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聚会上，我向男神告白。
他厌恶地推开我，嘲讽道：
「滚！杀人犯的女儿也配喜欢我？」
我伤心不已。
不过没关系，我想要的，爸爸都会送给我。
就像我的洋娃娃一样。
而他，就是爸爸答应送我的——
下一个洋娃娃。
我被郑璟重重推倒在地。
不知谁把手里的冰啤酒倒下来，浇了我一头。
六月的夜晚，燥热的ktv包厢，我冻得打了个哆嗦。
「看她那样儿，又穷又丑，哪儿来的脸说喜欢郑哥？」
「听说她妈跑了，她爸是个杀人犯，刚被抓进去，啧啧。」
「哈哈哈，还想跟云湘抢，想屁吃呢！」
……
在同学们的嘲笑中，我埋下头，蜷成一团。
今晚是我们班的毕业聚会，我鼓足勇气向暗恋了两年的男神郑璟告白。
我用半个月的生活费买了礼物，亲手做了表白卡片送给他。
可他看都没看一眼，随手扔进垃圾桶，让我滚蛋。
我知道，他现在很烦，因为他被他女朋友甩了。
但不要紧，我会好好对他。
他笑起来真好看，比前几天爸爸送我的洋娃娃还要精致。
我趴在地上，痴痴望着他的背影。
「看这蠢货，还犯花痴呢，哈哈哈！」
郑璟被提醒，厌恶地踢了我一脚：
「滚！」
好想要他……像上次的洋娃娃一样……
我回到家打开门。
门后站在爸爸妈妈。
爸爸戴着眼镜，拿着一张报纸，妈妈穿着围裙，手里拿着锅铲。
他们手拉着手朝我笑。
「萱萱回来了，今天上学开心吗？」
我嘟嘴：「爸爸妈妈，他们欺负我！」
「李江推我！」
「王知扯我的皮筋！」
「老师还偏心他们！」
「爸爸妈妈，你们要帮我报仇！」
爸爸妈妈笑着说：「欺负萱萱的人，都应该受到惩罚。」
我回到卧室，洋娃娃躺在床上。
它有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我。
妈妈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宝贝，晚上吃红烧肉哦！」
我噘起嘴，家里已经连吃了一个星期的红烧肉了，可是冰箱里的肉还有很多。
再不吃完，就要臭了。
可又不能扔掉。
好烦哦。
爸爸送的洋娃娃躺在我的床上，她好长，比我还长。
她有一头栗色的卷发，散落在我的枕头上，挤得我没地方睡。
真可惜，明明是一头柔顺的黑色长发，偏要染乱七八糟的颜色。
但是哪怕她今天染红色明天染蓝色，发质依旧光滑细腻。
真是暴殄天物。
我拿出剪刀，一剪子剪断她的头发。
好了，现在她的头发和我一样乱糟糟了。
妈妈离开之后，没有人给我梳头扎辫子。
我从小顶着这样乱糟糟的头发上学，同学们都叫我老母鸡。
学钢笔字的时候，他们把墨水倒在我的头发里。
上美术课的时候，他们又把橡皮泥粘在我头顶。
上学放学的路上，还有男生朝我头发里吐口水。
我哭着找老师告状，老师厌烦地拨了两下，拿出剪刀一剪子给我剪成了寸头。
她又皱眉骂我：「回去跟你爸说，该交的课本费赶紧交，全班就剩你一个人没交了！还有，回去让你爸给你洗个澡，臭死了！」
我一直很臭，爸爸也臭，家里更臭。
我不想让老师讨厌我。
我家有很多老鼠，只有我一个人在家的时候，都是它们窸窸窣窣的声音陪着我。
如果老师和我一样臭，她就不会讨厌我了，小老鼠一定可以帮我的。
我从爸爸包里偷了五块钱，买了老鼠药，杀死了两只傻老鼠。
然后把它们藏在老师办公室。
老师身上有了和我一样臭的味道，她再也闻不到我身上的臭味了。
还剩下一些老鼠药，我想了想，把它放进同桌的干脆面里。
他长得像老鼠，应该也很喜欢吃吧。
可惜他看到干脆面被我碰了之后，往我身上吐了口唾沫：「老母鸡偷我的干脆面，呕，恶心！」
他把零食扔进垃圾桶。
我很心疼，老鼠药很贵的，够我好几顿早点了。
后来再也没人当面说过我臭。
只是每当我靠近，他们小心翼翼掩住口鼻的动作，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厌恶，都让我知道，我一直一直，都还是这么臭。
