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胞胎姐姐死后,我爸让我顶替了她的学籍。
上一所贵族学校,这对我一个兼职都干不完的人来说是不敢想的。
但转学后,我立刻受到了霸凌。
姐姐过得竟然是这种日子?!她的死真的是意外吗?!
我面前的笔盒里,一只硕大的螳螂顺着拉链的缝隙爬了出来。
班上的喧闹极有默契地停下。
他们在等什么呢?
等这个被随意霸凌的出气筒发出尖叫、吓哭或者面色发白强忍不哭?
我冷笑。
捏起螳螂的腹背,拎起来。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面无表情的,手指一用力,捏死。
四周仿佛有女生发出可笑的尖叫声,隐隐听到有这么句“天……这还是林皎?”
课桌上被红色马克笔写满了脏话。
后脑勺忽然传来钝痛。
我缓慢弯下腰,捡起那本自后桌砸向我的书,然后在层层叠叠的桌椅书立中,精准锁定了始作俑者,一秒,两秒,然后对他露出微笑。
惊讶吗?
没什么可惊讶的。
我根本不是林皎,实际上,就在前天……
我亲眼看到她的尸体。
林皎,我的双胞胎姐姐。
我和林皎明明外貌那么相似,却过着截然不同的两种人生。
直到——她死在了我生日前夕。
死前给我发来一条消息:我的妹妹生日快乐,不是生日的每一天都要快乐,真希望看着你长大,我做了红枣味的蛋糕,希望你喜欢。抱歉,小影。不要哭。
没头没尾,莫名其妙。
彼时的我正在和打工的老板调情说笑,我名义上的父亲一通电话打了过来,暴喝着让我回家。
一进门我就被甩了一个十足力道的耳光,头撞在玄关处的鞋柜上,一阵眼花缭乱。
“她怎么了?”我问。
我的父亲手撑着额头,眼泪一颗接一颗地从发红的凹陷眼眶里往外滚。
在之后的无数个被梦魇纠缠的夜里,我都会看见那一幕。
她安静地躺在床上,头微微歪向一边,眼神空洞地望向屋顶,淡蓝色床单被血泡得发涨,汇聚成一股,顺着床单的褶皱滴滴答答地往下流。
父亲的伤心仅仅维持到了看着姐姐被送去太平间、死亡登记、然后悄无声息地火化。
他说,林家现在正是开拓市场的重要时期,一丝一毫的负面新闻都不能出。
他说,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林皎。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没忍住笑出声,笑得不可自抑。
好深情而顾全大局的男人啊!
姐姐的骨灰还没冷透,他已经着手将这个人彻底抹去了。
当然,我也丝毫不同情林皎。
她这种人啊,生下来什么都有了,家世、容貌、闪光的成绩,善良到愚蠢,会为了路边被压死的流浪猫掉眼泪的圣母。
她干干净净、众星捧月的时候,我在黑暗沼泽中挣扎生存。
这世界上有很多事,本来就是不公平的。
我转动着笔尖,耳边的聒噪声还在继续,回忆被打断。
“何楷你完了!敢惹学习委员!”
“人家可是千金大小姐诶,搞不好会碰瓷你到倾家荡产哦……”
嘻嘻哈哈的、肆无忌惮的尖锐笑声,就那样清晰无比地撞入耳朵里。
我默不作声地看着投在课桌上的防盗窗的影子,一格一格,忽然间觉得这间教室像是一个硕大无比的囚笼,每个人,都在看不见的地方暗中厮杀。
既然这样,那——
我就当囚笼里最凶猛的兽类吧!
伺机等待的机会并不算很长。
仅仅在我扮演姐姐的第二天,她们就忍不住了。
地点在洗手间。是属于青春期女生的做作声音。
就在我刚要拉开隔间的门走出去的时候,听到一个人嬉笑着说:“她现在还学会化妆了呢,整天装成一副白莲花的样子真是不要太恶心。”
“你们看学校的帖子了么?那张匿名的照片是我发的哦……”
“我靠你胆子也太大了吧,你俩一个宿舍的,不怕被发现吗?”
“她?她敢吗?”
我推开隔间的门,目光逡巡过神色各异的表情,舍友陈慧慧的尤为精彩。
“真是巧啊,”我听到自己轻轻笑了声,“你们说是吗?”
上课铃在这个时候适时响起,三五个女生对了一下眼色相继逃离。
“啊!”
陈慧慧叫了一声,她的长卷发被我抓在手里,整个人以极其狼狈的姿态被我重新拖了回来。
“林皎你干什么!放开我,你神经病啊?”
连拖带拽地将她扯回洗手台。
我欣赏着镜子里她惊恐扭曲的表情,嘴角微弯,“大家都是一个宿舍的,有什么事,不能私下解决呢?你说对吗?”
她大概刚刚被吓到了,后知后觉回过神来,拼命地踢蹬双腿、撕扯我的衣服试图逃离。
太弱了。
比起当初我被父亲接回来之前,那些在镇上动不动就和我群殴的女生来说。
实在是太弱了。
面前的人几乎没什么挣扎的余地,我一手打开水龙头,另外一只手将聒噪不停的人脑袋摁进水池里。
她四肢挥舞,拼命挣扎。
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溺水的感觉——
肺里的空气一点点被榨干,忍不住呼吸的话就会让大股的水进入鼻腔,然后整个头都像炸掉一样痛。
拎起来,摁下去。拎起来,再摁下去。
周而复始了三次,我松开手的时候,她整个人直接瘫软着趴倒在洗手池上,大口大口地拼命喘气。
像菜市场被丢在泡沫纸箱上濒死的鱼。
等到抬起头的时候,她会看到镜子里的我,笑得温柔无害。
“刚刚可是没有一个人等你呢!”
“你……你到底……”女生的脸色青白交加,我却念出了她胸牌上的名字,“陈慧慧,很好。刚刚你借给我卫生棉,所以我们俩上课迟到了一会儿,对吗?”
她像见鬼一样地看着我,转身欲跑,被我抓着领子抵在了墙上,下一秒,美工刀一格一格地出槽,猛地插进墙缝里。
“对吗?”
她不住地点头,“对不起……啊,对!对!”
“一群杂碎,”我听到自己声音在狭小的空间内沉沉回荡,“蠢得可怜。”
洗了洗手,甩干擦净,重新把头发绑成姐姐平时梳的马尾。
走出卫生间,骤然发现走廊上站着一个男生,修长高挑,即便是穿着校服也很难被忽略的类型。
不像是偶然经过,更像是早就猜到了,始终在等着什么发生一样。
那种聚焦在我身上的目光真令人不舒服。
“你不是林皎。”这是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我平静而飞快地扫了他一眼——骨相优越,但因为眼底的阴郁,让整张脸显得格外危险。
同时,他的眼神令我不舒服。
是看到同类的……下意识地抵触么?
“林皎在哪?”这是第二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