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年年,是天上地下唯二的一只年兽。
另一只,是我的父君。
看着他身后炸开的蘑菇云。
年年我呀,有点慌。
现在的凡人把这玩意叫烟花?
父君:愣着作甚?再不跑快些,咱们爷俩就要去见你太奶了!
自天地初始,年兽代代司战神一职。
可到了父君这一代,却成了人人憎恶的年兽。
如今已经两百多年了。
而夺走我族荣光的,正是我的未婚夫,如今的天君——
帝清泽
…………
帝清泽是天君与魔族的私生子,被三界所不容。
父君收养他的时候,他浑身伤得没个人样。
父君心疼他,便像待他亲儿子一般。
我和兄长与他一同长大,一同修行。
幼时,我总是闯祸,每每兄长与我一起被吊起来打,帝清泽都跪着替我俩求情。
刚成年的时候,帝清泽说他心悦于我,想与我永结连理。
我虽懵懵懂懂,但父君和兄长都高兴极了,嚷着亲上加亲。
我便成了他的未婚妻。
后来,天界太子仙逝。
再后来,仙魔大战。
我与父兄为了成就帝清泽的帝业,冲锋陷阵。
兄长命丧战场。
为了帮帝清泽拉拢凤凰一族,我身受重伤之余,又将满身修为渡给凤凰族帝姬。
那时我几乎仙力尽失,成为废人。
没想到,帝清泽前脚许我一生之约,情意切切。
后脚登上至高之位,却当着众仙的面,牵了那凤凰族帝姬离若的手,许她天后之位。
真特娘的是个垃圾……
而我,只不过是他为了登顶的步步算计。
甚至连兄长的死,都出自帝清泽的谋划。
真他奶奶的忘恩负义!
所以那时元气大伤的我刚醒来,强撑着一口气,提着穿虹枪杀上了九重天。
彼时,帝清泽与离若如一对神仙眷侣般,并立在大殿中央举行着婚礼。
我从未想过,帝清泽看我的眼神能如此的淡漠。
「年年,凤凰一族居功甚伟,阿若对我又是情谊深重。」
「你懂事些。」
我:???
离若则柔柔地靠在帝清泽怀里,泪眼婆娑:
「年年姐姐……从前帝君顾念与你的兄妹之情,不忍让你的一片痴心落空。」
「如今我与帝君情投意合,求你成全我们,莫要再痴缠了。」
我:???
真真是好一手颠倒黑白。
那厢,帝清泽小心翼翼地拭去离若的泪,轻柔得仿佛她是个易碎的珍宝。
见他二人这缱绻的形容……我双目含泪。
被恶心的。
太辣眼睛了……
我忍不住打断他们:
「此番我不想与你二人计较这些,且先将我兄长的骨灰还来。」
是的,我杀上九重天,并不是为我自己出气。
而是因为帝清泽趁我昏迷,窃走了兄长的仙身。
抽筋剥骨,将他的仙骨磨成了灰,要在大婚之日交到离若的手上!
我的兄长,那个光风霁月的兄长,那个每每在我关禁闭时,会去买了麦芽糖,悄悄送给我的兄长,那个笑着问我甜不甜的兄长。
竟要在为仙界战死后,受此折辱!
离若瞪大眼睛望着面色阴沉的我,瑟缩了一下,紧紧地抱住了手中的玉瓶。
而帝清泽的眼神仿佛淬了一层寒冰:
「阿若她为我挡了魔族合族一击,险些丢了一条命。」
「直到现在还日日咳血。」
「只有将上神骨骸磨成粉服下方可痊愈。」
「你将骨灰抢回去,是要她的命吗?」
我怀疑他脑子有问题,当时仙魔大战,魔族集全族之力于魔君一人,想要击杀帝清泽。
魔君耗尽全部修为,共打出五掌。
前四掌是被我接下的。
而打到最后一掌时,魔君已是强弩之末,估计连个下仙都拍不死。
即便离若再弱鸡,作为凤凰族的帝姬,也不至于落得个濒死的下场。
想来我也是被猪油蒙了心,竟还受了帝清泽的蛊惑,将两万年修为尽数渡给了离若。
可真真是个冤大头。
如今看他俩理直气壮的样子,我有点上头。
于是手中穿虹枪一翻,掀了帝清泽的大殿。
他们不还,抢了便是。
年兽的血脉强横,拼上我的老命,吊打这群整日游手好闲的仙还是足够的。
……
我执枪挥出一记,殿内顿时罡风阵阵。
帝清泽放开离若挡了我一枪,喉头明显滚了几滚。
我趁此机会,拼着生抗离若一掌,夺回了兄长的骨灰。
大殿上,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众仙受到波及,可谓是仙仰马翻。
不过他们后来是怎么骂我的,我没听。
骨灰到手,提枪便走。
像我这种有素质的仙,有些狗屁还是少听些为好。
况且,离若这厮虽装的柔弱,但我渡给她的修为可是实打实的。
她这一掌,可谓是中气十足,一点也不像是个日日咳血之人。
所以,我眼见就要咽气了。
所幸我如今再次醒来,看到的是司命喜极而泣的一张大脸。
他激动得不得了,在我耳边唠唠叨叨,我伸手止住他:
「兄长的骨灰可还好?父君可还好?」
司命一哽,半晌讷讷道:
「年兄的骨灰倒是好好的。」
「只是…年叔失踪了。」
我:!!!
