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杀一个人,他说他是我的心上人。
哦,好像是。
可是,其实不是。
⒈
“季凉,我从未爱过你。”一袭青衣,斜倚在幽冥殿教主榻上的沈青禾,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殿中满身血污,却仍用那双眼死死盯住自己的季凉。口中说出的,仿佛不是诛心之言,而是在问他“饭否”?
季凉欲张口,却先呕出一口鲜血来。他自嘲一笑,容貌清俊的男子,即便墨发四散,依旧能从狼狈之相中窥得昔日尊荣。
他终于拾回声音,哑声问了一句:“我愿意用余生来治愈你的身体,愿意抛却月国一切的仇恨与筹谋,可你为何要背叛我呢,阿禾?”
沈青禾“啧”了一声,终于从榻上站起,她的步子不轻不缓就这样走到了季凉眼前。
在他的注视下,沈青禾伸出一只手摸上他满是污糟的脸,声音似乎带着缱绻与怜惜:“名满天下,知交半城的药师季凉,月国上下都推崇备至的季公子,竟为妾一个小小婢女,屈膝做到如此。妾,真是感动万分。”
突然,沈青禾的眼神变得阴狠,一个掌风就将他掀翻在地:“为了我的身体耗尽心血?难道我这寿数无几的残破身体不是拜你亲手所赐?为我抛弃国仇家恨?你的仇为何要踏着我沈家百口人的性命去报?”
“难道你以为,随手救下一个我,就能抵了我沈氏一族流的血?”
“呵呵呵……”趴在地上的季凉抖着身子,他在笑,笑到发抖,“原来,你都记起来了,难怪……”
“我不是记起!我是从未忘记!!!”未曾失去记忆这件事情,沈青禾压在心头多久了,连她自己都记不太清。
如今喊出来,整个空寂的大殿,余音回荡不休。
从未忘记……
“你骗我,阿禾。”季凉猛的抬头,目光骇人。
沈青禾弯腰与他对视,回以一个微笑,笑得明媚极了,那是季凉最爱的模样。
“对,我骗你。”
一语诛心。
⒉
故事的开始,就是一个适合杀人的雪夜。
带着鸦色面具的高挑男子领头,在夜色里包围了百年望族——沈家的府邸。
紧接着,大肆屠杀。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月国当政主君暴虐,更是沉湎于长生之道。听闻沈府藏有一传家玉珏,凿成粉屑入丹药,可得延年益寿之效。帝王索要,沈家家主却碍于家传,奏称乃传言误人,并无宝物。
主君大怒,遂遣宠臣率大军,屠府夺宝。
因不是什么光彩事,特地挑了月国下第一场雪的日子。
天降瑞雪,本该阖家庆贺的日子,沈府却遭逢横祸。
晶莹洁白的雪下了一夜,掩埋了沈门长阶上的血,更掩埋了这场无妄之灾背后的滔天罪恶。
季凉就是在那时救下了沈青禾,他便是那带兵围府,圣眷正隆的宠臣——药师季凉。
在沈府的一个小角落,沈青禾穿的一身精致的红色夹袄,眼眶里蓄满泪水,身体瑟缩,像是在那躲了很久。
季凉眯眯眼,笑了一下,冲她伸出了手:“给你一条生路,要不要跟我走?”
取下面具的他,面若冠玉,极具欺骗性。
沈青禾犹豫了一下,挽上了伸过来的那只大手。
本以为得到了救赎,等来的却是更大的深渊。
被季凉带回去,带到属于暴君的皇城,带到那摆满瓶瓶罐罐的药室。
季凉在这过程中,一直是笑着的。笑着给她梳洗,笑着给她换下沾上血迹的锦衣,笑着,把她推进了那黑乎乎的药桶里。
他要把自己做成药人,沈青禾那时约摸十四岁刚及笄的年纪,已经懂了。
她坚持了一轮又一轮,泡的药水颜色越来越淡,身体上的灼热感却越来越强烈。
记忆中最后一次药浴的迷蒙间隙,沈青禾死死抓住了季凉白色的绸袍,声音痛苦:“为何?”
为何要害我一家。
既要如此害我,为何那时不杀我?
她话没说完,季凉却懂她。
他浅浅一笑,将沈青禾从药水里温柔的捞起来,一字一句,吐字清晰:“小姑娘,害你满门,是奉圣旨而行。”
“救你,是因为你望向我的眼睛。那双眼澄澈无害,而单纯的东西,我素来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