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从医院缝好针出来时，就被一个年轻姑娘叫住了，我知道她，她是个律师。
“如果你需要帮助的话，可以来找我。”
她递给我一个名片，我不敢收，但她强硬的塞进了我的口袋。
回家后，王城阳翻到了那个名片，抓起我的头发就往桌子上磕。
这是我和王城阳结婚的第二年，也是被家暴的第二年。
第一章
王城阳这几年一直在工地上搬砖，手劲大的很。他拽的我头皮生疼，像一万根针在扎我的头。
“臭婆娘，去趟医院还能勾个伴儿。厉害了啊！”
王城阳说一句就把我的头往茶几上撞一下。
我被拽着站不起身，头部的疼痛也让我炫目。
我只能跪在地上哭，“没有，我没有。我不认识她。”
王城阳根本不听我解释，拽的累了，还往我身上踹了两脚。
刚好踢到我的肚子，我疼的想吐，却只能一直哭。
他去沙发上抽烟了，嘴里还骂骂咧咧的，“婊子。”
我抱着肚子蜷缩在地上，不敢深呼吸，我疼的五脏六腑都要炸开了。
王城阳抽完一根烟，想去再抽一根，倒了倒烟盒，发现空了。
“起来，别装死。去给我买盒烟去。”
我爬了两次都没成功，刚用手臂支撑起来就又重重的摔在地上。
“废物。养你干什么吃的。”
王城阳开门自己去买烟了，把门摔的嘭的一声。
我忍着剧痛，爬着去捡起那张名片。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捡起来。只觉得，多少是个盼头。
我又得去看病了，这次没去大医院，这次去的是小区附近的小门诊，我兜里的钱支撑不了我去大医院做检查了。
“林梦啊，你这…”
看病的是个老医生了，听说之前是大医院的主任，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就自己开了家小诊所。
我知道老先生要说什么，但我只是捂着肚子对老先生微笑了一下，还扯到了我嘴角的伤。
“您给我开个止疼药就行。”
老先生医者仁心，“你来我这拿几回止疼药了？这个月刚过一半，有三回了吧！”
老先生拿起棉签给我消毒，“止疼药不能总吃，是药三分毒的。”
“要不…你就离了吧。”
我回家的路上，一直在想老先生的话。鼻子抽了抽，还能闻到我身上发出的药水味。
我回到家的时候，王城阳正在沙发上打游戏。他看见一脸的药水，嗤笑了一下。
“你还挺会心疼自己。去做饭吧，饿着呢。”
我点了点头，洗净手，自己带好围裙去了厨房。
厨房里还有王城阳中午吃完没洗的碗筷，堆的满满的像个小山。
王城阳每餐必须有肉，他妈妈说得补营养，所以家里的肉一直没断过。
但是今天我把买肉的钱用在了门诊上，家里的肉在昨天就吃完了。
我走到王城阳面前，有些进展的低着头用手绞着围裙。
王城阳抬头看了我一眼，低头继续打游戏，“瞎啊，没看到中路有人啊？”
“干嘛啊？做饭啊！”
我犹豫了好久才张开嘴，“那个…今天没有肉了，钱不够。”
王城阳的游戏可能输了，他把手机摔到沙发上站起来推了我一把。
“我一个月给你一千，光让你买买菜，你又没怀个孩子，咋能败这么多钱？”
王城阳的手扬了起来。我害怕的往后一躲，但没躲过去。
他扇了我一巴掌，穿上衣服走了。“真该听我妈的，娶你都不如娶那老母鸡。”
我自己把昨天剩下的粥喝了，皮蛋瘦肉粥，王城阳最喜欢的。
但是现在凉了，有些腥。我吃着吃着就哭了，可能是粥太难喝了。
没过一会婆婆给我打来了电话。我刚接通电话，就听到了婆婆的怒吼声。
“林梦，你干什么吃的！读书读傻了吗，让你平时照料好小阳的胃都这么难吗？”
婆婆骂得越来越难听，我的眼泪也控制不住的流。最后我实在忍受不了，就把电话挂断了。
我没做过饭，我曾经是家里的小公主。母亲也告诉我，做饭从来不是女人的工作。
但是都变了，父母去世后我没了依靠，也成了任人宰割的鱼。
王城阳回来的时候喝的烂醉，浑身的酒味臭烘烘的。