「你别激动!我已托人寻了许久,现在还没…….」
他话还没说完,我已经掀了被子,消失在门外。
「年年!你别冲动!万一被帝清泽发现……」
司命喊破了喉咙,我也没有回头。
……
此时正值凡间的新年,到处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我心下却着急得紧,咬破手指引了一滴精血。
凭着年兽间血脉的牵引,不多时,我便撞见了仓皇逃窜的父君。
我飞身戳在他面前,把他吓了一跳,老爷子洪钟般的吼声震得我耳膜疼:
「呔!何方妖孽?」
端详了半晌后,他忽然高兴地拍手:
「年年,哈哈哈,可算是找到你了!」
「清泽没骗我,你果真是被封印在这个叫烟花的东西里了!」
???
帝清泽编的什么狗屁不通的瞎话?
父君竟然也信?
未等我发问,父君身后不远处,彭的一声炸开了一朵蘑菇云。
我震惊:
「什么东西!?」
父君一把捞过我:
「愣着作甚?再不跑快些,咱们爷俩就要去见你太奶了!」
被父君提着,冷风一吹,我脑海清明了些许,恍然大悟。
这他奶奶的蘑菇云竟然是烟花?!
现在的凡人都如此生猛了吗!?
这得是怎样的大聪明,才能做出这种东西!
所以饶是被父君拎着,我也忍不住连连回头张望。
待看清那人时,我登时一愣。
那家伙哪里是个凡人,分明就是个神仙!
……
烟尘散去,漫天的烟花此起彼伏,绽放成团团斑斓的光影,映在那人的身影上。
男子长身玉立,周身仙气缭绕,端的是一派霁月清风。
风扬起他的墨发,烟花映在他一双明朗的眸子中,光影闪烁,明明灭灭。
还挺有氛围感的。
要不是他的表情没有那么错愕的话。
我视力一向很好,能把他的表情看个清楚。
只见他愣愣地看了看手中的火折子,显然也被烟花的威力惊到了。
瞧见了我在看他,他先是讶然,而后迅速地朝着我与父君作了一揖,歉意一笑。
嗯,牙挺白的。
耳边风声还在猎猎作响,烟花的砰砰声音不断。
我的大脑有些空白,只觉得刚才那一幕好似在哪里见过。
但又如何努力都想不起来。
……
将父君带回去的时候,天都快亮了。
因为「找」到了我,他倒是没心没肺地去睡了,呼噜声震天响。
司命捂着耳朵艰难地将我拖出房间,问我怎么回事。
我冷冷一笑,伸出右手食指,一缕黑色的魔气若隐若现:
「父君的神识里,有一道封印,封着他的部分神智和记忆。」
「所以他如今看起来…」
「不太聪明的样子。」
司命不解,帝清泽堂堂一届天君,怎的会魔族的术法。
我心中明了,却未与他说。
帝清泽有一半的魔族血统的事如今鲜有人知,知道的基本都被他灭了口。
就连我们一家都混得个如今的境遇。
我并不想连累司命。
司命见我不答话,没有追问,只是担心:
「如今这情形,你预备怎么办?」
「你的修为都在离若那里,如何与他们抗衡?」
我瞧他那一脸没出息的样子,白了他一眼:
「不过是借出去些修为。」
「他们不肯乖乖还来,」
「要回来便是。」
司命:!!!
「你干嘛用那种眼神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