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晨宇给我洗了十年的衣服,
苏晨宇十年也没让我哭过两回,
可这个口口声声要跟我丁克一辈子的男人,
转头就陪着别的女人,给他隐藏多年的好大儿过生日。
而仅仅在五个月前,他亲手扼杀了我们的孩子。
将我从被爱意包围的天堂狠狠推入无间地狱。
1
我临窗而坐,错愕地望着对面仅隔一条街的餐厅。
本该在外地出差的苏晨宇,正陪着一个漂亮女人和男孩用餐。
三人言笑晏晏,不知情的看过去还以为他们是一家三口。
男孩看上去六七岁的样子,戴着生日礼帽,跟前摆着一个点着若干蜡烛的双层蛋糕,闭着眼睛许愿。
待他睁开眼,让我看清他的面容后,顿时大惊失色,那长相简直就是苏晨宇的翻版。
我一口老血差点儿喷出来。
淦,什么情况?狗男人居然瞒着我,弄出这么大个儿子!
这下被我抓个现行,连亲子鉴定都省了。
我此时的脸色好比五彩云南,姹紫嫣红,下意识攥紧手边的桌布,“腾”地站了起来。
突兀的举动立时引起周遭的注目。
我妈在旁瞧出不对,拽了拽我的衣角,问我怎么了?
我忙垂眸敛目调整情绪,跟她说适才看见个熟人,要出去打个招呼。
她不疑有他,提醒我速去速回。
今天是来酒店参加我小侄子的百日宴,谁承想被我撞见这么一出。
我怒气腾腾地杀将过去,准备把狗男人逮个正着。
还没等跨出宴会大厅,怀里突然多了个无比娇软的小人。
弟媳将三个多月大的小侄子搁到我怀里。
小家伙瞪着圆溜溜的黑眼睛,冲我咧嘴笑着,一下子消解了我身上的戾气。
“姐,我去趟洗手间,你帮我照看一下小宝。”说完,她抬脚就走。
哎,可我现在有十万火急的事情。
得,这话只能在心里说了。
我可不想自己的糟心事破坏人家大喜的日子。
况且对着这么个天使般的小人,拒绝的话实在说不出口。
低头愣神看着怀中的小人,心里一阵翻江倒海,悲从中来。
仅仅在五个月前,我也曾差点儿拥有一个如此软萌讨人疼的小人。
是苏晨宇这个刽子手,亲手扼杀了我们的孩子。
我和苏晨宇是大学同学,我们算是校园恋情,而且是我主动追的他。
想当年我也是校花级别的女生,身边不乏追求者。
却足足追了他三年,他都没有松口。
若是他对我没感觉,我绝不会坚持下去,但我明明能感受到他的爱意,才会越挫越勇。
后来我把他逼到退无可退,声明他再不肯做我男友,就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
他一听就慌了,说他并非不喜欢我,只是他这辈子只谈一次恋爱,跟他交往就得奔着结婚去,还得能接受做“铁丁”,这辈子都不要孩子,他不想害了我,让我考虑清楚。
我那时完全是恋爱脑,想着不要孩子过二人世界多好,觉得这都不是事,他说什么就依他喽。
婚后更是觉得捡了宝。
苏晨宇给我洗了十年的衣服。
苏晨宇十年也没让我哭过两回。
他家务全包,对我有求必应。
身边的亲戚朋友都调侃我嫁了个“二十四孝好老公”。
除了没有孩子,我们的婚姻堪称完美。
他一直说我就是他的“宝宝”,把我当成个孩子般疼宠。
迷得我自甘降智,信了他的邪。
直到过了三十五,年岁大了,所有新鲜事物都经历过了,总觉得生活少了那么点浪花。
老是忍不住想若是有一个长着我的眉眼,他的轮廓的小人加入我们的二人世界,该是多么美妙的事情。
于是瞒着他停服了避孕药,偷偷怀了我们第一个孩子。
怀孕三个月才敢跟他坦白,拿着B超单给他看。
上面已经可以清楚分辨出宝宝的头、面部、四肢和脊柱。
本以为能唤醒他的父爱,却想不到他勃然变色,硬拉着我去妇产医院做人流。
我还从未见过他那般暴怒的样子,双目喷火像是要把人焚烧殆尽,一个劲怒斥我不听话,坏了我们当初的约定。
检查过后,医生说胎儿发育成型,胎盘已经形成,没法流产只能引产,有可能会引发后遗症,他们公立医院做不了。
