶才会被砸的!”
这个小女孩儿我认识,是昨天被砸老太太的孙女。
两人抓着我一顿哭嚎,我算是弄明白她们的意图了。
昨天下午我在观塘巷一家百年猪脚店前排队买卤猪脚,当时我正在和朋友微信聊天,分神之际,一个老太太带着个小女孩儿就插到我前面。
我本着友好的心态提醒老太太别插队,结果被她反过来一顿臭骂。
那一串流利的国粹把我给听愣了,老太太估计见我被唬住,骂得更起劲了,然后,她就被从天而降的玻璃窗给砸了。
我将老太太送去医院后留了名字和电话,想来她们就是靠这个找到我的。
这个中年妇女是老太太的女儿,按照她的说法,要不是我故意挑事惹得老太太原地骂人,随着队伍向前移动,被砸的人就是我。所以,老太太是替我挡了一劫,我得为她的死负责。
她言语间丝毫不提插队的事,一口咬定是我挑事害了她妈。
“你这个杀人凶手,跟我去公安局。”女人边嚷边用力拽我。
我用空出来的右手狠狠拧了把女人的胳膊,趁她吃痛将她一把推开,接着又将一直抱着我腿的小女孩儿踹了出去。
母女俩没料到我会那么凶猛,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嚎了起来:
“我老母亲死得惨啊,凶手苏昀逍遥法外,没天理啊!”
我冷笑一声,点开手机播放一段视频。
为了让大家看得清楚,我特地连上公司外墙的大屏幕。
视频里的老太太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我,龇牙咧嘴正在破口大骂,尖锐刻薄的声音透过屏幕传了出来:
“我就是要插队,我可不是好惹的!”
紧接着,一连串的国粹。
此时随着队伍移动,她前面已经空出来了,排在后面的人都劝她别骂了往前走,可她不听,就堵在原地骂人,然后就被砸了。
同事们了解原委后,纷纷替我不平:
“原来是自找的,插队还敢这么嚣张。”
“虽然挺同情老太太的,但这关苏昀什么事?”
“估计是要讹苏昀,太不要脸了。”
我冷笑着朝女人晃了晃手机:“还闹吗?要不要我发网上让全国人民评评理?”
女人抱着女儿悻悻地站起来,她知道讨不了好,但又不甘心就这样离开,于是指着我恶狠狠道:
“你等着,我弟弟不会放过你的!”
本来假期后第一天上班状态就不好,再经过这一闹,一整天都觉得浑浑噩噩的。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我买了些零食准备晚上刷部电影放松下,却看到两个男人站在我家门口。
其中一个男人穿着警服,他走到我面前亮出他的警员证,道:
“我是侦办,昨天下午冯老太太被砸的一事的警员陆瑜。”
“苏女士,我们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这还没完没了了,我不耐烦道:“昨天的事对于我来说就是个意外,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要问也应该是问那扇玻璃窗的主人。”
“所有的相关人员我们都会找,但苏女士,对于你来说这真的只是个意外吗?”他盯着我说道。
我闻言一愣:“你什么意思?”
陆瑜的神色放松下来,他指了指我家的门:“方便去你家聊聊吗?”
人都堵在门口了,能说不方便吗?
我只好点点头:“当然。”
另一个穿着黑色T恤的男人是和陆瑜一道的,他冷着脸一言不发,一进我家就开始毫不客气地四处打量。
真的很没礼貌。
陆瑜见我脸色不悦,笑着解释道:“放心,他是我同事,到一个陌生地方迅速观察周边环境是他的职业习惯。”
就算他的职业再神圣,也不能掩盖骨子里令人厌恶的气息。
“王宏别看了,过来坐。”陆瑜抬手招呼男人。
这个叫王宏的男人坐到我对面,他紧紧盯着我,然后微扯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我按捺住心间的焦躁,催促道:“陆警官,想问什么就快问吧。”
“昨天下午你为什么会去买卤猪脚?”
“洪记卤猪脚是家网红店,我昨天出门逛街正好路过观塘巷,就去买了。”
陆瑜点点头,认可了我的说法:“你认识冯玉珍吗?”
冯玉珍?我仔细想了想,摇摇头:“不认识。”
“冯玉珍就是昨天被砸的老太太,她家住在观塘巷附近的小区【今日家园】,据她家人所说,老太太每天下午2点都会去洪记买猪脚。”
每天都去买?果然是铁粉,我由衷赞叹:“那她真的很爱猪脚。”
陆瑜没有理会我的感慨,而是重复先前的问题:“你真的不认识她吗?”
我再次搜索脑海中对这个名字的记忆,毫无印象:“确实不认识。”
陆瑜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他继续道:“你说你不认识冯玉珍,可你奶奶却认识她,你奶奶生前就住在【今日家园】,而且她们曾经有过多次冲突。”
听他突然提及奶奶,我有一瞬间的失神。
奶奶是一年前去世的,接到噩耗那会儿我正在国外读书,等我赶回来时,我的奶奶孤零零地躺在殡仪馆里,面目全非。
警察告诉我,奶奶和同小区的多个老太太闹矛盾,一时想不开跳楼自杀了。
“之后你回国操办你奶奶的丧事,有邻居亲耳听到你说要让欺负奶奶的人付出代价。”
我父母早逝,奶奶是我唯一的亲人,当时的我没办法接受她就这样离开。
为了弄清事情的原委我找物业找邻居,可他们听到我问奶奶的事就躲开,谁都不愿意多说一句。
想到这儿,那股茫然无助之感再次袭上心头,我垂下眼伤感道:“当时我确实很愤慨,可再愤慨又能怎样,奶奶确确实实是自杀。”
“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总要继续生活,所以我卖了【今日家园】的房子出国继续学业。”
“你真的完全放下了吗?”陆瑜死死盯着我的眼睛。
我有些无奈,他们做警察的都有职业病,轻易得到的答案总会遭到质疑,于是我只好反问他:“不然呢?在你心里我应该怎么做?”
“妈的,少跟老子玩花样!”
陆瑜还未答话,坐在他身边的王宏似乎没了耐性,他猛地站起来绕过桌子抓住我的衣领:“啰里吧嗦说了一堆没用的,我看就是你为了给你奶奶报仇故意设计害人!”
王宏暴戾地看向我,仿佛下一秒就要将我生吞活剥。
“这里是我家不是你们警局的刑讯室,你放开我!”我尖叫着去掰他的手。
可他听了我的话非但没有松手,反而用另一只手扯住我的头发:“正是因为这里不是警局刑讯室,我才可以不用顾忌。”
王宏的话让我心生恐惧,我只好哀声解释道:“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根本就不知道奶奶和你妈吵过架!”
王宏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冯玉珍是我妈?”
头皮被忽然拉扯的痛感刺激得我叫出声,眼泪涌出顺着脸颊流下,我想此刻我的样子一定十分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