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当日,南进带着侍卫抓了我的家人。
我在日光下与他对视。
我不甘心的问他:
「你....从未打算过娶我,是吗?」
他答:「是。」
1:
冬草提着食盒,突然顿住脚,有些不确定的开口:
「小姐,我们直接去见南大人不好吧?」
看着冬草畏葸不前的模样,我也有些心虚。
府中来了个外男,是从京城来的。
他叫南进,礼部侍郎,奉皇命来江南考察民情。
自从他进府,府里热闹了好多。
我总能在下人的口中听见夸赞之词。
什么文采斐然,学富五车,温文儒雅,天下第一人。
凡是他们能知道的,皆用在了南进身上。
但我却从未在府中与他遇见过。
今日父亲不在家,我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前来拜访。
最终还是好奇心战胜了害怕。
南进院子里有一棵桃树,如今正是花开的季节。
南进站在桃花树下,穿着一件月白色直襟长袍,腰束月白祥云纹的腰封,乌黑的头发束起,戴着简单的银冠,整个人丰神俊朗又透着矜贵冷傲。
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好看的男子。
当场傻了眼。
直到南进走到我面前,我才回了神。
我捏着绣帕,害羞的对他行礼:
「南大人,我做了些糕点,请您尝尝。」
桃花被清风带下树枝,在空中打了几个转,落在地上,沾满泥泞。
半晌没有听见他的声音,我好奇的抬头,
冷不丁的撞上那双的藏不住嫌恶的眸子,
南进就那样冷冷的看着我:
「滚!」
我心头大骇,几乎就要站不住。
2:
我被冬草扶回了小院,
刚进屋子,便再也没有支撑的力气,滑在地上痛哭起来。
我父亲是江南首富,也是皇商。
我有三个哥哥,女儿家就我一个。
我算的上是含着金汤勺长大的人,从小都没有人敢跟我说一句重话。
可南进的厌恶那么明显,他甚至都没想过要掩藏半分。
我哭得太狠,眼睛肿了,就没有去前厅用晚膳。
我正拿着鸡蛋消肿,阿爹就来了。
「阿爹。」
我把鸡蛋放在一旁,低着头,不敢看他。
「让我看看,听说今天有人偷偷哭鼻子了,谁欺负你了?」
我爹虽是商人,长得却十分魁梧,说话总是带着点狠劲,他这一嗓子,吓得院里的下人个个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知道他是来哄我的,我赶紧抱着他的手臂撒娇:
「没有人欺负我,只是有点想吃阿娘做的桂花糕」
我阿娘是苗疆出身,三个月前回苗疆省亲去了。
我平日喜欢粘着阿娘,听我这么说,阿爹的表情松了下来:
「你阿娘过些日子就回来了。」
我确实有些想念阿娘了,闻言原本因为南进难过的心都好受些。
阿爹坐在椅子上,陪我说了一会儿话。
临走时,突然顿住脚:
「对了,小筝,阿爹要在府里宴请京城来的南大人,你的舞乃是江南一绝,明日替阿爹争个脸。」
3:
当夜,我翻来覆去好久才入睡。
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明明第一面南进就毫不掩饰他的恶意,我心里却还是盼着再与他见一面。
想到能见到南进,我的心七上八下。
欢喜似乎比恐惧还多了几分。
入夜,丝竹声不绝于耳,席间觥筹交错,言语欢畅。
我踩着月色缓缓入场,
这是我苦心钻研八年的舞,名为蝶飞花舞。
‘碟里飞花,花里藏碟,曼妙无比。’
一舞曲闭,众人拍手叫绝。
嘈杂的声音里,我抬起头,望向南进,
南进端着酒杯,一手撑在桌子上,望着场中的眸子毫无焦距,分明是失了神。
我不死心的盯着他,
许是感受到我的目光,他终于回神,却也只瞟了我一眼。
斜着睨了我一眼,便再也没有半分眼神。
下了宴会后,我独自坐在小院里,脑海里全是南进。
我很好奇,好奇他的过往,好奇他的喜好,好奇他是否有喜欢的人,也好奇他为何这般厌恶我。
他的一切,我都好奇。
大约是月老金仙听见了我的心里话,
不然,我怎么一抬头就看见南进站在我面前呢。
我惊讶的站起身:
「南大人。」
南进却像是没有看见我一样,
摇摇晃晃的坐下,提起白玉瓶,猛灌了几口酒。
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我看着南进泛红的眼角,猜想他是喝醉了。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叫人过来,又听见南进说话,只是声音有些小,像是在呢喃。
我走进了些,蹲下身子昂头看向他,
南进双眼微眯,睫毛上挂着泪珠,声线颤抖,像是个被抛弃的孩子,
「阿娘,别丢下我。」
心像是要从胸口蹦出来一样,我的眼睛倏的睁大。
我曾听到下人说:南进是个孤儿,无父无母。
我还以为只是瞎猜测........
