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竹马和天降中，我选择了天降。
何为闻也不算天降吧，勉强算一个相亲男。
我和何为闻的初见在上巳节的禧兴寺，一段旁人口中口口相传的佳话就此诞生。
那年上巳节的前几日，嫡母忽然关怀起我来，给我送了不少珠宝衣裳。
还问我够吗？
一问她缘由。
她支支吾吾半日后，说:「我前几日，与叶夫人在常瑞长公主府上的赏花宴中，可谓是一拍即合，于是给你相了门亲事。」
我问:「哪家的叶夫人？」
「就工部尚书的夫人。」
我心头一喜，合着这叶夫人要把她儿子配给我，那可是叶夫人的儿子诶。
叶夫人的儿子，可谓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一表人才，京城不可多得的美男子之一，才情也好，据说五岁就能作诗。
虽说如今，我都十六了，他才十四，但是，我等得起。
我满脸意淫地傻笑着。
嫡母一脸无语，带着点关爱智障的慈爱看着我:「阿枝，你是不是想忿了？想到何家小公子身上去了？」
她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脑子，试图把我脑子里的水拍干净。
我承认我脑子里的水是有点多。
「是何家大公子？」我试探道，就知道嫡母不会有如此善心。
虽然，我有自知之明，我和何小公子的姻缘，大抵过个三生三世都没谱。
但是，人总是抱着点幻想，例如最常见的我觉得他喜欢我。
我是宣平侯庶女，何家大公子是尚书庶子，从身份上说倒也登对。
「嗯，为闻啊，为人老实，叶夫人也不是难相处之人，你嫁过去定不会吃亏。」
单单从何为闻为人老实这一条而言其他，这潜台词不就是他除了老实本分，就没有其他优点了。
至于叶夫人，你怎么能够和她喝一次茶，就说她好相处，万一是条披了一层伪善外衣的毒蛇呢。
嫡母，你可真是糊涂啊！
「过几日的上巳节，你定要好好打扮打扮，我和叶夫人约了禧兴寺相见，我带上你，她带上为闻。」嫡母琢磨着点头，一下子敲定了。
可怜我还没在青春年华时幻想出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就被包办婚姻深深迫害。
何为闻，他长得好看吗？
就算没有何为学名动京城，但好歹也是同一个爹生的，不会长得像癞蛤蟆一样丑吧。
他是不是也和我在想他是个什么人一样在想我。
他会觉得我好看吗？
上巳节那天，春光正好，禧兴寺里香火旺盛。
我听嫡母的话，那叫一个盛装打扮，看着都像是去进宫选秀的。
各种各式的发钗往头上堆砌，桃粉的衣裳，我深觉我都可以挂桃树上做一朵娇嫩的桃花，招姻缘。
听闻禧兴寺后就栽着大片的桃林，我去那走几圈不得成就桃花花神的佳话。
我发愣时，嫡母又开始交代了:「阿枝，虽然我和你说何公子的种种优点，不过像他们的这种带点虚伪的清贵之家，势必藏着许多肮腌事，如果何为闻不是什么好东西，和母亲讲，母亲断不会让你受委屈。」
不知为何，听着有些动容。
就差抱上去和她演个二十四孝了。
我也快要哭唧唧，连忙肯定她的话:「母亲这话说的在理，要是这何为闻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定不嫁他。」
「叶夫人，这里！」我还没独自感动完，嫡母就一脸兴奋地向远处喊了声，像大雨天被狂风刮着不断摇摆的树一样摇着手，把我的感动摇的七零八碎。
拜托，嫡母，你可是宣安侯正妻，请注意你的身份。
我都怀疑她刚才那番感天动地的演讲是假的。
叶夫人身边带着一男子，旁边还有个矮冬瓜似的小姑娘，那男子估计就是何为闻，那矮冬瓜，呃，应该就是叶夫人的亲女了。
比起嫡母的一脸恨不得把我嫁出去的神情，叶夫人看上去就镇定极了，她不急不缓地从人群中向我们走来。
