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继妹死了。
警察找到我的时候,我正在一家酒吧花天酒地。
「你的妹妹死了。」
我冷笑地看着围在我周围的警察,没有说话。
十几年的忍受,终于在今天得到解脱,我从来没有想过会后悔。
我叫楚瑜,今天是我24岁的生日。
但昨天,我亲手结束了妹妹的生命。
我把她的房间用透明胶带封住了所有的门窗,原以为会多撑一段时间,结果没想到会这么快。
本来我应该在今天得到所有人的祝福,但现在却坐在冷冰冰的审讯室里。
头顶的灯亮得刺眼,但我并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
我对面坐着的,是两位警察,一老一少,应该是师傅带徒弟。
来的路上,我知道那个年龄大一些的姓白,一双锐利的眼睛从来没有从我的身上移开过,基本也都是他在和我交流。
旁边那个年轻些的,好像姓刘,负责记笔录。
白警官盯着我的眼睛,问:「为什么杀她?」
我沉默,像是真的在思考他问的这个问题,但我心里并没有答案。
好像,我并没有理由杀她。
「你们自己去调查吧。」我冲他们笑了笑。
后来,我被关进了看守所。
一周后,那两个警察再一次来找我。
「楚瑜,我们经过调查,人证物证齐全,赶紧老实交代,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
交代是要交代的,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经过走访居民,你和你的继妹平常关系也不错,为什么会想要把她杀了?为什么世界上会有你这么狠毒的人?」
刘警官见我这副无所谓的表情,气得狠狠地拍着桌子,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没有良心。
我愣怔地看着他,他说的不对。
我很喜欢我的妹妹,我对她就像是亲妹妹一样疼爱。
我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爸一个人把我拉扯大不容易。
所以在他说我即将有一位新妈妈的时候,我很开心。
并不是因为自己,而是觉得以后终于有个人能够照顾他了。
跟着新妈妈一起过来的,还有我的新妹妹,楚梦。
她长得很漂亮,只是平时不太爱说话。
后来我也是听父亲说,楚梦从前有自闭症,她的父母离婚也是这个原因。
从那之后,我对她就很好了,总是拉着她一起到楼下玩儿。
渐渐地,楚梦对我越来越依赖,我们两个形影不离。
之后小区里面的邻居都知道我有一个宝贝的妹妹,我也会在每天放学回家的时候给她带一块草莓味的水果糖。
我们的新家庭虽然是重组的,但我的新妈妈对我很好很好,直接把我当成了亲生女儿一般照料。
我原以为这种平淡而幸福的生活会一直持续下去。
直到楚梦十五岁的时候,她的自闭症复发,总是平白无故发脾气,不认识家里人。
清醒的时候,她还是那个天真可爱的小姑娘,蹦蹦跳跳的,十分活泼。
但发病的时候,不仅仅是一言不发,而是浑身带着暴躁,不管是人或物,只要是出现在她眼前的,就没有幸免于难的。
之前我们听说养宠物对这种病情有好处,就托人找了两只小兔子,因为楚梦之前说过,她最喜欢毛茸茸的小兔子。
刚开始,她在见到兔子的时候,身上的暴躁明显减轻了很多。
我们大家在那个时候都会觉得妹妹很快就能恢复正常,直到我在放学回家后,看见了两只兔子的尸体。
那天,我一进门,映入眼帘的就是刺眼的红色,我大声地叫着楚梦的名字,但久久没有人应答。
我以为那是她身上流的血,双腿瞬间失去了支撑,我瘫坐在地上,在那一刻,我仿佛失去了思考。
直到我听到从房间里面传来的抽泣声。
我连忙站起身,用最快的速度冲到楚梦的房间,开门的时候我的双手控制不住地发抖。
看见她的一瞬间,我的心里只剩下了心疼。
她像是受惊的幼兽,蜷缩在角落里,嘴巴不停地咬着自己的手指,一双手变得血肉模糊。
「别怕,姐姐来了。」我走上前轻轻环抱住她,轻声安慰。
刚开始她因为我的触碰还有些抵触,但后来她整个人都缩到我的怀里,声音带着颤抖,「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看着她这副模样,我心疼地说不出话。
