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失忆了,记忆停留在七年前。
那是我们刚结婚的时候。
他握着我的手,许诺会爱我一生一世。
可现在他为了别的女人,逼我签下离婚协议书。
他说:「苏凝,我早就不爱你了。」
原来,年少情深也能走到相看两厌。
我做了程柯最喜欢吃的菜。
天色已晚,估摸着他要回来了,我备好他要换的鞋,自己还换了条轻薄性感的裙子。
对镜细照,镜里人肤白唇艳,身姿纤细,我满意的点了头。
汽车灯光划破夜色,程柯回来了。
我高兴的迎到玄关。
但他皱着眉头越过我,没穿我给他备的鞋,也没用正眼看看我特意为他妆点的殊色。
还拿出叠纸甩在茶几上,「苏凝,签了吧。」
封面上加大粗黑的字体格外醒目,我还没靠近就看清了:离婚协议书。
我身体一晃,憋住了泪,「为什么?」
「苏凝,我早就不爱你了。」
程柯陷在沙发里,面色沉沉的捏着眉心,声音薄情冷酷,「你知道的,我和温菀情投意合,你再纠缠也没意思。」
温菀?温菀?
脑仁儿突然锐疼起来,我痛苦的捧着头,程柯却看都没看我。
我哑着嗓子哭起来,「可是我们才刚结婚!」
就在前不久的婚礼上,他还握着我的手,许诺会爱我一生一世,怎么这就变卦了!
程柯不揉眉心了,目露怜悯。
一字一句的轻嗤,「苏凝,我们已经结婚七年了,我早就厌倦了你,你懂吗?」
「你以为你假装失忆,我就会再爱你?你真是天真。」
七年?
脑袋疼得更厉害了。
我明明记得他是大学校园里那个阳光帅气的少年,是对我体贴细致的学长。
是承诺和我海枯石烂,生死不渝的恋人。
怎么一转眼,就是七年?
「苏凝,你自导自演摔下楼梯,摔出脑震荡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了,而且看在七年的情分上,该分割给你的东西我半点都不会少你的,现在……」
他顿了顿,轻嗤声里讥讽更浓。
「把离婚协议签了,以后不许再纠缠我和温菀。」
又是温菀。
我听见这个名字,心底就会下意识的涌起无边怒气,可更让我绝望的是眼前人。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眼泪汪汪的哀求他,「程柯,如果真的过去了七年,那你怎么忍心和我说断就断?」
七年感情,他说不要就不要了?
「我不爱你了呀。」
他轻飘飘的说道:「苏凝,我也没想和你走到这一步的,是你的猜忌和嫉妒毁了我们,是你容不下温菀,才落到今日下场。」
他起身,残忍的将我拖到了茶几前,硬将笔塞给我,「马上签!」
泪水大颗大颗的落在了纸上,我颤抖着手签字。
名字写了一半,我又忍不住哭着看他,「程柯,我真不记得往事了,咱们重新来过好不好?」
「晚了!」
男人的眼神凌厉而厌恶。
我如被针刺,哆哆嗦嗦的签完了字。
他夺过纸纸扬长而去,任凭我哭倒在茶几旁,也不曾回头看看我。
程柯,我真的忘了往事。
可是我不傻。
如果真如承诺的那样爱我,我又怎么会孳生出丑陋的嫉妒和猜忌?
七年啊,不爱竟然被说的如此满不在乎!
程柯,我恨你!