远远地瞧着何为闻，不算好看也不算丑，中规中矩的相貌，只是堪堪算得上嫡母说的忠厚老实。
不过，那时我也没对他产生什么反感，想着，忠厚老实也比花心险恶好上不少，以至于为何我在那时便相信他忠厚老实，看面相，还有缘分。
叶夫人状似不经意地打量我，后收回目光。
「林夫人，禧兴寺的普慧大师看的因果可准了，不如你我一同去拜访。」叶夫人道，要给我和何为闻腾地方相对眼。
嫡母霎时会意:「走走走，这是二姑娘吧？长得真水灵。」
她成了和叶夫人一道的，徒留我留在原地和同样与我一样被抛弃的何为闻互相傻笑着。
我和何为闻硬是干瞪眼了一会，还是我上前向他打的招呼:「何公子看上去可真是一表人才。」
我承认我这话说的是有些不长眼，可相亲会上要什么长不长眼，图个嘴甜，和他能会过日子就好了。
何为闻愣是一脸傻笑，挠了挠头，说道:「那是因为姑娘没见过我弟弟，他长得才算是一表人才。」
「哪有哪有，何公子同令弟同承一脉，这其中风华理当也差不了多少。」我倒是不知道，我竟如此会夸人。
他可真是个呆瓜，夸他竟夸到他弟弟身上去了。
虽然，但是，他弟弟真真是天才。
可这是我和他的相亲，不是同他弟弟的相亲。
我对何为闻十分满意，因为他是个可爱的呆瓜。
恰恰好我也蠢，蠢人有蠢福，又蠢又呆的人，简直是天生一对。
那天的寺庙人头攒动，我和何为闻不知怎的带着点命中注定，随便走走，就绕到了一处池塘旁，可谓是人迹罕至，适合谈情说爱。
人就我，他，婢女，随从。
我也丝毫不怕害臊，直接了当地问:「何公子对我满意吗？」
把相亲的诀窍运用的那叫一个如鱼得水，不留情面。
两只眼睛像蝴蝶翅膀一样扑闪扑闪地看着他，后来回府同一旁的婢女询问，我的表现如何。
婢女惊恐地如实回答了我：大姑娘今日的表现像市井里的女鬼、母夜叉。
其实也大可不必如此地耿直。
如今不明真相的我坚信他对我一定是满意的，毕竟我对他都很满意。
是浅浅的有些盲目自信，可我没有镜子，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何丑恶的模样。
何为闻愣了一下，脸像煮熟的虾子，磕磕绊绊地说：「桂姑娘，是否有些开放了？」
满不满意你说一句就成，这不叫开放，这叫果断，早日奔赴下一家。
毕竟我都十六了，上两回也相过亲，只是，一个喜欢混迹青楼被抓着了，一个外室孩子一个不缺。
我倒也觉得自己说得合理，相亲相的不就是一个满意吗。
我决定换个话题重新来过，重新做人。
「何公子，可千万不要瞒着我，你有养外室吗？」
在京城的八卦圈里，最多的就是哪家姑娘和哪家公子结亲，结果，婚后第一天就发现，自家丈夫居然在外养着五六个外室，孩子都三四个并且二三岁了。
我可不想倒霉的故事的主角成为我，因为，我一直是倒霉的故事的一线吃瓜群众。
上两回运气好，万一这回，看着老实，心里不知道如何阴险。
我想着都打了个哆嗦。
如果有一天我成为了倒霉的故事的主角，我一定会三尺白绫吊死自己。
如此发散地想着 ，我觉得我以后还是积德行善为好。
日行一善，诸多功德。
不对，何为闻还没回答我的话呢。
在我发绿的眼睛的注目下，何为闻答:「没有。母亲会抽死我的。」
「叶夫人如此之凶？」
「没，母亲通常不管教我。」
这听着还是个天可怜见的小可怜，何为闻与我不同的一点可能是他生母没得早，而我生母还健康养生地偏居一隅，好好活着。
嫡母不像叶夫人那般看着便是不好相与的，反倒是个发善心的大好人，我从小被养在嫡母身侧，照嫡母的话说，给我抬抬身份，未来找个好夫家。
在这个以夫为天的世界，找个好丈夫的确是女子最好的出路。
可想而知，嫡母还是为我考虑的。
还有一个原因，我是女子，和嫡母亲子也掺和不到一起利益上的事。
何为闻可真是个小可怜，在叶夫人的此等威压下，竟还能长到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