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台老旧收音机突然传来窃贼打算抢劫金店的声音。
可警察根据线索,根本没有这家金店。
十年后,陶家冲蒙面闯进一家金店时,当年在收音机里听到的内容突然涌入脑海……
一台棕褐色胶木壳的老旧收音机被摆在维修桌上,喇叭里传出某个波段电台播放的音乐声。声音忽高忽低,发出滋啦滋啦的电磁噪音。
身材高壮的郭旭坐在桌旁,伸手在收音机上拍了拍,扭脸对在一台拆开的电视后面忙活的陶家冲说:“家冲,你这玩意儿修得也不行啊!”
陶家冲关闭电视机的机箱盖,走到一旁水盆里洗了手,一边擦手一边说:“你懂个屁,这几天太阳耀斑大爆发,信号好才怪。”说着走回到桌前,扭动旋钮关闭收音机,一手拎起,另一手托着底部将那收音机放在一旁的架子上,架子上除了收音机还摆放着电视机、VCD、DVD等二手电器。
“啥?太阳耀斑是个啥玩意儿?”郭旭一脸迷茫地问。
“说了你也不懂,”陶家冲放好收音机后,坐回桌旁,“反正就是一种能影响电磁波的太阳活动。”
郭旭两眼发飘地“哦”了一声,赶紧转移话题,“现在谁还用收音机啊?MP3、MP4多好用,橡皮那么大一块,想听啥歌听啥歌。”
“这你就外行了,”陶家冲指着架子上的收音机,“这是天津无线电厂生产的工农之友二灯收音机,六几年生产的,到现在快五十年了,有一批收藏家就喜欢这个,我二十五块钱收来的,前段时间我看到网上有人求购,你猜多少钱?”
“多少?”
陶家冲朝郭旭伸出五根手指。
“五十啊?”见陶家冲摇头,郭旭眼睛瞪大,“五百?不能吧,谁要这破玩意儿啊?”
陶家冲“哼”一声,“五千,这还是品相差的,好点的得七八千。”
郭旭目光呆滞,砸吧着嘴说:“五千都够我配置一台高端电脑了,卖出去可得请我搓一顿。”
“放心吧,到时候我告诉你。”陶家冲把一个茶盘端过来,放在两人之间,倒了一杯茶给郭旭。
郭旭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低声说:“哎,你听说没有,又有一家金店被抢了,老板都给弄死了。”
陶家冲挑了挑眉毛,“这都几起了?”
“三起,从大顺发开始算,这是第三家,公安也不知道干什么吃的。”
“别这么说,”陶家冲摇摇头,“你没看周启累成啥样,我昨天见到他,眼睛跟熊猫似的。”
郭旭“切”了一声,面露不屑,“他一个派出所小民警,能顶啥用。”
周启是两人的童年玩伴,小学初中都在一个学校,家也在这一片老城区住,三人关系一直不错。郭旭前段时间在路边大排档喝酒与人打架,被抓进派出所,想找周启帮忙说话。周启碍于职务没管,因此这段时间郭旭对周启颇有怨言。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眼看天色将晚,郭旭却依然没有离开的意思。
陶家冲只好起身赶人:“行了,天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吧,要不然你妈又该骂你了。”
郭旭眉头皱起,“唉,我就是不想回去,才来找你,我妈天天唠叨我,烦死了。”
“你好歹也听她两句,给你安排的工作多好,好好干呗。”
“好个屁啊,”一说起这个郭旭就一肚子苦水,骂骂咧咧地说,“一个月就挣那两个半钱,还净让人当枪使,一个个都一肚子花花肠子,我现在就想干点啥小买卖,不用看别人脸色。要不你收我为徒得了,我跟你学学电器维修啥的。”
陶家冲苦笑着把他从椅子上拉起来,往出推,“别胡说八道,你一个大学毕业生拜我为师?你妈要是知道了不得把我店砸了,快走快走,我这还有活儿呢,明个我闲了你再来,咱俩喝点。”
“行吧,”郭旭唉声叹气往出走,“明天再来找你。”
陶家冲看着郭旭沿着街道走远,不禁摇头苦笑,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没想到自己这个境遇也能成为别人羡慕的对象。他转身回到店里,坐在工作台前,还有两台电脑显示器要修好,客户明天要来取走,看来没办法回家吃饭了,他一边想一边把电热锅插上电,倒进一半的温水,接着拿起电话给母亲打电话说不用等他吃饭,放下电话后,锅里水开了,他把塑料食品袋里最后一把面条扔进锅中。等面条熟的时候,他再次把那家古董收音机从货架上拿下来接通电源,打开开关,电磁噪声似乎小了点,他扭动着调频旋钮,忽然有一个声音响亮地从沙沙的声中跳出来
“你再说一遍都有什么东西?”
