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小者的爱恋
“就她啊,她喜欢我,我早知道了。”我站在包厢外,听见林宇阳调笑的声音。
“真的啊,阳哥,咱们班乖乖女居然喜欢你,没看出来啊。”那几个男生瞬间就沸腾了。
“她一直偷摸看我,还以为我看不出来。”
我就静静地站在那里,听着班上那群男生放肆地调笑一个他们眼里普普通通,尼姑一样把自己的情感藏起来的胖女孩。
只是,我的这份自卑与暗恋还是被人知道了,以这样羞辱的方式。
我的脸因为羞愧和气愤而变得涨红,我只觉得无地自容,转身就要离开。
“诶,艺彤,来了怎么不进去啊。”班长招呼道。
我难堪极了,跟着班长进了包厢,我看见了坐在角落里的林宇阳,他长得偏清秀,白白净净的男生,那双眼睛尤为深邃,可偏偏笑起来的时候,又带着一股邪气。
这样的男生,家境好,长得好,本来一辈子都不会和我有交集的。
高一的时候,我还是个胖胖的小矮子,家里又是农村的,那时候不懂得打扮,甚至不太会收拾自己,只知道学习,凭着刻苦和努力成绩一直名列前茅。
那时候,班主任常对我说:“艺彤啊,你有一种古典的美。”
我很感谢这位女士对我的鼓励,可是嘴角还是忍不住抽了抽,“老师,您说的是唐朝美吧。”
那时候的我,因为外貌和家境的自卑,拼命压抑自己,像个学习机器。可是在内心深处,也会幻想会有个人喜欢我。
不是有一种说法吗,“人总会有一种错觉,他喜欢我。”
可能是太渴望被关注了,我对周围的一丝一毫都格外地敏感。
所以当高二分班的时候,我坐在第二排,看到第一排一个帅气的男孩子频繁地往后看的时候,我有些慌张,却努力地故作镇静,但是不可否认,我的内心掀起了一些波澜。
从那天开始,我开始有意无意地看他,他是班里的体育委员,在体育课上,我会刻意地跟他保持一样的步伐,那种小小的欣喜会无限地放大。
在班里午睡的时候,听见他们从外面回来的声音,我会偷偷地睁开眼睛,在双臂间看着他的帆布鞋路过我的桌旁。
在排队吃饭的时候,我会关注他吃的什么饭。很奇怪,高二上学期,我们没说过一句话,但我却知道他不喜欢吃芹菜和洋葱,喜欢吃生菜和水煮鱼。
我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当一只小青蛙仰望星空时,它不希望星空知道有一只在臭水沟里的青蛙,只要能远远地看着星空就好了。
可是好笑的是,高二一年,所有的人都知道林宇阳有一个交往了三年的女朋友,我却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傻傻地幻想。
高二下学期,林宇阳的眼神经常会和我撞在一起,我都会很慌乱。
不是说有一种人他看狗的眼神都会深深款款吗,在频繁的眼神接触下,我开始幻想丑小鸭终于得到了帅气王子的关注。
现在想来他应该是在观赏一个跳梁小丑怎么笨拙地掩饰自己的感情,他应该像今天这样,在背地里嘲笑过我无数次吧。
“林宇阳,怎么没带梁欢一起来?”班长问道。
“她呀,跟我闹别扭啦,说不想跟我一起来。”他说话的时候,嘴角挂着浅浅的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仰头喝酒的时候,眼神似笑非笑,看了我一眼。
我觉得坐立难安,我攥着我特意穿的粉色裙子的衣角,它暴露了我所有的缺点。
我甚至可以想象到我肥胖的脸上挂着世界上最难看的笑,我应该是世界上最奇怪的女生吧,让人恶心的存在。
最近林宇阳总是主动找我问问题,搞得我很紧张。
我害怕自己身上有汗味,害怕自己讲题的时候嘴里有味,害怕他看见我涨红的耳朵,总是跟他保持很远的距离。
可是他在旁边写题的时候,我又忍不住偷偷挪动靠近他,那么长的睫毛,那么挺的鼻子,他是我见过的人里面最好看的。
慢慢地,我们也熟了起来,每次在路上碰上我总是不好意思地憨憨一笑,而他却很自来熟,每次都像称呼兄弟一样叫我“老大”。
