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每户人家都有男娃。
就我家四个千金。
天天被村里人嘲笑,我爸妈终于忍不住去找了村口的神婆。
从神婆家回来后。
爸妈晚上就扎紧杀狗的麻袋神神叨叨的。
一棍子把袋里挣扎的东西打死。
妈妈肯定的说,终于要有儿子了。
我躲在暗处异常心慌,好像失去了什么。
夜半,腐朽的木门吱呀作响。
随后窗外有两道身影鬼鬼祟祟地闪过。
我心中不安,壮起胆子起身蹑手蹑脚跟了过去。
猪圈里,我听见妈妈犹犹豫豫地开口:“娃他爹,这样会不会太残忍?”
“神婆不是说了吗,不这样做没有效果的。”爸爸不耐烦地回应着。
“等会它叫起来咋办啊?”
爸爸一把扯下裤腰带扔在妈妈的脸上,骂骂咧咧:“臭娘们婆婆妈妈的,还想不想要儿子了?干赶紧把这个塞进去,这样就不叫了!”
“哎。”妈妈抹了一把眼角的眼泪,将手中的腰带死死塞进怀中一团东西的嘴里。
夜色太暗,看不清了。
只见两人铁了心要将一团不断挣扎呜呜作响的东西装进麻袋里。
而那个麻袋,是爸爸之前用来杀狗的。
狗就是被装进里面,硬生生打死。
爸爸猛吸了一口烟后将烟蒂扔在地上,抄起一旁的木棍狠狠地砸了下去。
妈妈也抄起另外一条木棍跟着上手。
沉闷的敲打声就像过年村里捶打糍粑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响个不停。
两人打红了眼,像极了深山里的虎豹财狼。
直到袋子再也没有了动静,鲜红的血水从麻袋中渗出,染湿了爸爸妈妈的脏兮兮布鞋。
我死死捂住嘴不敢发出一丝声响,飞快的逃回了房间。
村里的人都嘲笑我爸注定是没儿子送终,再生也生不出一个带把的。
在外像鹌鹑一样受了屈辱的爸爸就会把妈妈拽进房间打一顿。
妇人生不出儿子更是没话语权,在村子里一辈子都抬不起头,家家户户的婆子见着妈妈都会明里暗里讽刺几句妈妈是没用的老母鸡。
然后妈妈就会把气撒在我和妹妹身上,非打即骂,说我们是赔钱货,是扫把星,是来害她的。
我提心吊胆,一夜没睡。
第二天一早,妈妈带着脸色苍白的我去村里的集市买了一个大缸子。
而我手软脚软差点砸碎了缸子。
妈妈生气的接过缸子一脚将我踢翻在地,嘴里咒骂道:“你个赔钱货什么都干不好,砸了我的新缸子看我不打死你!”
在村里,这种场面是见惯不怪,根本没人会上前搭理。
但刘婆婆是村里出了名的嘴碎,什么都要插上两句。
不是为了帮我,而是为了刺妈妈的痛处。
全村人都知道,妈妈接连生了四胎,没一个是儿子。
刘婆婆拄着拐杖絮絮叨叨:“竹子她妈,昨天夜里你又家杀狗了吧,那动静怪吓人的哟。”
“哎,不是刘姨说你,狗是通人性的,你看你造了这么多杀孽难怪生不出男丁嘞。”
“你个老逼登死老太婆,再逼逼我将你打死信不信!”
妈妈厌恶就是别人说她生不出儿子,气得举起缸子作势要砸下去。
“疯婆子,生不出儿子的疯婆子!”刘婆婆一边骂一边颤颤巍巍逃离。
我从地上爬起来扯了扯妈妈的衣角,妈妈却沉默不语,转头带我去糖铺买了几块糖。
从小到大,这是第一次。
从铺子里出来妈妈肉疼地捂着荷包,冷脸说道:“每人一块分了吃,不要让你爹知道,不然他肯定打死你!”
见我颤抖着点头,妈妈才满意地笑了笑,扛起缸子往家里走。
我有三个妹妹,妈妈却只买了三颗糖。
回到家后,爸爸将刚抓的大蟒蛇放进新买的缸子里,指着厨房的桶的一堆剁碎的肉叮嘱我。
村口的神婆可说了,蛇神每天都要好好饲养。
养好了下胎必定是儿子。
一天三餐,一顿也不许落,直到将肉喂完。
我乖巧地点了点头,强忍恶心伸手从软烂的肉泥里挖了一坨丢进缸里。
里面的大蟒蛇一边蠕动一边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爸爸十分满意,离去时眼底诡异的兴奋却让我遍体生寒。
这时年幼的二妹和三妹走了进来,指着那桶肉泥咽了咽口水:“姐姐,今晚我们是有肉吃吗?”
