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边发现一具女尸，因天气炎热，已经高度腐烂。
案发当天，死者和丈夫在江边散步，是他杀还是意外？
当警方一筹莫展的时候，另一起杀人案引起警方注意。
两具尸体上相同的伤痕，是巧合还是连环凶杀案？
01 江边腐尸
这是一个炎热而沉闷的下午。
暖烘烘的阳光穿透法医实验室的窗子，投射在墙上、桌面上和地板上，晒得我昏昏欲睡。我在额头上抹了一指头清凉油，强打精神，继续在电脑上敲打我的远程教育作业。
这时有人在门上象征性地敲了两下，没等我应声，就推门走了进来。我从电脑屏幕上移开目光，见是冯可欣，就揶揄他说：「跟着你们沈支队，连他的坏习惯都学个十足，我还没让你进来呢。」
冯可欣呵呵地傻笑说：「我在门外听不清楚。」
我说：「最近楚原市没什么案子，你也就偷懒了。」
冯可欣说：「哪敢偷懒啊，前不久被沈支队逼着报了个政法学院的函授本科，学得我五迷三道，痛苦不堪。」
我说：「那是沈支队为你好，怕你文化水平太低，连老婆都找不到。」
冯可欣说：「淑心姐，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妈也正为这事逼我呢，昨天给我打电话，说在庆县帮我相了个姑娘，让我回去看看。」
我说：「那你要不要回去看？不会进了省城，就眼睛向上，瞧不起县城的姑娘了吧？」
冯可欣忙说：「哪能哪能，庆县的姑娘好啊，水灵、朴实又体贴，我怕人家看不上我。刚好庆县公安局有个案子挺麻烦，想让我回去帮他们分析分析，正好这两件事一起办了。」
我说：「公私兼顾啊，你小子的算盘打得挺响。你们庆县号称民风淳朴，全省发案率最低，有什么了不得的大案子？」
冯可欣说：「我就在电话里听了一耳朵，太详细的也不了解。说是几天前流经庆县的修罗江边发现了一具女尸，因天气炎热，已经高度腐烂，庆县公安局的法医张春生也算是有水平的，硬是根据尸体上长的蛆计算出了死亡时间。两下印证，那具女尸在死亡前正和她丈夫在江边散步，还接到了她妈打的一个电话，她丈夫自然有重大嫌疑。可是公安局几次预审，这小子都一口咬定没杀人，死也不松口，这案子就僵在这了。」
我说：「这案子有点意思，你们庆县县局的法医也不错，还懂得昆虫法医学，知道用尸体上的蛆来确认死亡时间，是个人才。」
冯可欣说：「既然淑心姐这样感兴趣，索性和我一起到庆县走一趟。县局的余文德局长还让我给你带好呢，说他们都很想你。」
我说：「原来你小子在这埋伏着，想让我帮你们去验尸。你去向金局帮我请假吧，他要是同意，我就和你去庆县。」
冯可欣答应一声，乐颠颠地出了门，直奔金水的办公室。
我们于当晚八点到了庆县，在街头吃了一碗地方风味的麻辣面，就来到县局。
县公安局局长余文德晃着他的硕大的脑袋，红色的酒糟鼻子在灯光下熠熠夺目，依然不改草莽英豪的做派，紧紧握着我的手说：「市局的援兵到了。这个案子把我们难住了，嫌疑人的嘴比鸭子嘴还硬，说什么也撬不开。」
我说：「先介绍案情吧。我不能在这边耽搁太长时间，万一市局有事，随时要叫我回去。」
余文德说：「那是那是，辛苦你了。」
庆县公安局刑警队长蔡园和法医张春生向我介绍了案情。
三天前，一个遛狗的少妇在修罗江边的杂草丛里发现一具腐尸，立刻报警。那个少妇因过度惊吓，至今高烧未退，在县人民医院打吊瓶。