我和程柯相识的时候,我还是个大一学生。
作为专业里最优秀的学长,程柯一出场便自带光环。
青涩的校园恋爱没有算计和比较,充满了甜蜜的滋味。
我们成了人人艳羡的校园情侣。
大我三岁的程柯成熟睿智,整个恋爱过程里都对我无比的体贴。
在别人拿毕业证的时候,我还顺便得到了程太太的头衔。
婚礼上,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喊了三句:
「苏凝,我爱你。」
就当我再次重看结婚录像的时候,视频里的程柯忽然就变了脸。
首饰盒里的戒指变成了钢笔,程柯面无表情地将其强塞到了我的手里。
「苏凝,我不爱你了,我们签字离婚吧。」
冷汗浸湿了薄如蝉翼的睡衣,我战栗着睁开了双眼。
原来是场梦。
签好的离婚协议书早已经被程柯收好了,唯有那只钢笔还被我紧紧握在手里。
泪水不自觉地滑落,我沉默着,不知道该如何言语。
手机的铃音响起,催促着我重新回到现实里去。
「九点在民政局见,别找借口。」
电话里程柯的声音毫无情绪,我的泪腺又一次决堤了。
强忍着的抽泣声传了回去,对面的态度依旧。
「苏凝,你还没哭够吗?」
「我对你已经仁至义尽了,好聚好散吧……别叫我看不起你。」
曾几何时,程柯也是见不得我受任何委屈的。
初入职场的时候,只因为领导冤枉了我,程柯就心疼得不再让我工作。
他会像哄孩子一样哄我,给我无尽的宠爱。
大抵是真的只剩下憎恶了,才会对我说出这般刻薄的话语。
残存的自尊心告诉我,要忘掉脑海中的甜蜜,努力开始接受现实。
「谁告诉你我在哭的,我就是感冒了。」
「九点是吧,你最好别迟到,我懒得多等你一分钟!」
放下了豪言壮语后,我也从床上爬了起来。
洗漱完毕后,站在衣柜前的我犯了难。
柜子里的衣服并不少,我却不知道该穿那件。
角落里,一件被抽了真空的连衣裙吸引了我的注意。
裙子只在我领证当天穿了一次,就被我封起来珍藏了。
当时我本想着随便买条款式素雅的白色纱裙就好,可程柯执意拉我去了香奈儿的门店。
两万多的裙子他说买就买了,只因为那是我喜欢了好久的。
脑袋又是一阵隐痛,连我的脚步都开始踉跄。
半个小时前,程柯斩钉截铁地叮嘱我记得准时去离婚。
偏偏我现在呼吸的每一寸空气里,都在提醒着他曾经对我的好。
醒来不过三天时间,我的人生便被一双无形的手彻底撕裂。
记忆和现实背道而驰,到底哪一个才是我认识的程柯?
终究还是不肯死心。
再次站起来后,我取下了那件衫裙。
带着最后一丝期待,我认真地装扮了自己。
民政局前,程柯果然比我先到。
而一并站在他身边的人,我再熟悉不过了。
是程柯昨晚口口声声说爱着的女人——温菀。
穿着一身红裙的温菀笑得绚丽,那胜利者的姿态隔着老远就能看清。
任来往的人随便瞧,定会以为他们俩才是马上要去领证的一对儿吧!
「我先到车上等你,快点啊。」
瞥见我之后,温菀这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了程柯的衣襟。
「好。」
作为回应,程柯竟直接在温菀的脸上轻啄了一口!
「讨厌,还有人看着呢。」
温菀娇嗔着责怪,眼神则一直瞟向不远处的我。
至于程柯,帮温菀关上车门后便径直走进了民政局。
对于我,连余光都未曾给予。
拿到号码牌后,我坐到了程柯的身边。
指着衣服,我问他是否还记得这是他买给我的。
程柯只是微微抬了下眼皮,语气里透露出不耐烦:
「不记得了。」
「就在KY广场的香奈儿买的啊,是我们登记前一天你送我的,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哦,你不说我早就忘了。」
男人打量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屑,敷衍地提了他心中的建议。
「都是七年前的旧款了,扔了吧。」
言罢,程柯便不再看我。
那一刻我才懂一个道理。
如果七年婚姻属实,那在程柯的眼里,旧的不止是衣裳,还有我这个人。
不过这道理目前只适用于我。
因为他认识温菀的日子,远早于我。
现在的我记忆还是混乱的,好多关于温菀的事回忆地并不全。
来的路上我特地百度了对方,才拼凑出了一点信息。
不同于我单纯外地大学生的身份,温菀在入学前已经小有名气。
童星出道,这座城市里现在还有不少她曾经拍过的广告。
程柯说小时候他们是邻居,长大了是同学。
后来温菀去了美国念书,二人便再也没了联系。
连我结婚的时候,这位曾经的「邻居兼同学」都未曾出现。
至于长达七年的婚礼里,到底我为何会去妒恨温菀这样一个跟我丈夫没什么关系的旧友,我实在想不出缘由。
如果离婚就是我和程柯的终结,我至少也要搞清楚一切。
正准备跟程柯好好谈谈的时候,他已经拿出了昨晚签好的离婚协议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