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重男轻女。
在我出生时,他将我丢进垃圾桶。
然后将我和妈妈赶出门去。
多年后,他找到我,理直气壮地说:
「你弟得了白血病,你打掉孩子,给他配型。然后再拿50万给他看病,等他长大后,你要承包他的房子车子,给他娶媳妇。你弟弟是我的命根子,是你的祖宗。」
我笑着说:「当然,只要你答应我几个条件,一切好商量。」
晚上10点钟,我终于完成了工作。
锁上办公室的门,走到停车场,开车回家。
刚开出地下车库,车前站着一个人影。
吓得我一激灵,使劲踩下刹车,额头冒出冷汗,后背都湿透了。
我按下车窗,将头伸出窗外,怒吼道。
「谁呀!不要命了!」
那个人影没有说话,径直走过来,伸手拉我的车门。
我这是……遇见坏人了?
职场上的历练让我拥有极高的警惕性,我快速将车门锁住,车窗升起。
「李苏苏,我是你爸!快开车门,让我进去!」
什么?我爸?
我伸手摸着自己额头上用刘海挡住的伤疤,看着车外头发花白的男人,陷入深思。
我确实有个爸爸,当然,每个人都有,但我的爸爸,和大多数人不同。
我出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
爸妈刚走出医院大门,爸爸就毫不留情地把我扔进垃圾桶。
妈妈大惊,赶快从垃圾桶中捞出血淋淋的我。
酒瓶碎片划破我的额头,妈妈又独自返回医院。
妈妈知道爸爸不喜欢我,但没想到他会这么过分!
回家后,爸爸向妈妈提出离婚,他让妈妈带着我滚出这个家!
妈妈刚想和他争论,就被他迎面而来的巴掌打倒在地。
紧接着一脚、两脚……把妈妈踹出门去。
然后「砰」地一声,将门关上。
绝望至极的妈妈挣扎着站起身来,踉跄地走到门前,抬手敲门。
可手终究没有落下。
之后被爸爸逼着领了离婚证,抚养费一份没有。
妈妈租下一间便宜的小房子,成为我们母女的栖身地。
为了方便照顾我,妈妈辞掉稳定的工作,在家门口摆起地摊儿。
冬天卖红薯,卖汤圆;夏天卖冰棍,卖冰水。
多少个日夜,街边总有一个女人,怀里用背带绑着孩子,嘴上吆喝着,手里忙活着。
我开始会走路了。
妈妈在我身上拴一根绳子,另一头系在她腰间。
我路还走不稳的时候,就会帮妈妈整理货品了。
我的童年虽然没有父爱,生活也不够富裕。
但妈妈给了我足够的安全感,这份母爱足以滋养我的一生。
她独立自强的性格,也在我幼小的心灵中扎下根。
我第一次听到爸爸的消息,是在我15岁的时候。
我15岁生日当天,妈妈早早收摊,买了蛋糕,做了一桌子饭菜,给我庆生。
刚点上蜡烛,外面就响起剧烈的拍门声。
老房子,没有猫眼。
我们不知道外面是谁,一时不敢应声。
几分钟后,拍门声仍然没有停止,外面的人仿佛认定屋里有人。
妈妈怕吵到邻居,只得将门打开。
门外三个大汉一同涌入,二话不说,开始砸东西。
妈妈将我揽在怀里,退到角落里,用手捂上我的眼睛。
破碎声在家里此起彼伏,蛋糕被摔在地上,电视也摔得稀巴烂。
几分钟后,终于安静下来。
大汉们坐在沙发上,一人开口:「你老公高国翔被警察抓了,他欠我们钱,让我来找你要。」
另一人道:「5万!什么时候给,我们什么时候走!」
妈妈很快镇定下来:「他是我前夫,我们已经离婚15年了,他和我没有关系。」
一人跷着二郎腿,抬高下巴:「那是你们的事!他给我这个地址,让我找你要。他说如果没钱还……」他色眯眯地打量着我,「就把你女儿给我当二奶抵债!」
妈妈大惊!
胸口剧烈起伏,看样子气得不轻。
空气安静了几分钟,妈妈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好,你们给我点时间,一个月后过来取!」
领头人起身出门,其他人跟在后面:「好!就一个月!」
估计他们也觉得今天不可能拿走这笔钱,并没有太过纠缠。
今天主要还是过来报信和施压的。
他们走后,妈妈马上关上门,回到卧室,打开柜子,收拾衣服。
我站在卧室门口,从妈妈的背影中看到,她在抹泪。
两天后,我们连夜跑路。
办理完转学手续后,我和妈妈来到一座陌生的城市。
重打锣鼓另开张。
虽然辛苦,可这是当下唯一的路。
妈妈是个很乐观的人,从来不会抱怨。
她常说,把难走的路都走完了,剩下的人生,就都是坦途了。
也许,在无人知晓的深夜,她也会偷偷抹泪。
再之后,我考入北京重点大学,妈妈陪着我,在校门口开了个小卖部。
我们的生活一天一天好起来。
毕业后,我在北京工作。
几年后,妈妈身体不好,我找了个机会将工作调回家乡。
用全部积蓄在高档社区买了套安全性高的房子。
进入新房那一天,我和妈妈抱在一起,喜极而泣。
终于不用再过着颠沛流离、提心吊胆的生活了。
思绪回笼。
爸爸见我不开车门,他又站到车前。
看他的架势,是不会轻易离开了。
我怕如果不理他,他会找到家里,我怕妈妈的情绪受影响。
妈妈是我儿时的铠甲,现在的软肋。
现在,我要变成她的铠甲。
我打开一点车窗,向窗外喊话。
「叔叔,你有什么事情吗?」
爸爸从车前气急败坏地走到车旁。
「叔叔?我是你爹!」
我佯装天真地问道:「那我怎么不认识你呢?」
「这不重要,我认识你就行!」
我开门见山:「你想怎么样?直说吧!」
「我儿子白血病,需要你配型!跟我去医院。还有,给50万医药费。」
「你儿子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哪里有50万?」
「废话!我儿子是你亲弟弟!怎么没有关系?我都调查过了,你在这家公司做什么经理,每月不少工资呢,年底更多!你刚领了证,老公是开公司的,别说让你拿50万了,500万你也拿得出!」
如果真的让我花50万买断这份所谓的亲情,我求之不得。
不过听他的意思,50万只是一个开始,不会因为这个钱而终结。
他现在知道我所有的底细,但他的情况我完全不知道,我需要争取一些时间调查。
趁他不备,我一脚油门。
先溜为敬。
一周后,再与他见面时,我胸中已有对策。
第二天,我立马发动身边资源,调查我爸这些年的情况。
很快,得到回复。
爸爸从监狱出来后,被追债的找到。
他没钱还债,就加入了那个团伙,跟着他们经营赌局,当打手,上门要债。
这种人虽然进看守所跟家常便饭一样,但不否认,他们的经济条件比普通人好很多。
出狱没多久,爸爸找了个女人同居,生下一个儿子。
过了几年逍遥自在地生活。
可好景不长,他儿子被确诊为白血病。
听到这个噩耗的第一时间,他的女人脚底抹油,溜了。
他去给儿子配型,但不符合。
医生告诉他,亲兄弟姐妹配型成功的概率在四分之一,相比陌生人,还是很高的。
他这才想起,在这世界上,他还有一个女儿。
一周后,他出现在公司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