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为了世子之位,用一个男婴顶替了我的身份。
将我弃到冰天雪地里。
多年后她找到市井长大的我,予以金银,施舍怜悯。
以为我会为她所用,甘心情愿为假世子铺路。
但她忘了任何事情都是有价码的。
我同意回侯府的那一刻,便意味着侯府的落幕。
1,狭小的巷子里,几名杀手将我团团围住。
不消片刻,左腿的伤口撕裂,有血迹渗出,疼痛异常。
但我一点不在意。
因为他们全都倒下了。
最后的漏网之鱼已被击杀。
义兄再也没有危险了。
撑着身子,咬着牙准备找药包扎时,才发现巷口站了一个人。
他一身锦袍,腰束锦带,不苟言笑的脸和我有五分相似。
腰间象征身份的令牌晃人眼睛。
“贵人!”
迅速判断出他的身份,我拖着一条腿行礼,赔笑的开口。
“您可是有什么不方便出面的事?小人愿意效劳。这京城下九流的行当中,小人还是有几分薄面的!”
“陆七?外号路不平?”
“我是你的亲生父亲宣平侯!”
父亲?
听到这个称呼,我顿了下,才抬头看。
与他审视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果然,豪门世家哪里有纯粹的亲情,我不过恰逢其会罢了。
我嘲讽的想。
不然为什么,十八年了,堂堂侯府连自己的孩子都找不到。
而新帝登基,选秀的风声刚出来半个月,便找到我面前了。
“随我回府,你惹下的事为父自会为你摆平!”
他示意随从去处理巷子里的尸体,似乎笃定我会跟他走。
可是我吧,有娘生没爹养,天生叛逆。
“侯爷,您找错人了。不过还是谢谢您了,就此别过!”
说完这话,我随手从地上捡了根树枝做拐杖,准备离开。
“七儿!”
一道婉转的女声传入耳朵,停在一旁的马车帘子被撩开,是她。
我的亲生母亲。
看到这张无数次出现在梦里的脸,我极力控制着不让自己露出忿恨的表情。
无人知道我从出生便知事。
还来不及与母亲亲近,便亲耳听到她丝毫不带感情的说,“可惜是个女胎,处理了吧!”
看到她的刹那,我仿佛又置身荒郊野地,冰雪侵袭。
“七儿,你就是我的女儿,虽然你一出生,便被恶奴偷走,但为娘不可能认错的!这么多年你受苦了,你跟娘回去,让娘好好补偿你!”
她的泪扑簌簌的落下,哭花了精致的妆容。
这一瞬间,我怀疑自己的记忆是不是出了问题。
难道我的母亲是爱我的吗?
“当年我怀了龙凤胎,生产完实在没有气力,只护住了你兄长,是娘没对不住你!”
她的一句话将我拉进了现实。
什么龙凤胎,什么同胞兄长。
一切不过是面前的人为了世子之位,自导自演的一出偷龙转凤的戏罢了。
我推开了她拉我的手。
“我想要钱!”
2,“什么?”
她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说,手里举着帕子,愣愣的望着我。
“您刚才不是说要补偿我吗?我要钱,很多的钱!”
我再次对着她们重复一遍。
“你要钱做什么?”
宣平侯眉头紧紧皱着,眼底的嫌弃一闪而过。
我学着他刚才的样子,示意了下巷子里的尸体。
“侯爷觉得,我一个小百姓不为了钱财,为何会惹上这样的人啊,路不平也要有钱才能平啊!”
我说话带着市井的混不吝和贪婪算计,都是他们最不喜欢的样子。
我在赌。
赌她们对我的容忍和底线在哪里,来确定下一步怎么走。
大概我对侯府还是有些价值的。
她们给了我一枚可以在钱庄支取一定数量银钱的玉佩。
拿着玉佩,我假装看不到他们的肉疼,到各大钱庄支取了最大额钱财。
然后来到一处朴素的小庄子。
将钱交给管事的。
“为什么要给她们那么多钱?”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保持沉默。
侯夫人还是忍不住了,问出来。
“宣平侯府嫡女的命不值这个价吗?”
我淡淡的回望她,嘴角含笑,眼底冷漠。
“值!值!”
