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出征归来,带回了敌国公主。
传闻她姿容倾世、绝代风华。
只轻轻一舞便引得我未婚夫痴迷、皇兄为她任由江山败落。
而我堂堂长公主被她蹉跎,自城楼一跃而下。
再次睁眼,她依在我未婚夫身旁,娇俏可人:“这就是姐姐吗?”
我冷笑:“来人,打烂她的嘴。”
我倚着御轿,一身赤红宫裙,热烈如火。
今天是我的未婚夫顾斐得胜还朝的日子,我特来迎他。
高头骏马载着他慢慢靠近城门口,环在他腰际的那双手分外碍眼。
如上一世般,燕翩翩从他身后探出脑袋,故作懵懂,神色娇俏。
“原来斐郎喜欢这样的女子么?”
“不愧是大姜的镇国公主,真是好大的声势。竟比打了胜仗的将军还威风些。”
隔着纱帘,听着这蓄意挑唆之言,我讥讽一笑。
而顾斐果然将话听了进去,面带责怪:“晏晏,你从前从不铺张。”
他在怪我。
怪我来迎接他时这偌大的排场,抢了他得胜还朝的风头。
望着他小心翼翼扶着神色得意的燕翩翩下马,我缓步下了轿撵,走向这一对貌似很是登对的璧人。
我走近时,顾斐昂着头颅不看我,脸也板着,一脸不屑:“沈晏晏,即便你跟我道歉,我也不会接受!”
是了。
若是从前的我,必会讨好他,对他伏低做小。
可惜,我重生了。
就重生在今天。
“你误会了,顾斐。”我淡淡开口。
“哼,我误会你什么,难道你不是故意下我的脸面?”
“啪”的一声,巴掌落在燕翩翩的脸上,留下鲜红的指印。她被打懵在原地,一边脸颊高高肿起。
而顾斐目光愤然想要说些什么,也挨了我结结实实的一耳光。
“你误会了。本宫才不需要向两个渣滓道歉。”
我接过侍女递过来的云丝帕,反复着擦拭着双手,仿佛刚刚碰了什么脏东西。
“沈晏晏!你也太过分了!你知不知道翩翩是北国公主!”
顾斐捂着脸,眼睛里要喷出火来,十分着急地替她抱不平。
冷哼一声,我不紧不慢地踱步站到他跟前,猛地踢向他的膝盖,他没有设防,腿脚一软便磕在地上。
被四五个宫仆牢牢摁住后,我抬起云锦绣鞋,用力的碾着他撑在地上的手指。一点一点的加重力气,直到那手憋得青紫充血也没有停下。
钳住他的下巴,我语气从未有过的冰冷,与从前在他面前温言软语的自己截然不同:“她个北国送来的贡品也敢跟本宫相提并论?你个依靠家族荫蔽的少将军也有资格跟我蹬鼻子上脸?”
“我沈晏晏,是父皇敕令亲封的安国令仪公主,是皇兄唯一的同胞妹妹,是姜朝如今最尊贵的女子!我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我能助你功成名就,就能将你打进尘埃,变成烂泥里的臭虫!”
“到底是谁给你的勇气?让你也敢教训我、折辱我?”
我仰起头望向城墙,心头再次翻涌而来的怒意几乎要压制不住。
前世,我不仅是从这里跳下,也是在这,对得胜回朝的顾斐翘首以盼。
结果我盼来的,是薄情寡义的夫君,是这祸乱我家国的蛇蝎毒妇。
燕翩翩很美,像是把淬过毒的利刃。
她是北域王的女儿,是北国吃了败仗后送给姜朝的礼物。
可也就是这样一个贡女,夺走了我这大姜嫡公主的一切。
对我疼爱有加的皇兄为了她对我屡屡苛待,后来更是不理朝政,沉湎温柔乡。
我这青梅竹马的未婚夫顾斐也因求而不得,成婚后将仇恨转嫁于我,整日里不是责难,便是羞辱。
就连他最后起兵造反,也不过是为了得燕翩翩在怀中。
……
我望向远处朱红色的宫墙,还有那巍峨庄严的大明殿。
这大姜天下,是我沈家的。
这对贱人休想染指一分一毫。
站在西域进贡的水晶镜前,我霞披裹身,头戴繁重花冠,唇上一点嫣红,对镜而笑。
“殿下真好看啊。”
“是呀是呀……”
小宫女们叽叽喳喳的兴奋讨论声突然不见。
我正在奇怪,却突感一只手从背后搁在肩膀上。
从镜中看去,高大挺拔的男人站在我身后,露出一张与我五分相似的面容。
“朕的皇妹,绝世姿容。”
“哥哥你太夸张了些。”我吐了吐舌头,刚刚那份独属于令仪公主的矜贵全然不见,“特地来接我的?”