我为自己和林宇阳成为朋友而高兴了好久,也就刻意遗忘了那天在包厢外听过的话,能做朋友,就很好。
我还是活在自己小小的世界里,有了自己喜欢的人,每天还是在努力学习,我想去北京。
这天晚自习,林宇阳问完问题后就走了,我因为还有几道数学题没有完成,就待在教室里,等写完作业就已经十一点了,奶奶该担心了,我赶快收拾东西。
走到校外的报刊亭时,从路灯后面走出来一个很漂亮的女生和两个胖胖的男生,我以为自己挡了路,想要绕开他们。
但是他们挡在我的前面不让我走,“周艺彤是吧,听名字我以为多好看呢,原来是个大肥猪啊。”那个女生一边笑,一边推着我的肩膀。
我的心里猛地一跳,抓紧我的书包,想要拿出里面的学生机求救,只是还没按到手机,就被那个女生抢走摔在地上。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的。”我的声音很抖,腿也在颤。
“不认识我勾搭我男朋友啊,你也不拿泡尿照照你自己。”她猛然抓住我的马尾,把我扯倒在地。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抓着她的手,想要往前爬。
“林宇阳都跟我说了,你个死变态一天天盯着他看,还死不要脸贴上去给他讲题。”我猛然抬头,她就是梁欢,林宇阳的女朋友。
“是他跟你说的?”我无法控制自己,我感觉自己全身都在颤抖,可能是害怕,还可能是因为再一次地,我的自尊心被人踩在了脚下。
“死肥猪,不要脸!”梁欢没有回答我,我什么都听不清了,我只能感觉到我的脸被人扇了好多下,我的脑袋和耳朵都嗡嗡响,可能已经流血了。
我以为结束了,可是噩梦才刚刚开始。
我整个人抑制不住地尖叫,想要拼命往前爬,可是没有用,我被他们两个人拖进了那个报废的报刊亭,那个我无数次回家路过都想着以后有了钱,一定要把它盘下来的报刊亭。
那天晚上,我什么也记不得了,只记得有一本《小王子》的书在他们的动作下砸在我的脸上,只记得从破了洞的窗户里透出来的路灯的光,只记得压在我身上的肥胖的身体,梁欢怎么说来着:“死胖子配死胖子。”
是啊,那天晚上,我明白了,人奢想自己不该奢想的,是会有报应的。
我觉得我的脑子一片混沌,我不知道什么人来过,什么人又走了,直到听到街边的几声狗叫,我终于在这间废弃的屋子里抑制不住地哭了起来。
我拿校服外套紧紧地裹住自己的脑袋,一路逃似地跑回了家,奶奶看到了也吓了一大跳。
“幺儿,咋了这是你,我给你打了好多电话,还打电话问了你们班主任,你跑哪去了。”我该庆幸奶奶的眼睛不好,看不清我的身体。
“奶奶,我摔到路边的野地了,里面还有好多泥塘,太疼了。”我强忍着不哭出来,还刻意提高了我的音调,从小到大,我总是喜欢在奶奶面前耍宝,毕竟,她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我跟老师请了一个星期的病假,我不想让别人看到我肿了的脸和一瘸一拐的腿,可我又无比煎熬,那些错过的课程让我心急如焚,我从来没有这么多天缺过课。
国庆长假后,我的脸好得差不多了,可是靠近看还是能发现一些红肿。
十号早上,我提前早早到了教室,不知道怎么了,可能是太久没来学校了,我只觉得心里很不安,眼皮也一直跳。
早读课开始了,林宇阳从我身边的过道走过,可是我却不敢再看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门口有一个身影,好像是梁欢,我不太记得她的脸了,我觉得坐立不安。
好不容易熬过了早读,大家都要准备要去吃饭,我想等大家都走了再出去,但是忽然教室里一阵骚动,大家都坐在座位上窃窃私语,还有几个人转过头来看我,林宇阳也转过头皱着眉头看了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