于是他不顾我的苦苦哀求,硬把我送进一家妇产的私立医院,逼着我上了手术台。
说是无痛引产,其实全程我的意识都无比清醒,心里的痛远大过生理上的承受。
事后,他给我安排了最好的病房,买了一堆昂贵的保养品,把我当成产妇一样精心护理。
可周遭时不时传来的婴儿啼哭声,却时刻提醒着我的孩子曾被怎样对待。
他无论做什么都无法弥补我内心的创伤。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三个月,宝宝是如何在我的身体里生根萌芽,以及带给我的种种喜悦和悸动。
原该得到珍视、郑重对待的小人儿,就因为遇错父母,便被剥夺出生的权利。
那是从我身上硬生生刮下的“肉”。
我无论如何都无法原谅他的残忍。
想不通他为何就容不下那样一个小人儿。
那段时间我总是以泪洗面,不管他怎样宽慰劝解,眼泪就是止不住往下掉,仿佛要把这十年来积攒进脑子里的水尽数流干。
也是头一次质疑他对我的爱,到底掺杂了多少水分。
如今看到他藏了这么大个私生子,才恍然明白过来,怪不得他非要除掉我的孩子,原来他早已有了自己的亲骨肉,所以便可以轻易舍弃我的孩子。
我心痛如绞,越想越气,抱着小侄儿折返回去,往他忙着敬酒的爹怀里一搁,向外冲去。
不行,我要替我的孩子讨个公道!
3
我气势汹汹地闯进餐厅,径直向苏晨宇那桌走过去。
小男孩津津有味地吃着蛋糕,苏晨宇笑着问他刚才许了什么生日愿望。
小男孩笑着答:“我的愿望是爸爸每天都能陪在我身边,同我和妈妈一起生活。”
苏晨宇一脸慈爱地帮他擦去嘴角的奶油:“恩宝乖,你的愿望早晚都会实现的。”
“嗬,好一个父子情深,需不需要我成全你们?”
我的话有如平地炸雷,惊得他们纷纷向我望来。
尤其是苏晨宇,看到我的一刹那,明显打了个寒噤,慌乱地站起身,碰倒了桌上的茶杯,洒了一身水。
身侧的女人忙拿起纸巾帮他擦拭。
他尴尬地推开对方,目光躲闪着,不敢跟我对视:“老……老婆,你怎么来了?”
“我要不来,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难道不该跟我说说,你什么时候有的这个好大儿?”
他支吾着,半天挤不出一句话。
小男孩见我一副凶神恶煞、咄咄逼人的样子,朝我喝问:“你谁啊?干嘛这么凶?”
我瞧着他那张复刻缩小版苏晨宇2.0的面孔,再也压制不住升腾的怒火,将他拽到一边,抄起桌上切剩下的大半块蛋糕扣到苏晨宇的头上。
既然说我凶,那就干脆坐实凶的名头。
耳畔响起女人和男孩的惊呼声,餐厅的宾客和服务人员纷纷投来注目礼。
苏晨宇整张脸堆满黏腻的奶油,像个小丑版滑稽可笑,可我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我好恨,居然被这个男人骗了那么久,甚至被迫失去我自己的孩子。
“苏晨宇,离婚吧。”
撂下这句话,我选择无视他们,头也不回地离开。
客厅熄着灯漆黑一片,我静静地坐在沙发上,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手机时不时显示来电,均被我置之不理。
从餐厅出来给我妈发了个信息,推托身体不适没再回去,她自是不理解我的任性,问责的电话不停追来,可我实在疲于应付。
按照以往惯例,宴会结束后她必然要借着小侄子对我来一番苦口婆心的催生劝说,但我却难以解释并非我不想生,症结在她那个伪丁克的好女婿身上。
此前我堕胎的事一直未同家里人说,怕他们承受不住。
深知父母的脾气,所以结婚那会儿对他们隐瞒了苏晨宇要我跟他做丁克的事,见他做事妥帖周到,对我体贴入微,尽管家境一般,但为人上进,隧同意我们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