刑侦人员赶到现场时，发现那具尸体已经高度腐败，面貌都无从辨别，仅根据性器官可以确认是一具女尸。由于县城里最近只有一名报失踪的女子，经过验证，确认死尸就是已经失踪四天的县邮政局政秘股的打字员孙芷柔。
我说：「是怎么认定的死者身份？」
张春生回答说：「孙芷柔七年前曾经右臂骨折，对尸体的X光检验发现了右臂桡骨上的这一陈旧性伤痕，与七年前的X光片完全一致，而且死者家属也确认，死者身上的衣物正是孙芷柔失踪前所穿。」
我说：「尸体还保存着吗？」
张春生说：「实在腐败得太厉害，尸检后就火化了。」
根据张春生提供的尸检报告，孙芷柔死前曾遭受惨无人道的凌虐，身上有二十几处重创，十几处轻创，均为打击伤，没有一处致命伤，怀疑是被人长时间殴打致死。由于尸体已经高度腐烂，无法有效检验其阴道内的残留物，不能确认死前是否遭到性侵。
我说：「死亡时间是怎么确定的？」
张春生说：「我在孙芷柔的尸体上采集到了丝光绿蝇和丽蝇的成虫和虫卵，这段时间庆县的天气炎热，所以这些虫类繁殖很快，尸体的口腔、阴道和肛门里均有大量虫卵。我主要是根据丝光绿蝇的蛹结合天气情况来推断孙芷柔的死亡时间的，近一周内庆县的最高气温达到34.5摄氏度，平均气温为30.3摄氏度，丝光绿蝇在这样的温度下的平均孵化期需十六个小时。在计算过丝光绿蝇的蛹龄大小后，再结合尸体的腐败程度，我推算出孙芷柔的死亡时间在八十到九十个小时之间，也就是发现尸体的三天前的下午到夜晚这段时间里。」
刑警队长蔡园说：「根据我们的调查，那段时间里孙芷柔和她的丈夫李佳茗在一起。孙芷柔的母亲曾在案发当天下午给她打过一个电话，孙芷柔说她正和李佳茗在江边散步，李佳茗对这一点也供认不讳。」
我说：「这样看来，李佳茗的嫌疑最大，他有作案动机吗？」
蔡园说：「有，他们夫妻感情在最近一年里急剧恶化，经常争吵，已经到了要离婚的地步。不过李佳茗矢口否认他杀害了孙芷柔，他一口咬定那天在江边两人又发生了争吵，他一气之下就丢下孙芷柔回家了，后来孙芷柔就再也没有音讯。」
我说：「既然当事人不承认，有没有可能是孙芷柔一个人在江边时，遇到了凶手，而凶手临时起意杀人。」
蔡园说：「不排除这种可能，我们也对孙芷柔的社会关系以及庆县的流动人口进行了调查，没有发现有价值的线索，这也是我们请您来的目的，希望您能帮助我们寻找更多的现场证据。现场除去尸体已经移走外，方圆五百米内一直封锁，还保持着原貌。」
介绍过案情，已经是夜里十一时，我在县委招待所住下，说好第二天一早和办案人员复核现场。
02 虫卵作证
次日七时许，我和冯可欣、蔡园、张春生来到修罗江边的案发现场。
这是一处远离城区的地段，江边杂草丛生，只有几条行人踏出来的小道。江畔的风景优美，清晨的气候宜人，恍惚可以看见远处有几个人在晨练。而这一段由于比较偏僻，又才发生过命案，没有人在附近逗留。
警方在案发现场四周圈起的黄色警戒线，有一处已经断开，在晨风中飘动。地上明显有较新鲜的未成年人足迹，现场已经被严重破坏。
蔡园见状，微微露出尴尬的神色。
我指着一处地面，说：「这是不是发现尸体的地方？」
蔡园忙点头说：「就是这里，地面上还有痕迹，还好这几天没下雨。」
我蹲下身，用一只木棍拨动地面上潮湿的沙土，似乎还能嗅到腐尸的呛人味道。
沙层下面有一堆堆白色的肥大虫卵在蠕动，也就是俗称的蛆。张春生凑过来说：「这就是我收集到的丝光绿蝇的虫卵。」
我说：「你确认这些虫卵和你收集到的一样吗？」
张春生犹豫一下说：「是同一品种，我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