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如果这辈子，我没有被生出来就好了。
高考前，父母的生意越做越大，忙到连回家，陪我吃顿饭的次数都屈指可数，我很快就染上了网瘾。
逃课上网成了常事，我很快就从年级第一优等生变成了小太妹。
班主任气得要带家长。
班主任说：“许嘉璇现在的成绩已经是年级倒数，学校实在是管不好她，如果再这么下去，就只能开除了。”
我爸当场给了我一耳光，扇得我整个人都差点摔出去。
“老子花那么多钱，供你吃供你住供你上学，你就是这么报答我们的？丢脸丢尽了！”
许建军瞪着眼，脸涨通红，好像恨不能当场吃了我。
我在那一刻，感觉到无比羞耻，可在回去的路上，我又觉得，挺好。
至少他们可以回来陪陪我，我已经这样了，他们总该能花点时间关心我。
但他们想了一晚上，最后还是选择了生意，找了个一对一的家教老师给我，临出门前告诉我，再不学好，就别怪他们心狠。
我站在窗口想，再心狠，还能怎么样？
但事实是，这天底下，确实是有更心狠的方式。
因为被霸凌，我的那群“朋友”选择替我出头，把那群拉帮结派的女生围堵在学校小巷子里。
也没动手，就被班主任当场抓包了。
学校再次联系我的父母，对我进行劝退。
那天，我爸的巴掌迟迟没有落下，放下胳膊后，一路沉默把我带回家。连续三天，我都被关在家中。
第四天的早上，我刚刚吃完早饭，就被三个人高马大的黑衣男人和一个仿佛教导主任般严肃的女人围住了。
我骤感不妙问：“你们是谁？”女人冷冷点头示意，两个男人拧着我的胳膊就把我从椅子上拖了下来。
他们还抢走了我的手机，狠狠摔碎了。
我心头发寒，尖叫着：“爸！妈！救我！”
爸爸只是冷静地坐在沙发上，用报纸遮挡了自己的脸。
而我的妈妈，在厨房里，连面都没有露。
直到那几个人把我拖出家门，强行塞进了一辆面包车了，我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要报警！你们这是非法禁锢！”我被他们带到一个四处都是水泥高墙和铁网的地方。虽然门口写着文德书院的字样，可我就是感觉这里处处都显着一股阴森气。
强烈的不安让我越发抗拒，可招来的，却是那个女人扯着我的长发，左右开弓两记耳光。
我被扇得眼冒金星，嘴角都唱出铁锈味。
“来这儿的，都跟你一样。给我把她丢进去关禁闭。什么时候老实了，什么时候放出来。”女人语气冰冰。
我不甘示弱，“你敢打我？我要告诉爸妈！”
女人冷笑：“等你能见到你爸妈再说吧。”
我被他们推进一个阴暗潮湿的封闭房间里。
随后进来几个同龄男孩，一脸麻木的脱了我的衣服。
我骂骂咧咧起身要去夺回来，却一鼻子撞到了紧锁的铁门上，痛得捂住鼻子，感觉鼻梁都要断了。
我感到被羞辱了，用力拍打着门，可是，这里就像是与世隔绝了一样，没有任何回应。
不，其实还是有回应的，因为很快我就发现，这里潮湿阴暗的环境，养出了许多的蟑螂蜘蛛！
我跳上了那张唯一的单人床，枕头被子上，脏污得我看不出原本花色。
我就这样，在这个幽暗肮脏的禁闭室，待了差不多四五天时间。
每天从大门下巴掌大小的门洞里，递进一碗水，一碗馊掉的粥，还要和那些老鼠蟑螂抢。
没有人和我说话吃喝拉撒都在里面，我从来没有这样又脏又臭过。
就在我感觉自己快要发疯的时候，铁门终于开了。
我满怀期待，以为爸妈接我了，却见那个抓我来的女人站在门口，冷笑道：“能听话吗？”
我心灰意冷的点了点头。
从禁闭室出来，女人领着我去了一个公共卫生间洗澡。洗完出来，给我分了一套铁灰色长袖长裤。
“我是这里的管教，你以后得叫我一声陈管教，这里是网瘾学校，你要学会顺从，否则就要关禁闭，吃馊饭，挨打。”