“这天下,还能有谁比你身份贵重?”他嘴角含着笑,接着说道,“听闻今日在城门口,你打了顾斐与那个和亲贡品?”
“哥哥要怪罪于我?”我戳了戳他的肩膀。
“打了就打了。不过两只蝼蚁罢了。”皇兄不以为意,仔细地将我头上的明珠簪扶正,好似这才是更要紧的大事。
我笑眯眯地揽住他的胳膊,“快走罢,哥哥。”
我因即将到来的接风宴,骨子里都在兴奋。
真期待啊,又见到她了。
没了那张脸,燕翩翩,你又要拿什么艳冠群芳?
……
太液池边,宫宴到了兴时。
皇兄瞥了一眼神色郁郁的顾斐,语气凌厉,态度淡漠:
“顾将军,朕听闻你班师回朝的路上与旁的女子行迹暧昧,不成体统?”
“晏晏向朕保举你,朕才许你机会,你就是这样报答皇家恩幸的?”
顾斐举起肿成猪蹄的手,脸色写满了不服气:“陛下,今日是令仪公主蓄意让臣难堪,臣与翩翩清清白白。”
他自恃新功,觉得能为自己申辩几句。
皇兄眉目冷凝,转了转手中的酒杯,语焉不详:“好,真是好得很。”
气氛凝滞,带着面纱的燕翩翩见状,趁机跪到了大殿中央:“回禀陛下,父王遣我来贵国,是希望北域与姜朝休止干戈。一路上顾将军确实对我多有照拂,但绝无逾越,是公主殿下误会了。”
“派遣?”我靠在香梨木的椅子上,语气随意,“说的倒好听,不过是进献罢了,这里轮得到你说话么?”
燕翩翩咬着下唇,泫然欲泣,却又故作大方:“公主恼怒皆因翩翩而起,我愿一舞,向公主赔罪。”
借着由头来这出?
“好啊。”我挑了挑眉,爽快应允。
皇兄见我同意后亦点了点头,吩咐教坊司的舞女退下。
大殿中央挪了面大鼓进场。
早有准备的燕翩翩一身北国打扮,蒙着面纱进场,身上珠玉叮当,脚上的银铃铮铮作响。
赤脚踩上鼓面,她跳起北国的宫廷舞,一举一动之间,尽态极妍,如北域特有的火红色天竺葵,将自己的美好与鲜艳尽数绽放,想要吸引高台之上的君王。
舞毕,她眉眼含情,款款开口:“请大姜陛下指评。”
可皇兄却没有施舍给她一眼,只是询问着我的喜恶:“晏晏,觉得如何?”
“乏善可陈。”我置之一笑,“不过,留在宫中,时常跳给我看也不错,哥哥觉得呢?”
“准了,赐做教坊司副女司。”皇兄自是依着我。
燕翩翩觉得一切脱离了预料,脸色煞白,而顾斐又坐不住了,站起身来就替她声辩。
“陛下,翩翩姑娘是北域王的掌珠,此举不妥!”
可他的未尽之言被皇兄打断。
皇兄向他投去敷衍的一瞥:“顾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可以做朕的主了?”
顾斐抿唇,好似在压抑什么,习惯性的看向我。
也是,以前若是他顶撞了皇兄,都是我替他兜着。
“顾将军,不要自视甚高。”
我手持金盏,饮下一杯果酒,毫不留情的开口奚落。
他瞬间面如土色,说不出话来。
而我,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腰间的荷包里拿出几块平时赏人的碎金子掷到燕翩翩脚边。
“本宫赏你的。接着奏乐,接着舞。”
金子落在玉殿上,铮然作响。
丝竹声随之重新响起,由不得她说个“不“字。
......
宿醉悠悠转醒之后,我对上皇兄探究的目光。
“哥哥没去上朝么?”
他一身帝王常服,下巴冒出了崭新的胡茬,一点也不似参加过大朝会的模样。
贴身侍女看了看陛下的脸色,小心翼翼的回我的话:“殿下,您昨晚吃醉了酒,是陛下亲自抱着您回来的,守了一夜未曾离开。”
话音未落,我吃了皇兄一个不轻不重的脑瓜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