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我最爱的人与别的姑娘结为夫妻,可我却什么也做不了,因为我已经死了,死于他们的洞房花烛夜。
1
我醒来时,是一个陌生的环境,但是周围看起来很喜庆,铺天盖地的红,夹着还在落的新雪。
天才微微透亮,除了早起干活的下人有些声音以外,没有其它的动静。
我就躺在被喜庆染红的雪中,可奇怪的是,我丝毫感觉不到冷。
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引着我起了身,走向了一间布置最为华丽的屋子,我甚至都没有思考我为什么要来这里,像是被刻意安排了一般。
于是,我便看到了一名男子,站于窗前,窗微微开着,窗外的风吹进来,似在描摹他多情的眼,风流的眉梢。
而同时被风吹起的,还有他手里的一段红绸。那红绸似乎与他身上的喜衣,与周围喜庆的一切融为一体。
可是奇怪,我仿佛能立马感知到,那个绸缎不是他的,也不属于这处。
我记起了,这是我去年上巳,亲手挂在庙后那颗古树上的。我敢肯定就是那条。
可是上面的内容,分明与这位男子无关。
可是思绪偏偏又随着飘舞的红绸飘远。
2.
那是我初次登台唱戏,戏班子的人说,第一次登台,定要好好表现,若是能一曲成名,那之后便也不用愁了。
我八岁时,双亲便离我而去,是现在的师父相中了我,他说上天赐了我双好看的眼睛,又让我有了清丽的歌喉,似乎天生就是这块料。
他问我愿不愿意跟着他,我听他的夸奖,有些自得,未加思索,便答应了他,从此,我便跟着他,他给我取名为岁安,他说,希望我岁岁平安。
对我来说,他就同我生父母一般,他将我养大,也教我如何唱戏。
过了及笄,便是我初次登台的时候,我却一点也不紧张,师父说,我好像天生就适合唱戏,现在的能力,甚至有点超过他的苗头。
登台之后,我便成为了全场焦点,我感觉到台下有一道视线专注而热烈。
我只扫视了一眼台下的观众,便自顾自的唱起来。
我不太在意那是谁的目光,毕竟以我的能力他们就应该这般欣赏我。
而台下来看戏的,大多都是一群吊儿郎当的公子哥,来欣赏的没几个,只是喜欢热闹罢了,哪里会认真看,哪里又会懂呢。
我也向来看不起这些不靠自己努力并且天天花天酒地家伙。
虽然我在向这群我看不起的人表演,可是也是用自己的努力去换取。
可是我还是注意到了台下的他。他与其他公子不同,虽然看起来衣着没有其他人那般华贵,但他身上没有轻浮,他就静静的坐在那儿认真的看着,精彩时鼓掌,悲情时共情。
他总是会不由的盯着某处,面上带笑。
这样的人,在那群只会起哄的纨绔之间,似乎格外耀眼。
他几乎每场演出都会来捧场,但从来都是安安静静地看完整场表演。
有时结束后,又会找到演出的人,同他探讨对这个角色的理解,与对这场表演的看法。
似乎突然有种莫名的情感出来了,似乎是遇到知己的喜悦,与对他的欣赏。
那时候的心还柔软而懵懂,似乎懂了,又似乎不懂,只是在这种莫名中有了一丝悸动。
3
转眼就来到了三月三,新芽破土,枯木逢春。
这天正好没有我的表演,我便去到了一座古庙前,那庙的后山上,有着一颗古树,无人知晓古树的年龄,好像在这座庙建起前,它就早已存在。
我立于树前,这颗古树上飘飘洒洒的挂着许多绸带,很多已经挂了不知多少年,仿佛这些祝福也一直随着这些绸带长久的存在着。
我观察了一下,四下无人,才敢悄悄将自己所带的红绸取出来。
不知为何,这样的懵懵懂懂说不明感情,我想像宝物一样珍藏着,不想被别人发现分毫。
因为从小的训练,让爬一棵树对于我来说,也算的上轻松。
我小心的攀着树枝,稳稳地踩着较大的枝干,正准备将红绸系在树枝上。
突然,我用余光瞥到了树下有一道身影。
【小娘子,你在干什么啊】
声音好听,但很轻浮。
我本就心虚紧张,被他这么一吓,瞬间一个踩空,掉了下去。
落下去的一瞬间,我觉得我死定了,只能闭上眼睛等待疼痛的到来。
可是与想象中的坚硬的触感不同,我落入了一个柔软香气的怀抱。
可是我第一反应却是想起了我的红绸。
我忙从那个怀抱中挣脱出来,想要去寻找。
却看到他的手中握着一片红。
我刚想伸手去抢,却被他躲开。
【小娘子,我刚刚可是救了你一命,怎么不感谢我,反而立刻来和我抢东西】他贴近我,笑着说。
他身上带着一种轻浮,让我不喜。
【这本就是我的东西,你应当还给我】我尚且还有耐心的好声好气跟他交流。
但我觉得跟这种纨绔,也讲不得什么道理。
【岁岁常相见——】他丝毫没有理会我的话,而是打开了它念了出来,甚至将尾音拖长,带了点不明的意味。
声音是清澈而明亮的,是少年独有的清丽嗓音。但是他这般念出来,我只觉得这声音格外刺耳。
【小娘子,你这是写给哪位情郎的,怎么也不写予我啊】
我一时又羞又恼,自己的密秘被人发现了,还让别人误解了我和他的关系。
可是却看见他突然变得很慌张,才忽的感受到了脸上湿濡的感觉——我哭出来了。
【你别哭啊,我还给你还不行吗】说着急忙想把那带字的红绸还予给我,好像这样就可以补救一番。
已经被他羞辱一番了,哪里还顾及得了这些,一甩袖子,直接跑开了,也不理会他在后头的叫唤。
果然这样的纨绔真的很让人讨厌。
4
【小娘子今天也能否赏脸请我喝杯茶?】
听这声音,我的眉头开始皱了起来,所以刚完成的妆容因为皱起的眉头又要进行修补了,心情似乎更加烦闷了。
自那次后,他便常来我演出的地方寻我。
我才知道,他是我们这里的常客了,家世显赫,挥金如土。
哪怕我不理他,他也在我旁边絮絮叨叨,赶也赶不走。
却也对上次的事只字不提,总是缠着我在提别的东西。
有时带来些精致糕点,或是新奇玩意,献殷勤般往我面前堆。
有时候又开始问这问那,颇有些没话找话的意味,我也懒得回他。
他这样献殷勤,只是虚伪的想让自己的内心有个安慰而已,哪里是真心向我道歉。
可是我也不敢将他赶出去,毕竟他的身份,不是我惹得起的。
可是今天却还是忍耐不住了,任谁被一个很没有好感的人缠半天,应该都会烦吧。
我直接让他别再来找我了,也别在我这里惺惺作态,没有必要也让人厌恶。
说完我讲桌上的茶杯倒满,又开始自顾自做自己的事。
想要我请他喝茶,那么茶满送客,这个规矩他应该懂。
可是他在哪里停了很久,又说了些很莫名的话。
他说他的意思很明显的,可是我还是不懂。
我没有心思去了解他什么意思,也没有放在心上。
5
自那以后,他确实很久没来找过我了,我也没再将这个插曲放在心上了,一切好像又回到正轨,他还是继续当他的公子哥,我也继续唱我的戏。
如果不是发生了那件事的话…
我记得那天落了点小雨,乍暖还寒的天,整个环境都略有些阴沉。仿佛就是普通的一天,可是确总感觉会生变。
一场戏过后过后,师父便把我们都叫了过去,因为叫的匆忙,很多人妆都没来得及卸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