“我要在这里待多久？”
“改造好了，自然就可以回去了。”陈管教像个没感情的机器人一般道：“头发太长，叫人来绞了吧。”
我下意识就要拒绝，可一想到关禁闭的日子，还是生出了怯懦，咬牙听着耳边“咔嚓”声，很快我一直引以为傲的满头长发，就似狗啃一般丑陋。
我被送进了一个集体宿舍，和电影里二战时期的集中营也差不了多少。
里面住了几十个女生，木然的听着教官介绍了我的名字，就让“助教”给我带去了一个挤在角落的下铺。
很快，我就发现了这里不是人待得地方！
六点不到，我们就要起床，饿着肚子学习女则，还有二十四孝。
有时半夜还会突然响起警铃，让所有人一分钟之内到达广场。
如果不服从，就会被几个壮汉拎到操场，当着全校学生的面，一阵拳打脚踢，还会被骂的爸妈都不认。
有一次我不小心背错了一句女则，就被安排了加餐。
发霉的夹生米饭里，混着半截蚯蚓，还有翻肚皮的蟑螂。
我觉得太恶心了，梗着脖子不肯下嘴。
和我的床位靠得最近的女孩闻墨环看四周，小声提醒我：“快吃吧，不然他们就会让院长出来，电疗……”
我听得一阵头皮发麻，这些手段我早有耳闻，只是一直不敢相信。
含泪吃完饭，我趴在公共卫生间里，抠着喉咙，吐到胃里再没有东西往外吐，才简单漱了口。
回了宿舍。
闻墨一只手从床头伸了过来，给了我一个已经外皮干硬的小馒头。
我从来不知道，和美味不搭边的东西，也能让我想痛哭一场。
我躲在被子里，偷偷问闻墨，为什么她会被送进来。
她说，她妈妈死的早，爸爸娶了新老婆。
有了后妈，亲爸就成了后爸。
“你不想逃出去吗？”
闻墨面露惊恐地看了看寝室周围，确保没别人听到后，对着我用力摆了摆手，作出噤声的手势。
但我不甘心，我一定要逃出去！
跑操时，我观察这里巡逻的保安，他们三五成群，个个手持电棍，轮流巡岗。
水泥灰的高墙上安装了高压电网，和普通小区不一样，这里真的通电了，曾经电死过一个学生。
“许嘉璇！耳朵聋了吗！”班长袁束上来对着发呆的我就是一脚。
我跑步跑的好好的，猛地被踹到操场上。
我痛得在地缩着，爬不起来，袁束又补上一脚，罚我多跑五公里。
我们积怨已深。
但班长很喜欢和老师打小报告，我受不了更多的惩罚了，只能听从。
这五公里跑完，我汗流浃背，带着衣服和盆去了大澡堂。
我进门，刚准备脱衣服，就听见了一些不寻常的响动。
此时已经是到了该睡觉的时间，我也怕被人发现，只能匆匆忙忙抱着盆和衣服，躲进最里面的隔间里。
“班长，被发现了怎么办？”这声音听着文文弱弱，应该是个女学生。
“这么晚了，谁会进卫生间？你有时间瞎操心这个，不如想想怎么最快给我弄出来……”这猴急的声音，一听就是袁束！
没多久，就响起了女生的呜咽，还有袁束不堪入耳的脏话。
我在那里，硬生生听完了全程。
直到他们完事溜走，我才敢出去。
“许嘉璇，你个贱货，你敢偷听！”袁束竟然就等在卫生间门口，冷冷的盯着我。
我梗着脖子瞪着他：“袁束，你试试，你看我会不会告发你！我记得陈管教说过，这里，禁止早恋！”
袁束摸不准我到底知道了多少，一把揪住我的衣领，恶狠狠的说：“许嘉璇，敢泄露出去一个字，老子有的是办法弄死你！”
隔天，我见到了那个女孩。
当时，我蹲在地上除杂草，听见她的声音，猛地抬起头。
那是一个留着齐耳短发，皮肤微微有些黑的女生，长得挺漂亮。
袁束和我四目相对，眼神里透着警告。
闻墨心急地小声说：“你别看了，被班长或者助教看到，又得受罚。”
我一手把一撮杂草连根拔起，甩了甩泥，轻笑：“他不敢。”
闻墨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