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上,少年将军当着我面调戏贵妃,眼神却玩味地睨着我。
我气得哇哇大叫,立刻把他丢进天牢。
前线紧急来报,敌军卷土重来,我傻了。
天牢中,将军笑得明媚肆意:“若殿下能陪臣一夜欢愉……”
我捂紧屁股:“你是怎么知道我女扮男装的……”
他瞪大眼睛:“你女扮男装?!”
这下换我兴奋了。
于是,我派贵妃去攻打敌军,自己每天都去天牢调戏将军。
(1)
冬月廿三,薛澜城平定西南,凯旋回朝。
三杯酒下肚,我看见四个脑袋的薛澜城正在摸贵妃小手。
大殿上只有薛澜城放肆的笑声,文官气得脸通红,武官大气都不敢喘。
太监小福焦急地提醒我:“皇上……”
我以为他在叫皇兄,半晌才反应过来——这是叫我这个假皇帝呢。
我和皇兄一母双胞,长得极像。
皇兄的前半生过得很精彩,十六岁时登基,十七岁时不慎撞到脑袋成了植物人。
彼时皇兄根基不稳,时局动荡,为了避免江山易主,我换上龙袍坐在了龙椅上。
不少人都说长公主巾帼不让须眉,我也自认不输男儿半分,可毕竟没当过男人,不知道被扣了绿帽时究竟该作何反应。
我甩甩脑袋一拍桌案:“薛卿好大的胆!朕的女人你也敢碰!放开贵妃!”
薛澜城轻蔑一笑,搂过贵妃,贵妃娇羞轻嗔一声摔在他怀里。
一向自诩功高的薛老将军跪下咚咚磕头:“陛下息怒!澜城只是打了胜仗一时醉酒无状!还望陛下恕罪!”
我酒醒了大半,是啊,打了胜仗了,我还得忍。
“是贵妃太美迷了薛卿眼,”我咬牙切齿:“还是朕的贵妃身上有胶把薛卿粘住了?”
大殿上落针可闻,连嚣张跋扈的薛老将军都没敢喘一口大气。
薛澜城站起来与我遥遥相望,眉梢轻挑,一双狐狸眼中满是清明,哪来的醉意?
“陛下说笑,若论千娇百媚,何人比得陛下之姿?”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像是要将我拆之入腹。
看着贵妃恋恋不舍的表情,我酒气得都醒了大半,直接把薛澜城押进天牢!
薛老将军长跪不起,我冷笑一声。
“接着奏乐,接着舞。”
晚上,贵妃坐我对面一脸惋惜:“你怎么这时候想不开得罪薛家?”
“我男人的尊严都丢尽了!”我疯狂捶她胸口:“你武将出身难道打不过他吗!我才是你的丈夫!”
“我当时反抗了!”贵妃轻咬下唇:“但他腹肌硌我手了,所以……”
哇呀呀呀!世风日下!气煞我也!
(二)
我和徐贵妃一起长大,除母后外,她是唯一知道我身份的人。
这几天,薛老将军哭天抹泪地求我饶恕薛澜城,我直接称病闭门不出,谁劝也不好使。
薛老跋扈惯了,我要感谢薛澜城递给我这个把柄,免得这老匹夫分不清大小王。
转眼腊月已至,我正和贵妃喝着小酒,小福忽然夹着嗓子跪在我脚边。
“启禀陛下!西南战场竟有余寇卷土重来!”
我人都麻了——这些蛮子都不过年吗?
朝中可堪重用的武将不多,能挂帅的更少,偏巧天牢里就有一个。
想到薛老得意的嘴脸,我是真不想再求到薛家头上。
贵妃嘤嘤嘤扑进我怀里:“官人你快说句话呀!”
我都快烦死:“这时候我去哪找人?难道要我去御驾亲征吗?”