似乎被我的态度刺伤,刚才擦泪的帕子再次被她抹在眼上,眼眶瞬间微红。
微不可闻的生葱味道掠过鼻尖,我笑的更加凉薄。
故意挨她极近,一字一句在耳边慢慢说道。
“娘,你说的那个恶奴找到了没有?她竟然将我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扔在雪地里,被我抓到,一定抽她的筋、扒她的骨,在伤口上涂上蜂蜜,让蚂蚁一点点啃食她的血肉……”
她的身体开始颤抖,光滑如玉的手臂上,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您害怕什么?我说的是恶奴,又不是您。怎么会有母亲这么狠心呢,那就不是人了,是畜生。您说是吧?”
说完,不等她回答,我自己咯咯的笑了起来。
娘啊,您抛弃了我,就不该再来招惹我。
摸爬滚打这儿多年,我只学会了一样。
什么事情都有自己的价码。
想我回来为侯府所用,您确定能掏的起价钱吗?
3,侯府很大,曲折回旋,盘根交错,十步一景,繁华艳丽。
可惜我来不及欣赏。
刚下了马车,一眼便看到等候多时的陆丰。
鸠占鹊巢之人,也是我名义上的哥哥。
“陆世子,又见面了!”
我笑眯眯的和他打招呼。
饶有趣味的欣赏他的变脸。
“陆七,你还敢出现,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其实我们也没多大的仇,只不过他调戏一个卖花姑娘,被我揍的差点不举。
“呀,兄长怎么一见我就喊打喊杀,真吓人啊!”
嘴上说着怕,脚步却没挪一下。
我是个小百姓时,他尚且拿我没办法。
如今,他更对我无可奈何。
“丰儿,不可无礼!这是你的同胞妹妹!”
在侯夫人的劝阻下,我们一同进了花厅。
“爹,娘,妹妹既然回来了,是不是要跪下敬茶啊?”
他打量着我受伤的左腿,恶意满满的说。
一直未重新包扎的伤口,不断有血迹渗出。
血迹浸透了裤子,在外袍上泅染了点点红梅。
但没有人在意。
在他们落座后,懂事的丫鬟端来了茶水,放在我面前。
“妹妹请吧!还是说要哥哥帮你!”
说着,他手里的扇子朝我的伤口处敲来。
我其实很不想与人动手,除非忍不住。
啊!
随着一声惨叫,我反手夺了扇子。
一送一拽,他的手无力的垂落,脸疼的扭曲。
“贱人,敢伤我!你个千人骑的婊子,看我不弄死你!”
他疼的额头已经冒汗了,嘴里还污言碎语的辱骂我。
“啪!”
一扇子猛然抽在他嘴巴上,瞬间肿了很高。
“世子,想弄死人得靠拳脚,不是靠嘴!”
我轻蔑的看着他,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
小时候为了活下去,长大点为了活的像个人,现在为了平不平的事,我打过的架不计其数,练的都是出手毙命的杀招。
他这点花拳绣腿,还真看不到眼里。
我肆意嘲讽着他的无能,却忘了他有人心疼。
“丰儿!”
我那名义上的娘顾不上喝茶了,捧着她儿子的手,眼泪晶莹的落下,怒气冲冲的呵斥我。
“这是你哥哥,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
她还想再说什么,但再也说不下去了。
因为我晕倒了。
示弱的喊了声腿疼。
闭眼前面对陆丰不可置信的眼神,嘴角微勾。
察言观色,以小博大,能屈能伸,可是底层讨生活的人必备技能。
4,刚开始的晕倒或许有假装的成分,但后来是真的昏睡了过去。
连日来的奔波布局,才将那几名刺客斩杀。
又带伤与宣平侯府人来回周旋,实在熬不住了。
一觉睡的神清气爽,再睁眼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七儿,你醒了!”
得到消息的宣平侯夫妇一起前来。
她们看我连喝下五碗补汤,还要吃,脸色微变。
两人进行一个短暂的眼神交流后,父亲轻咳了下开口。
“你以前的事情,我们已经有了大概的了解,这么多年苦了你了。庄子里你养着的那些人,侯府会定期送过去粮油和银钱,你不用再操心。”
“包含你得罪的一些人,侯府都放话过去,以后他们再也不敢造次!”
“那需要我付出什么呢?”
我斜倚着被子,受伤的腿已经被妥善包扎好,棉麻的衣衫被舒适的绸缎所替代。
但我清楚的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