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乌明思成婚前一个月,我逃婚了。
只留下一封书信给他便不辞而别。
后来他找到我的时候我正和一个男人吻的难舍难分。
他慢悠悠走过来,将我临别时写的信甩到我身上。
信纸打着旋滚到地上,露出信上的内容:
“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
他死死盯着我眼睛,面上没什么表情,声音却冷冷的:
“萧苓,这就是你说的出来看看?看男人吗?”
我是人族圣女,肩负着众生命运,从小听过的最多的就是规矩。
吃饭的规矩、走路的规矩、睡觉的规矩……细枝末节、一颦一笑都有这该死的规矩!
甚至连我的姻缘都要合乎规矩,不,准确来说,是顺应天命。
我和乌明思就是这样一对被天命按头的假鸳鸯。
但我偏不。
其实初次听闻我的成亲对象是乌明思的时候,我曾短暂的欢愉了片刻。
但这种情绪并没有蔓延开,便被我瞬息掐灭。
因为我心中清楚,乌明思根本就不喜欢我。
他之所以同意和我成亲一是被这所谓的天命压着,二是他与我青梅竹马一场,碍于旧情,不好意思拒绝我。
但我深谙精神胜利法之道,因此我决定大胆一回,在乌明思对我情感麻木之前,我先把他给甩了!
至少不能让我在面子上过不去!
若传出去是乌明思对我厌烦倦怠,我这张脸还往哪搁?
况且我身为圣女不信没有人爱我,他身为少君也不可能没人倾慕,既然离开对两人都好,又何必非得绑在一起?
所以在离成亲还有一个月的时候我偷偷溜走了。
后来乌明思找到我的时候,我正和左延吻的难舍难分。
他盯着我潮红的脸,慢悠悠走过来,将我临行前留下的信甩到我身上。
他目光如电,面上没什么表情,声音却冷冷的:
“萧苓,你出来看男人吗?还……亲上了??”
我垂眸盯着地上的信纸,半晌才哑声道:“回府再说。”
只是我刚向前迈出一步,左延便在身后拉住我的手腕。
他掌心炽热的温度仿佛在向我强烈宣告——别走。
求你别走。
可我还不及回头,乌明思便用力扯着我另一条手臂,将我生硬的带进他怀里。
他低头轻吻我的额头,眼神却一直盯着左延。
“苓儿,我们不日便要成婚,成婚之前就不要到处乱跑了。”他冷硬的声线变得柔和起来。
我身体一颤,本能的想要逃离。
他却箍我箍的更紧,见我不语,便抬手捏紧我的下巴,狂风骤雨般的吻密密麻麻的落下来。
他不给我喘息的机会,步步紧逼令我窒息,我粗重的喘声也愈来愈大。
我不知此时左延是什么心情、什么神情,但我无法忽视他就在旁边。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快支撑不住的时候乌明思终于打算放过我了。
却在离开之前重重咬了一下我的嘴唇。
我吃痛皱眉,抬头看他,却发现他用一种极为不屑蔑视的眼神看着左延。
“我才是少君,你算什么东西。”
他的声音四平八稳、雄厚低沉,听不出什么愤怒,仿佛在陈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我盯着他的脸,心在急剧下沉。
他更在乎的还是自己的少君身份,把我也当成他的私有附属物,可以束之高阁,却容不得任何人染指。
乌明思将我接回了他的少君府。
乌家世代承袭少君之位,宅院自是气派无伦,侍女护院更是多如牛毛,我一人静居西院,日常起居都有人细心照顾服帖。
但也只是照料而已。大抵是得了乌明思的命令,所有仆人都谨守规矩,温顺缄默,如同没有活气的木偶。
而我这个“规矩”的圣女也回到了木偶们的戏台子上。
冷风从半阖的窗缝中丝丝钻进来,屋外的虫鸣喧嚣鼓噪。
月色倒是清朗。我望着从窗户的缝隙里溜进来的一寸光,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左延。
我第一次遇见他,也是在一个相似的夜晚。
那日我下定决心从圣女府出逃,给乌明思留了一封信,便趁夜色翻出了墙头。
只可惜出师未捷,走了没几步便遇见了宵禁巡逻的人。
身后是闭巷,无路可退。听着脚步声越走越近,情急之下,我起身反扑上去,将走在最前头的左延扯进墙角里。
“我是……嘶,疼!……我是人族圣女,有公办在身,不可泄露行踪,圣女令牌在此,保真不假,还不让你的人速速退下!”
