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姝辞嫁过三次,她先是他的祖母,然后是他的母亲,最后成为他的妻子。
茫茫戈壁,送公主出嫁的队伍停下,领队的小将军抱拳,深深弯腰给马车上的公主行礼,魏姝辞下了马车,最后看一眼魏国的将士,魏国战败,她被当作两国交好的纽带送给羌国。
这一别,恐终身见不到了。
“公主,陛下让我告诉您:‘一定要好好活着。还有不要忘了自己魏国公主的身份。’”
她知道她是礼物,是维持两国和平的礼物,她的命运一眼就能望到头,老可汗年纪大了,可能活不了多久,下一任可汗身体不好,也难活得长久,她是魏国的礼物,注定了要嫁给羌国的可汗。
这一任死了,嫁给下一任,下一任死了再嫁下下任......直到死亡才是解脱。
她心里清楚,这是她的责任,作为魏国公主的责任。
来了这里,她就不是魏姝辞了,她代表的是魏国。
羌国接亲的队伍迟迟不到,眼看着等了好一会,魏姝辞怕将士们赶不回驿站,便催促着将士们回去。
羌国白日天气热,魏姝辞戴着盖头和陪嫁丫鬟一起等待,这异国他乡,陪伴在身侧的也就仅剩四个丫鬟了。
她们5个人,再也没有机会回去了。
等了好一会,魏姝辞的脸热得通红,可是,在魏国,盖头提前摘了不吉利,魏姝辞只能忍着。
热昏之前,魏姝辞可算听到马蹄声。
“这位就是魏国公主?”一道干净的嗓音传来,魏姝辞心里估摸着,接亲的应当是老可汗的孙子。
“是我。”魏姝辞出声应道。
来人绕着她转了两圈,找茬似的:“你遮着脸谁知道你是不是魏国公主?要是举行仪式之后,发现你是个丑八怪怎么办?”
“你无理!”春迎忍不住维护公主,这少年明晃晃的要求公主摘盖头,公主穿魏国服饰出嫁是一开始就和羌国说好的,摘了盖头算什么样子。
“你们不敢摘盖头是不是因为这是个假公主?”来人不依不饶。
“放肆!”魏姝辞一把掀开盖头:“如此,小公子可是满意了?”
虽然一早就看过魏姝辞的画像,可见到真人站在面前,拓跋奚还是被晃了神,面前的美人面似芙蓉,柳如眉,灿若星辰的一双美目被他的失礼气的眼尾通红,天气太热,胜雪的肌肤也微微透红。
哪怕没有事先看过画像,就算第一次见面也能分辨的出来,面前的新娘就是魏国唯一的公主。
春迎伸手想过替公主盖上盖头,魏姝辞挡住了:“不必了,万一路上又有人怀疑本公主的身份,还要再掀开。”
魏姝辞将盖头直接递给夏荷:“收拾好吧。”转身望着拓跋奚:“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吧?”
魏姝辞气得不轻,拓跋奚知道一些中原的规矩,可没办法,他是奉命前来羞辱魏国公主的。
羌国和魏国交恶良久,全国都讨厌魏国,今天只是第一天,未来的羞辱还长着呢。
“公主,请吧。”拓跋奚翻身上马,向魏姝辞伸手:“马车太慢,天黑之前赶不回王城。”
“你要本公主与你同乘一骑?这不合规矩!”她是要嫁给老可汗的,无论面前的人是老可汗的什么人,同乘一骑都太过亲密,她不想还未和亲,就给别人留下把柄:“你们可还有多余的马,我和我的侍女一起。”
“你们中原女人就是麻烦!我祖父的命令,就这一种方式去王城,你们要是不愿意,这和亲就作罢!”
“知道了!”到了这一步,魏姝辞也没得选,她必须和亲,魏国经不起再一战了。魏姝辞看着四个眼眶通红的侍女:“委屈你们了。”都是魏国冰清玉洁的女儿们,为了魏国,只能强忍着委屈。
魏姝辞将手递给拓跋奚:“劳烦这位小公子了。”
“不麻烦。”看魏国公主委曲求全的样子,拓跋奚高兴极了,将魏姝辞拉上马,也不管魏姝辞有没有坐好,直接驾马飞奔起来。
马奔跑的速度极快,为了防止摔倒,魏姝辞不得不靠近拓跋奚,馨香传进拓跋奚的鼻子中。
拓跋奚故意嗅了嗅,出声调戏:“公主身上好香啊。”
“小公子还是不要太孟浪了好,过了今天,我也算是你名义上的祖母。”魏姝辞转头笑望着拓跋奚:“不知小公子是我的哪位孙儿?”