贵妃鄙夷撇嘴:“那还不如我去。”
这句话深深刺痛了我这个假男人的自尊,我深吸一口气。
“来人,备轿天牢。”
薛澜城吃过午饭,里倒歪斜躺在石床上,像只猴子。
我本想着有求于人,态度好点,一直面带微笑。
直到薛澜城冲我吹了声口哨。
跟我俩耍狗驼子呢?
我屏退左右,冷笑几声:“爱卿好兴致,忘了怎么关进来的是吧?”
“是陛下喔?”他仿佛才看清是我,斜倚牢门,慵懒自如地道歉:“臣刚刚睡醒,还纳闷这战场上哪来这么漂亮的姑娘。”
我紧咬住后槽牙:“爱卿睡傻了,朕七尺男儿,如何能像姑娘?”
他闻言贴到栅栏边和我并肩而立,比我高出一个头来。
“七尺?”他略作思考:“还是陛下制定了新的长度标准?”
脚下的增高鞋垫莫名发烫,诚然我和皇兄长得一模一样,却很容易在身高上看出端倪。
多说多错,我决定不和他扯皮,简明扼要说了当下的情况,并希望他能亲自出征将功补过。
“要臣去也可以。”他随手捡起根稻草叼进嘴里坏笑起来:“但臣有个条件。”
“爱卿所想,朕皆应允。”到时候再说。
“真的?”
“君无戏言。”反正我不是君。
他和我隔着栅栏遥遥相望,俊美的容颜将灯火映成璀璨霞光。
“我要陛下,陪我一夜欢愉。”
我摘下贵妃送我的香囊就砸在他脑袋上:“是不是跟我俩赛脸?我看你是真嫌薛家人丁兴旺了!真当我不敢动你?”
他毫无惧色地笑了:“陛下,您知道吗,我从小到大的梦想就是有一天能被诛九族。”
我心中泛起一阵苦涩,这句话,十二年前我也听过。
(3)
十二年前,我在薛家做客。
薛家是名门望族,底蕴深厚。薛老将军老当益壮,年逾五十又新添了两房妾室,十二房如花美眷把将军府整得像怡红院。
我在后院闲逛时遇见了薛澜城。
九岁的他和现在完全不同,细胳膊细腿像只营养不良的大眼睛小狗,正偷偷在马厩后给阿娘悄悄烧纸。
他的阿娘是被薛老将军在战场上掳来的外族女子,长相不同于中原女子的温婉,是个明艳动人的异域美人。
可她不会争不会抢,因为礼数,十几年没有听得儿子叫一句娘,却在几天前和乞丐捉奸在床,继而自杀。
薛老将军出征回来后瞧见冰冷的尸体,第一个反应是晦气,第二个反应是冲喜。
没有提过一句彻查真相。
前院张灯结彩,一群小混蛋出现,踢翻了他的炭盆,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野种。
薛澜城双目赤红,像头愤怒的小兽:“你们胡说!我阿娘没有……”
小混蛋们闹闹哄哄,我像话本里的石猴子一样跳出来,直接不装了,摊牌了:“不要吵了!我是长公主,这个人我罩着了。”
小头目阴阳怪气学我说话:“我是长公主~这个人我罩着了~你疯啦?打!打这个敢冒充公主的!”
我挨了人生中的第一顿打,薛澜城抱着牌位缩在角落,等着这群孩子打累了,天已经黑了。
前院张灯结彩,薛老搂着两位新娘子笑声传得后院都能听见。
雨不合时宜地落下,薛澜城蹭到我身边:“谢谢你,不过以后不要冒充公主了,会被打死的。”
我掏出手帕擦干净他额角的血:“你总是挨打吗?”
他抿唇抱着牌位蜷缩在我身边,嗫嚅道:“现在一周打七日,以前阿娘在时,他们最后两天休息……”
我深吸一口气:“其实,我是天上的神仙大王,等我长大了,就帮你实现一个愿望。”
他咧嘴笑了,门牙掉了一颗:“那你能把我九族诛了吗?”
“他们辱我阿娘,我要他们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