他发难的手上泄了力,温热的气息扑在我的脸上,夜色下看不清他的神情,我只能感觉到他的呼吸愈发粗重了。
须臾后,他抬手一挥,道:“是我妹妹,今晨与我吵了一架,晚上便使小性子要离家出走,一惊一乍的,给弟兄们添麻烦了。”
听闻此言,身后的巡逻兵心中了然,不再追问。
我藏在左延身后的阴影里,被他带回了家。
原因很简单,我久居圣女府中,深居简出,对外面的世界知之甚少。
他说我只会纸上谈兵,如果继续这么莽撞下去,不到一天就会被抓回去。
我觉得深有道理就跟他走了。
他确实有个妹妹,名叫左虞,也就比我小一岁。
许是年龄相仿,我们相谈甚欢,说上一整天的话也不觉得腻烦。
她会跟我讲喜欢的首饰、漂亮的衣服还有某日偶然撞见却一见倾心的少年郎。
少女怀春的绮思总是美好,左虞讲起那少年时,面颊上染着一层淡淡的红晕,大大的眼睛中永远闪着光亮。
她这副神情触动了我死水无波的情海。
我不禁想到曾经的我在谈及乌明思的时候,是否也同她的神情一样?
但再炽烈的爱意,长时间得不到一丝回应之后也会渐渐消弭。
若紧追不舍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每当我们谈到兴起之时,左延便会默默给我和左虞一人倒上一杯水,抑或是递上他新买的点心。
不仅如此,平时他们去寺庙祈福时会带上我,去烟塔之下看烟花时会带上我,去集市买东西时也会带上我。
我心下感动,甚至揶揄他,同左虞一起叫他“哥哥”。
这种时候我和左虞便会因这一句称呼而笑得前仰后翻。
左延却只会腼腆的笑笑,半晌才蹦出一句“我才不要当你哥”。
不得不说,和左家兄妹在一起的时候很快乐。
想笑的时候便笑,想哭的时候便哭,不会被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矩所缚。
彼时我的人生也好,爱情也好,都朝气蓬勃地迸发出簇簇火苗。
直到乌明思带着我留下的那封信找上门,一瓢冷水把炭火浇了个干净。
在少君府待了几日,我实在憋屈,忍不住想去找左延。
再次看到他的时候,他穿着常衣,正走在那条回家的必经巷子里。
我快步上前,拍他肩膀,口中还未出声,却被他紧紧攥住了手腕。
我皱眉痛呼,“疼!”
左延身体一僵,缓缓松了手。
我揉着手腕,抬头看他,发现他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
不禁心下一惊,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左延眼波流转,紧抿着嘴,也不吭声。
见他不语,我更是着急,皱眉斥道:“你哑巴了?是不是乌明思找人打你了?人多你就跑,人少你就打回去!这都不会吗?那就是个伪君子!下三滥!你伤了他也是活该!不要怕!”
我情绪激愤,一时口不择言。
左延不想骗我,犹豫良久,道:“是师父罚我。”
我话头一顿,颇为不解。
左延又道:“我十岁拜师玄阳宗,师父是太清真人。他知我前几日所做的荒唐事,告诫我圣女并非我能妄想的,我心中郁结,当众顶撞了几句,便……”
我皱眉沉思,暗忖太清真人能知道的如此之快,想必也是乌明思从中作梗,再看左延虚弱模样,当下更是愧疚。
思虑良久,道:“既如此,那还是少见为好。”
说罢,转身欲走,左延却又一次拉住我手腕,许久才哑声道:“别走。”
我回头看他,见他早已泪湿满脸,目光似是恳求,“我受多少罚都无妨,反正师父不会杀我,我能挺住。而且,阿虞……也很想你。”
我轻叹一声。
玄阳宗戒律森严,是人族第一大宗,立于都城脚下,设立之初既为守护黎明百姓,也听掌事调遣,护卫圣女和少君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