陶家冲停住旋钮,好奇,心想这是啥节目。
“不是说过了吗?”另一人诧异地反问。
“让你说就说,快点,别墨迹。”前一个人不耐烦地催促。
“金条、五百克一根,十多根,还有纪念金币,金项链、戒指、金佛啥的,这是我知道的,还有不知道的也在保险柜里放着。保险柜是老式的那种,不知道密码,拿个喷枪,几分钟就能烧开。”
“用喷枪能行吗?没有火灾报警?”
“没事儿,店里有,地下室没有,他们常在在里面打麻将,抽得满屋子都是烟。”
“店里都有什么人?”
“一个店长,两个店员,都是女的,还有一个保安,叫老廖,配的塑胶警棍。”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听内容似乎在谋划抢劫金店。陶家冲最开始以为是某个频道的广播剧,仔细看看指针所在的位置,这个波段似乎没有什么频道。而且这两人的说话方式就像两个人面对面聊天,根本不像在读对白。陶家冲听说过以前有电话串线,拿起电话能听到别人打电话的内容,难道收音机也能串频道?就算是串频道也不可能出现眼下的情况。
陶家冲虽然不是什么无线电专家,但也明白收音机听到的内容是经过广播信号发射器发射出来,然后才能被接收装置接收,转成声音内容。也就是说如果不是在播音室中对话,是不可能被收音机收听到的,但如果说有两个劫匪在某个广播电台演播室中谋划抢劫金店,恰好被录下来,又恰好被转成无线电波发射出去,未免有点太匪夷所思了。
陶家冲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着,手上却没闲着,从抽屉里翻出个黑皮笔记本将收音机里两人的对话内容大致记下来,那两人聊了大约十几分钟,似乎大体上商定了抢劫计划,一阵沉默之后,收音机的喇叭里恢复成了沙沙声。陶家冲放下笔,这才想起电热锅里还煮着面,跑过去看了一眼,面已经成了一锅浆糊,咕嘟咕嘟冒着泡,还好水放得多才没糊。陶家冲这时已经没有心思管面条,想起片刻前郭旭跟他说过的话,胆大妄为的金店劫匪累计抢了三家,极大可能收音机里听到的就是第四家。他看着笔记本上记录的信息,时间是九月四号晚上,也就是明天,金店名字对话中并未提及,但大致位置已经清楚,位于湖西大街西侧,民康药店对面。
他对那边不熟悉,不清楚民康药店对面是什么金店,想着时间来得及,明天早上去报案也不迟。
不能直接去,当面问起来没法讲,公共电话最稳妥,匿名报警,不会牵连到自己。定下主意,他空着肚子修好了两台显示器,关闭电源,拉下卷帘门,骑着自行车回家。
开门进屋后,母亲正在客厅看电视,他换了拖鞋,问:“妈,还有没有剩饭?”
母亲从沙发上站起来,问:“你还没吃?”
“郭旭烦了我半个多小时,搞得没时间吃饭。”
“我给你下一碗面条吧,”母亲打开冰箱门拿出两个鸡蛋,“郭家的小子也是够不省心的,老郭两口子费了多大劲给他弄进去,听说现在能进厂子里坐办公室都得考试才能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