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大年初二,突然隔壁的六婶偷偷摸摸的过来叫我,“二妞!你阿妈在家吗?去省亲没?”
我摇头表示不在家后,就被她带去她的家里。
我一进门,眼神一晃,一个妇女就跑到我的面前,用力抱紧我,“女儿啊!我是你妈,你的亲生妈妈,我来接你回去了!”
接着放出爆炸性消息,“都怪那个女人把你偷走了,害我跟我的孩子分离这么多年!妈妈找了你好多年。”
什么?这是我亲妈?她还说是现在这个妈偷的我?!
但是那年代谁会偷女儿!都是把女儿丢了的。
是的,在那个吃饱都有点难年代,没人会偷女儿,反而是把女儿丢掉。
据我妈所说,那时医院门口有很多小孩被遗弃,大部分都是女儿,身上大多数都有被子裹着,有的被子甚至有点钱。
她看我只有一个蛇皮袋包裹着,身上还有点血丝,周围都是苍蝇,还有蚂蚁在我身上爬,实在可怜,就把我捡回去了。这十几年来她待我如同亲生女儿,我哥我弟有的东西从来没有少过我的那份。
甚至试过大冷天背我去看病,回来她反而病倒了,留下了病根子。
现在告诉我这样的人会干出偷小孩的事?
这怎么可能!
我不信。
但眼前的女人一直在哭诉她找我的不易,泪水都沾湿了我的衣服。
我僵硬不已,看她哭得那么伤心,但还是推开了她,“你谁?”
“我是你妈啊,我叫徐来!这是你爸,叫王礼。你原本姓王的。怎么没有证明,三妹!过来。”
我这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两个陌生的人,一个男的,看起来就是王礼,长得很凶。
那另一个应该就是他们的女儿,我看向她时,她躲开了我的眼神。
“你看,你跟你三妹多像啊!一模一样。”她急忙将那小女孩的脸露给我看。
的确有点像,但这并不是直接证据。
“还有其它吗?不能就因为长得像吧?”世界上长相像的人那么多。现在还能看到“爱因斯坦”。
“额,我刚一看到你就会心痛!这是母女心相连啊!我跟你心心相印啊。”
“……”我觉得有些荒谬。
“十分抱歉,我能理解你找女儿的心情着急,但你什么都说不出来,我不能判断你是不是我的母亲。”我略微尴尬得摇了摇头,“我有事先走了。”
转身时,我看到旁边那个叫王礼的男人脸上露出恶狠狠嫌弃的神色,一晃而过。
像是我的幻觉。
被他们的举动吓了一跳后,我很快就当作无事发生。
毕竟之前也有“妈”来找过我,特征都对不上。
第二天,我妈出门后不一会就回来了。
“你爸妈找来了?”她问我,有些伤感,“村里都传开了,你都不跟我说一声了。”
我立刻解释道:“昨天是有一对夫妻过来的,但他们什么也说不出,我感觉不是。”
“如果真的是他们来找你,你可以自己选择回去。但你的确是我在医院门口抱回来的。”我妈十分释然的样子,“我能给你说的那些特征都说了,如果他们说得上的话,找到亲生父母也算挺好的。”
这不是她第一次跟我说这些话。
就在我正打算表示我没有这种想法时,门猝不及防被闯开了。
我们被吓得猛地抖了一下,接着昨天那个女人推开门救气势汹汹走进来。
我对于这种人的行为,十分恼怒极了,“你怎么回事?这是你家吗!?”
她根本不理会我,直指我妈说,“就是你!你偷走我的女儿!我现在来把我孩子接回去!”
我妈没说话,只是默默的盯着她。
“小偷啊!你偷走我的女儿还跟别人说是捡的!你这个贱女人,我们家好不容易来的孩子啊!就这么被你抢了、偷了!”莫名的她开始撒泼起来。
我听不得她这么说我妈,反驳她,“你胡说什么?乱闯进来,一进来就大吵打闹,出去!”
门口逐渐占满了被徐来的大嗓门吸引过来的邻居,大家都围在一起嘀嘀咕咕,我看见他们还时不时指着我妈说些什么。
“五姐,你说句话啊!是不是她说的那样,二妞是你偷来的?”门口显然有人信了几分。
“五姐你说话啊!”