为了给楚梦治病,父亲四处托人找关系。
一年后,我们终于联系到一位刚从国外回来的关于精神类疾病的医学博士,他说愿意给楚梦进行治疗。
我们都高兴坏了,以为终于看见了曙光,却不曾知道,这居然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光照。
在我上高三那年,楚梦住进了是第一中心医院。
医生对她进行了详细检查,并制定了具体的治疗方案。
听说像她这种情况需要用到刚从国外引进的新设备,医药费需要不少。
父母将全部家当拿了出来,一切都按照医生的安排全都用最好的。
因为我的学业比较重,等放假的时候,楚梦已经完成了第一阶段的治疗。
当我赶到医院的时候,父母坐在她旁边,时不时地问她需要些什么东西。
我就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他们三人。
我原以为经过治疗,楚梦的情况会有所好转,但看到她依旧不说一句话的样子,心中有了一些不安。
这天一大早,我从家里煮了一些梨汤带去医院,因前一天挺爸爸说现在楚梦有些咳嗽。
结果刚到病房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巨响。
我赶紧推开门冲进去,就看见正捂着血流不止的头都爸爸,另一边是心情暴躁的楚梦,妈妈已经快拉不住她了。
见状,我赶紧上前帮助妈妈控制住了楚梦,另一边让父亲去包扎伤口。
等好不容易楚梦的情绪稳定下来,我依旧心有余悸,等了好长时间,确定她已经处于清醒阶段,才把一旁的保温桶拿过来,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梨汤送到她嘴边。
然而,上一秒还乖巧听话的妹妹,会一把打翻汤碗,滚烫的汤水流了我一手,几乎是一瞬间我的手就红了。
「烫!烫!」楚梦大声叫嚷。她把我辛辛苦苦熬的梨汤打翻,病床上、地上全都是汤汤水水,整个病房都充斥着甜腻的气味。
刚才我有些着急,并没有注意温度,我的心里充满了自责。
我母亲见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楚梦又开始大喊大叫,也埋怨了我几句。
我并没有说话,原本就是我做错了。
主治医生说楚梦的情况比他想象的要复杂,还需要下一阶段的治疗,而那个设备也需要加大功率使用。
但这个时候,我们家已经没有钱了。
我父亲就是体制内的小职员,母亲之前是小学教师,但为了自己的女儿,在嫁给我爸的时候就辞去了工作。
靠我爸的死工资根本不可能养活我们一家人。
我也问过他要不要考虑离婚,毕竟我们和楚梦母女二人并没有血缘关系,给她花钱治病也不是我们的责任。
父亲听到我这样说也明显犹豫了,但最终还是没有同意我的提议。
按照他的话来说,反正都已经这样了,说不定接着治疗就能够好呢?
我也尊重他的想法。
后来,父母两人商量把家里的房子拿去银行做抵押贷款,给妹妹凑齐了下一阶段的治疗费。
同时,我也考上了一家很不错的大学,但我并没有觉得有多高兴。
因为我们家已经没有钱来供我读书了。
我向学校提出了休学,选择去外面赚钱补贴家用。
当时和他们说这个决定的时候,我第一次在父亲脸上看见了愧疚。
若是从一开始就是我和父亲两个人,就不会有这些烦心事了。
但现在事已至此,并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我们只能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接下来的这次治疗上。
人们都说上天不会让一个人总是生活在苦难之中,但为什么到了我们这里就不管用了呢?
第二阶段的治疗结束后,楚梦的病情并没有任何好转,相反,她每天痴傻的时间变得更多了。
父亲跟医院讨要说法,却只得到对方轻描淡写的一句回复:「当初是你们签了风险承诺书,我们医院没有半点责任。」
简简单单一句话,葬送了我们全家的希望。
原先的房子已经被银行收回了,我们租了一个不到六十平的两居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