我站在离他很远的位置，看着他像一滩烂肉一样倒在床上。
我小心翼翼的靠近床边，看到他昏睡，我才敢慢慢举起手中的台灯，用力砸下去。
王城阳被我砸醒了，他脸上全是血，他面目狰狞的看着我，咬着牙仿佛要把我吃了。
但他喝醉了酒，浑身无力，我被他那副样子吓坏了，我跑了出去。
我身上也沾上了王城阳的血，没有哪个酒店敢让我住下。我只好联系了我曾经最好的朋友，周怡。
周怡把我接到了她的住处，房子是暖色调的，温馨而整洁，周怡也同上学时的模样没有太大差别。
周怡满脸的胶原蛋白，一身干净而散发着清香的衣服和一身狼狈带血身上散发着油烟味道的我不一样。
周怡像极了曾经的我。月光和碎银，骏马和流浪狗。
我们曾经同一个寝室，后来也分道扬镳。
周怡给我拿了一身干净的换洗衣服，是短袖，遮不住我浑身的伤。
周怡拿着药箱给我重新上药，她默不作声。我有点窘迫，是寄人篱下也是羞耻。
“我…我明天就走，不耽误你工作。”
周怡还是不理我，她帮我上好药后才抬起头看我，问到：“林梦你知道吗，这很讽刺。”
我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
我曾是校辩论队的队长，我为女性发声，我呼吁男女平等，我希望女性在这个社会被善待。
但是现在我满身青紫的站在周怡面前，我实在难以自持。
“周怡…呜呜呜，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这样了。”
我抱住周怡开始哭，起初我还在控制，后来我像个被人抢了糖的小孩，嚎啕大哭，毫无形象。
周怡一下一下的拍着我的后背。我也紧紧的抱着她，像溺水的人抱着唯一能求生的浮木。
第二章
周怡把我安抚好后继续去工作了，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耳边是周怡按键盘的声音。
“林梦，你要不要来帮我看看这里怎么翻译。”
听到周怡的话，我愣了一下，然后手脚并用的爬过去。
电脑上是一篇英文文献，密密麻麻的英语字母，但我没感到头疼只觉得兴奋。
我拿起笔在纸上写着，划分着句子的结构，但那只是很简单一句话。
“You know some birds are not meant to be caged, their feathers are just too bright.”
“你知道，有些鸟儿是注定不会被关在牢笼里的，它们的每一片羽毛都闪耀着自由的光辉。”
我的眼泪掉在了纸上，浸湿了那句话。
“林梦，你不能一直躲着。”
那天晚上我一直在哭，我很想把发生种种事情都告诉周怡，但我没有力气了，只能流眼泪。
第二天，周怡带我见了一个女人，是在医院门口给我塞名片的律师。
那个女人是周怡的表姐，周揽月。
“林小姐，我们见过的，您还记得吗？在医院门口。”
我点了点头，我记得。她给了一张名片，回到家王城阳看到后打了我。
“我是女人，我明白你经历了什么。我想帮你，真正发于内心。”
一瞬间这个世界又全是善意，我站在一明一暗的交叉路口，等着我选择。
“我昨天趁王城阳喝醉，拿台灯砸了他。好多血，他流了好多血。”
我抖了起来，抱住自己，“我希望他死。”
周怡连忙抱住我，然后和周揽月对视了一眼。
周揽月轻轻的说，“你不会真的希望他死，至少他死不该脏了你的手。”
是的，我恨不得王城阳和他的妈妈下地狱，但不能是我做的。我还想站在阳光下。
我接受了周揽月的帮助，她给了我一个录音笔，让我回家的时候就打开录音。
我到家的时候，王城阳的妈妈也在，她正在看王城阳被纱布包成肉龙的脸。
“你都干了什么啊！谁给你的胆子，还敢打你老公了！”
婆婆一边用力的拍我后背，我一边拍着胸脯装作心痛不已的样子。
她演了一会演累了，就让我去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