我想把他扶起来,手停在空中半天却也没能搭上他的肩膀。
我轻轻唤了一声:「南大人。」
南进缓缓抬起头,眼睛盯着我,像是在辨认什么。
那双柔软的眸子瞬间变得冰冷,南进一把推开我,满脸厌恶:
「你干什么?」
我狼狈地摔在地上,乱石划破手掌,密密麻麻的痛意席卷而来,
我却顾不得,惊慌的看着南进,想要解释:
「南大人,我见你有些醉了,想帮你,并无恶意.....」
「不必」我还未说完,南进甩了甩衣袖打断我:「顾小姐离在下远些便是。」
我的身体微微颤抖,南进的话如同当头一棒,将我多年的自傲敲的粉碎。
眼泪在眼眶打转,我握紧双拳,不甘心的开口:
「南大人为何如此厌恶我,我并未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南进停下脚步,他的脸色几经变化,最终嗤笑一声:
「顾小姐莫非以为自己是那真金白银,世人都得喜欢你?」
4:
去香山祈福我家的习俗,家里每一个人都得参加。
只是没想到,南进也会一同前往。
那天晚上过后,我一直刻意躲着他
顺着冬草撩起的轿帘,我看着南进。
今日他穿着一身黑色劲装,脚踏白云驹,只一个背影也让人心之向往。
前往香山小路崎岖非常,变化就在一瞬间。
一道银光闪过,四面八方突然冒出很多人来。
轿夫慌张跑路,轿子被‘砰’的一声摔倒在地,
冬草直接被惯性甩出了轿子,我也被嗑在木板上。
一阵眩晕涌出,我摸着鼓包的额头,忍着疼痛想要出去。
我还没摸到轿帘,帘子就被人从外面猛然掀开。
是南进。
「快下来。」
南进眉头紧皱,右手的长剑还在滴血。
不远处的黑衣人正和护卫打的难舍难分,
我忍着心里的不适,提着裙子蹦下轿子。
我刚跳下去,南进一把拉住我的手,往树林深处跑去。
树林的路,一步一个坎,
我平日极少出门,跑了一会儿就受不了了。
脚底磨起了燎泡,锥心的疼。
「南进.....」
我唤了好几声,南进才停了下来,疑惑的看着我。
压住心里强烈的不安,我自暴自弃的开口:
「你先逃吧,我走不动了。」
南进本就不喜欢我,就算现在把我一个人留在这儿也是理所当然。
就在我以为他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忽然转身蹲了下去。
「上来。」
靠在南进的背上,我的心跳的厉害。
南进强壮的背部和坚定的步伐让我踏实很多。
我的长发落在他的脖颈处,他的耳后有一颗朱砂痣,血红血红的,极其诱惑。
我将脸贴在他的背上,我们的心仿佛在同一节拍下跳动。
「砰」,「砰砰」
天色渐渐变黑,我和南进躲进了一个山洞。
南进坐在火堆旁,拿着枯枝搅着火石。
火光印在他的脸上,让他整个人看上去高深莫测。
「南进,我们会不会死啊。」
南进没吭声,空气中只有柴火噼里啪啦的爆裂声。
逃亡的时候没有心思想那么多,现在一静下来我就止不住的胡思乱想。
几年前,一个富商的女儿被盗贼掠走,要富商拿着钱款去赎。
富商没去赎而是报官,但是官府那群酒囊饭袋迟迟找不到盗贼的窝藏点,
后来约定的时间到了,盗贼没拿到钱财恼羞成怒,
当晚就把那女子的尸体送到了富商门前,
还在那女子的尸体上用血水写了几句不堪入目的凌辱之词。
那女子的惨状,现在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
越想越害怕,不知道我和南进会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