他们和那个班主任的区别，无非是把恶心藏起来了而已。
我很抱歉，因为洋娃娃也被我传染上臭了。
我的单人床太窄了，洋娃娃靠墙躺在里面，我躺在外面，跟她额头相抵。
她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我，嘴角扯出诡异的微笑。
洋娃娃真漂亮啊。
我突然恼怒，一巴掌扇在她脸上：
「闭上眼睛，你他妈在笑话我？」
我喘着气，瞪她。
外面的声音好像都消失了，妈妈炒菜的声音没了，爸爸翻报纸的声音也没了。
安静得像没有人。
好孩子是不会打人的，我变坏了。
我冲出去，大喊：「爸爸，妈妈！」
霎时家里又热闹起来。
厨房锅里咕嘟咕嘟煮东西的声音，报纸翻折的声音重新响了起来。
妈妈从厨房里探出头：「怎么了宝贝，马上开饭了哦！」
爸爸也出声：「萱萱，先把作业放下，吃完再写。」
我放下心，露出一个可爱的笑。
看，只要我够乖，什么都会有的。
开饭了。
爸爸妈妈坐在我对面，饭桌上放着红烧肉和一碗米饭。
我跟爸爸说：「爸爸，我要毕业了，有没有毕业礼物？」
「萱萱想要什么？」
爸爸看着我笑。
「我喜欢一个男生，你能不能把他送给我？」
「萱萱喜欢的，爸爸都会送给你。」
爸爸答应的事，从来不会骗我。
我高兴地笑起来。
手机铃声突然响了，来电显示「阿璟」。
我脸色一白。
我喜欢郑璟。
他长得帅，家里有钱，学习也好。
唯一的缺点，就是有个女朋友。
连学校的老师们都知道，郑璟和云湘，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他们门当户对，青梅竹马，连学习成绩也好得不相上下。
我真替他们发愁。
因为不好好学习，是会死的。
要不是我从小到大永远第一名，拿得到学校的奖学金。
不然我伸手跟爸爸要钱的时候，早就被打死了。
中考结束出成绩的那天，班主任给爸爸打电话报喜，说我考了全校第一。
爸爸挂了电话，转头却掐住我的脖子，骂我赔钱货：
「九年义务教育都结束了，还上个屁学！老子供你上完初中，不犯法了吧？明天就进厂打工去，老子养你花的钱，一分一厘都得给我还回来！」
他一巴掌甩在我脸上，我眼镜飞了出去，摔在地上，发出镜片碎裂的声音。
「烂货，跟你妈一样！老子迟早打死你！」
我低下头，咬破嘴唇也不肯出声。
不听话，会死的。
可惜班主任太善良，奔走了一个暑假，终于为我找来了一份资助，让我去盛德高中上学。
她在学校门口握着我的手说：「萱萱，你应该有美好的未来。」
我愣了下。
美好的未来……是什么？
接着我的手被人拉起，是一个栗色卷发的漂亮女孩。
班主任说她就是资助我的那个阿姨的女儿，她叫云湘。
我冲她讨好地笑了笑。
云湘拉着我走进校门，但她没有带我去教室，而是把我堵在厕所，给我上了高中的第一堂课。
五岁的时候我去过一次公园，是妈妈带我和弟弟一起去的。
公园很大，东边有亭子，西边有游乐场，像是天堂。
盛德高中比公园还大，跟书上的城堡一样漂亮，与之对应的，它一年的学费足以买下我家的破房子。
我不配来的。
可是云湘的妈妈听说了我的事以后，承诺资助我高中三年的学费，只要我好好学习。
顺便帮她在学校监督云湘不要闯祸。
云湘带我七拐八拐，拐进了厕所。
洗手台上摆着造型优美的花瓶，散发出让我晕晕乎乎的香气。
我怯怯地跟在云湘屁股后面。
她给几个跟班使了个眼色，有人开口：「喂，你叫赵萱是吧，湘湘的戒指丢在卫生间了，你去帮忙找找。」
有钱人的戒指应该很贵吧，可是卫生间一目了然，哪有什么戒指。
看我站着不动，有人从身后推了我一把，我一个趔趄，扑进厕所隔间，摔倒在马桶上。
云湘和她的跟班们咯咯笑起来。
「喂，新同学，你为什么抱着马桶不撒手？哦，你喜欢是吧，那你再亲亲它呀！」
一只手抓住我马尾，将我的头往马桶里摁。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