拓跋奚黑着脸不说话。
“不愿意告诉我名字就算了,今晚我自然会问问可汗,今天接我的是第几个孙子。”看着拓跋奚越来越黑的脸,魏姝辞心里总算高兴起来。
“拓跋奚。”拓跋奚咬着牙将名字说出来。
“嗷——原来是我的小孙子!”扳回一局的魏姝辞更高兴了。
“希望你以后也能这么高兴!”拓跋奚讽刺她。
“借你吉言!”她笑着,眼里满是冰霜。
到了王城天已经黑了,一路紧赶慢赶,到了王城还是迟了,没有办法,魏姝辞来不及梳洗,只能直接举行仪式。
反正也没人在乎,他们不过是拿她当个魏国物件罢了。
这里的仪式和魏国很不一样,仪式举行完毕,一个个羌国男男女女端着倒了满满当当的酒碗来敬酒。
“可敦,我们敬你!”魏姝辞在魏国很少喝酒,酒量一般。小侍女想上来帮忙,魏姝辞心里清楚,比起婚礼的礼仪,这一个个排着队来敬酒的,都是故意来为难她的,她们就算过来,也只是一块被灌醉的下场。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她们只是婢女,醉了有多危险,魏姝辞直接让他们退下。
羌国的酒烈,后劲大,魏姝辞不敢细品,直接仰头灌下,三碗之后,热意上头,脸色通红。
下一个来敬酒的是羌国的一个少女,看服饰,是个贵族少女。
魏姝辞已然头重脚轻,那少女还说着什么“长长久久...白头偕老.....”
魏姝辞虽然脑子已经开始昏昏沉沉,但这样的话还是让她发笑,老可汗都六十多岁了,要不是王子身体不好,下下个继承人年岁还小,早就退位了。
老可汗还能活几年,还长长久久。
这样的话想想就好,魏姝辞还是保持了一丝清明。
贵族少女见魏姝辞没有失礼,心下有些失望,不过转眼间,她又笑着凑近魏姝辞:“你们魏国啊,迟早要亡,魏国的男人都是软脚虾,为了不打仗,要把唯一的公主送来。我们羌国的男人各个身强体壮,那些软脚虾,一个个都要跪倒在我羌国男人的脚下!送什么公主啊,干脆直接把玉玺送来!”
“哈哈哈!”是楼玉的话让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他们为之前战争的胜利骄傲。
一声声嘲笑魏国的笑声直接气的魏姝辞眼眶发红,魏姝辞摔了碗,撸起袖子,冲上去甩了是楼玉好几个巴掌,周围的人还没反应过来,是楼玉直接被大力推倒,重重摔在地上。
魏姝辞死死掐住是楼玉的脖子:“你懂什么,你连战场都没上过!从前那么多年,你们什么时候打赢魏国,如今不过是趁着天气寒冷,魏国几年收成不好,还是和楚国联手才打赢魏国的!不过是就赢了一次,你有什么资格骂魏国?”魏姝辞被拉开,还狠狠踢了是楼玉一脚:“呸!”
“你疯了,我要让可汗杀了你,你是两国关系破裂的罪人!”被扶起来的是楼玉捂着肿起来的脸颊,魏姝辞下手极狠,一天的怨气无处发泄,是楼玉直接撞上去。
“杀了我好了!反正已经举行过仪式了,和亲已经是事实了!关系破裂就破裂,你才是罪魁祸首!我魏国的男儿个个英勇无畏,就算是开战,你们也不会讨了什么好处去!”魏姝辞被大力摁住,她不愿意跪下,被羌国的壮汉一脚踢下,膝盖狠狠跪在地上。
羌国是和楚国联手才打败魏国,如今魏国和羌国和亲,羌国和楚国的合作算是终止了,羌国可汗老了,下一任可汗身体差,下下任年少,羌国要是和魏国开战,胜算不大。更有可能,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最后白白便宜楚国。
“你说,我不敢杀你?”老可汗坐在高位上,魏姝辞跪在下方,小侍女想冲上去救人,被羌国侍卫也摁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