看着天真无邪的妹妹,我泪流满面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好从口袋中掏出妈妈买的糖果分她们一人一个。
昨天早上,爸爸妈妈狠了心提着半头猪去求村口的神婆。
爸爸妈妈回来后,杀了一只老母鸡炖汤。
我和妹妹们都罕见地分到了一碗。
我没敢喝。
小妹贪玩掉进河里被淹死了。
爸爸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半点悲痛,仿佛是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
妹妹们还小,不知道什么是死亡。
只有我脑子里闪过一道灵光,忍不住痛哭流涕。
妈妈拿着扫帚凶巴巴地拍打在我身上,不停地咒骂:“哭哭哭就知道哭,死了就死了,我们家最不缺的就是丫头片子,还不赶紧给老娘滚去做饭!”
“死丫头,记着喂缸子里面的宝贝!”妈妈的咒骂声在身后越来越小。
刚踏进厨房,一股强烈的腥臭味让我忍不住作呕。
明明早上还鲜红的肉泥到了傍晚已经开始有些发黑发臭。
我没敢再用手掏,而是飞快地拿木勺挖了一坨扔进了缸里,砸的缸里的蛇嘶嘶作响。
缸子旁边有一个渗血的麻袋。
口被绑得死死的,我犹豫了一下,扔掉木勺拽着袋子跑上了山挖坑将袋子埋了起来。
然后从口袋摸出剩下的一颗糖扔了进去。
回到家后,迎面而来的巴掌将我打翻在地。
“他娘的贱蹄子,让你做饭滚到哪里去了!”
“厨房那袋东西是不是你拿了!”
我倒在地上不停地用手慌乱地比划着,解释自己以为是垃圾才丢掉的。
妈妈拦着暴动的爸爸,眼里闪过一丝厌恶:“别打了,打死了谁来伺候我们。”
“知道了也不怕,一个哑巴谁知道她在说什么。算了算了反正那堆东西也没用,别理这个晦气的扫把星。”
爸爸又重重地踹了我一脚才解气,吼了一声:“还不赶紧滚去做饭,想饿死老子啊!”
两个妹妹在一旁吓得不敢吱声,我连滚带爬地跑去厨房生火做饭。
两天后,肉泥喂完了。
缸子里圆滚滚的蟒蛇被爸爸剁碎了丢进锅里不停地搅动着。
煮好后,妈妈没敢接,直到爸爸不耐烦地骂了一句:“叫你吃蛇又不是吃人。”
妈妈才像是松了一口气,端着一碗黏糊糊的蛇羹不顾滚烫狼吞虎咽地喝了起来。
一滴不剩,砸吧着嘴一脸满足。
只有我觉得空气里的味道腥臭万分,止不住的作呕。
后来,妈妈的肚子变大了。
爸爸高兴极了,再次领着妈妈去拜访村口里的神婆,回来时笑的见牙不见眼,手里还拎着烧酒和烧肉。
妈妈心情十分好,刚进门就拉着我的手放在她尖尖的肚子上说这是我弟弟。
这副慈爱的模样是我从没见过的。
吃饭时,被允许吃肉的妹妹狼吞虎咽地扒拉着饭。
爸爸皱着眉头看了看她们,突然两眼放光嘴里吐出一句话。
“娃他娘,你说再吃一次那蛇会不会怀个双胞胎?”
我夹菜的手没忍住抖了抖,一块肥腻的烧肉滚到了地上。
然而妈妈只是瞥了一眼但没骂我。
“谁知道呢,要不去问问神婆?”
提起神婆,爸爸梗着脖子开始骂骂咧咧。
“问个屁,每次过去都要提半扇猪,那个臭老娘们黑心的很,有这个钱还不如留来给儿子吃!”
“肯定是这样的你信我就是。”爸爸又低下声音,“等生了三胞胎你就是我们家最大的功臣!”
妈妈心动了,看向妹妹的眼睛放光。
“就按你说的办。到时候不羡慕死村里那群嘴碎的死婆娘,看谁还敢说我生不出!”
爸爸满意地点点头,又侧过头来看我,没说话,但眼睛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我毛骨悚然,假装看不到爸爸的眼神闷头扒拉着饭,一块肉也不敢夹。
妈妈猛地打了一下爸爸的头。
“别想了,她是哑巴,万一生出来的宝贝儿子是哑巴怎么办,我的宝贝儿子肯定要最强壮最完美的。”
“再说了,还得留下一个人伺候我们。”
换做以前,妈妈早就被爸爸拳打脚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