“说出来我们才知道谁是真的啊!”
“你别说,那女的的确很像二妞啊!”
“是啊,你说会不会……”
……
众人议论纷纷,声音逐渐变大。
徐来可能是看见这局势,脸色一变,作出委屈样,“就是她偷的,在医院趁我们不注意的时候偷的!我的娃啊!才丁点大就失去了妈被这个贱女人给偷走了!”开始哭泣,哭诉她怀孕的不易,失去孩子时的伤心难过,“也不知道这些年有没有被虐待,我今天一定要把她带回去,你们帮我做主啊……”
看着这哭泣我莫名心生厌烦,我感觉很假,太假了,上来什么都没没说明白,就开始哭闹,弄成这个局面!
“好了!你再乱骂试试!?”我朝她吼。
我妈神色尴尬,“我没什么好说的,你问李健婷吧,我能说的都跟她说了。是不是她心理有数。”
“我不管!这就是我女儿!走!女儿,跟我回家!”徐来骤然爆发,看着瘦小,抓起我的力气却十分之大,我毫无防备,被拉着走了几步。
反应过来时我边使劲拽开她的手,“你放开我!凭什么拉着我!”
接着狠狠得把她的手甩到了旁边的一张桌子上再用力将她推到门口那边方向。
她吃痛的叫了一句,看我的眼神像是要把我杀了。
“来!你说你有什么证据?让我的婶婶们评一评。”我喘了口气,质问她。
“……”徐来半天屁话都说不出,看向我的眼神越发狠毒。
“说啊?”
“你TM就是我的女儿!你敢不认我?走,现在就跟我回去!看我回去后怎么教训你!”又伸手想拉我走,我一把推开她的手后,她还举起手打我!
我一下子没防住,被打了一下头。
第二巴掌还想再过来时,我拦住了她的手,忍了忍,还是没打过去,“滚,你再这样试试看!”
但在一旁的我妈忍不住了,冲上来从我手里拉她过去,压着她反手就是一巴掌,
啪!
听声音就知道,这比刚打我头的那一下重多了,整个场面都安静下来了。
“在我家闹成这样还打人?你以为我们好欺负?”我妈的怒气都压不住了。
王礼在一旁看见这情景,正向前一步,就被我爸拦着了,“这是我们家,你们在这胡闹,想干什么?”
徐来的脸迅速红肿起来,狠狠的瞪了一下我妈,再看向我,拉扯着尖锐的音调朝我说道:“我怀胎十月生的你,你个白眼狼,不知好歹的东西!没有我哪来的你?竟然爸妈都不认?”
王礼也说话了,“女儿啊,我们就是你爸妈,唉,当初我看着这女人把你偷走的,小时候你多可爱啊,现在你怎么就……唉,还帮着凶手。”
“你一个大男人,这么大的一个男人!看着一个妇女抱走你的小孩会不管不顾吗?”我被他们毫不讲理的话给震惊到,怒极了,堵着他的话,“再不走,我就报警!”
说着我拿出手机开锁。
这对夫妻一时哑口无言了,想阻止我,“叫什么警察?!用不着叫警察,我们……”
“那你们赶紧走!”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后,还是不动。
“还不走?赶紧离开我家!”
他们转头用极其复杂的眼神看了我一眼,灰溜溜的走出去,到门口时不知怎被了一下,惹得附近的人笑出声。
接着他们骂骂咧咧的走远了。
到我大学开学都没有再来过。
我以为我的日子就此平稳,谁知道这才刚开始。
在我刚下课时,导员打电话给我,告知我,我妈来了,让我去校门口等。
我妈?我妈在家啊,平时没事不会来的,怎么会现在过来?而且,为什么是让辅导员联系我。
但我还是去校门口。
在那站了几分钟后,一个较为熟悉的面孔就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下意识开口,“是你?!”
“哎呦,怎么不是我?上次我不是抓了一点你的头发去验吗?DNA结果出来了,我就是你妈!你看,给你看!”她笑嘻嘻的,看起来很高兴,像是完全忘记了上一次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