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伴儿死的那天，「儿子」乔运聪和「儿媳」唐红都没出现。
直到后事处理完毕，我才被接到他们家。
唐红不是个善茬，现在怀了二胎更是对我这个老婆婆嚣张跋扈。
「妈，我和你说过很多次了，进门要换鞋的，不然地板会弄得很脏，你怎么就是听不懂人话呢？」
此时唐红正侧躺在沙发上看电视，乔运聪则端着果盘，一块苹果接一颗葡萄的喂着她。
「可这家里也没多余的拖鞋啊——」
我局促的站在玄关处，盯着脚上那双洗刷得泛白的鞋。
唐红微微起身，一把将乔运聪的手打开，把葡萄皮往我这个方向吐。
明明垃圾桶就在她的身旁。
「没拖鞋你不会自己买吗？我现在怀着你们老乔家的种，不会还指望我一个孕妇给你准备吧。」
「我要是早知道你们家是这样对儿媳妇的，我嫁都不会嫁!」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她气冲冲的打断。
乔运聪见唐红语气开始不爽，便不耐烦的从钱包里掏了五块钱给我。
他皱着眉，脸色很臭，「红红现在孕晚期极其关键，妈你就别找事儿了行吗？」
「接你过来就是为了照顾红红的，而不是帮倒忙。」
见我无动于衷，乔运聪又抖了抖那张五元钱的纸币，眼中流露出不满，语调拔高。
「妈你还站着干嘛，快拿着去买鞋啊!」
见此情景我真是觉得又气又好笑，谁好人家拖鞋卖五元钱啊？
打发叫花子都不止这点钱。
我把他的手推了回去，「不用了，妈有，钱自己留着吧。」
我转身朝外走去，乔运聪啧了一声后就势将五块钱收回了兜里。
还没离开家门，唐红又连忙在身后叫住我。
「对了妈，你顺便买几斤五花肉回来吧，我想吃红烧肉了，再买两个大肘子。」
「天天吃鱼吃鸡都快给我吃吐了。」
「买完菜还能去幼儿园把乐乐接回来，时间刚刚好。」
我诶了两声后便下了楼。
想要钓大鱼就得放长线。
所以乔运聪和唐红这两条不知饥饱的鱼，我得慢慢钓。
我对着电梯的壁面照了照脸，面颊布满皱纹，头发也白了大半截，俨然一副六十岁老太的模样。
我忍不住呐呐自语。
「你说说你，重男轻女有什么好处？到头来还是被自己儿子弄死的，丢人呐。」
长叹了口气，我不再去看，即使已经看了这张脸好几天，也还是不习惯。
因为，我其实是一名穿越者。
我妈变成了植物人，所以我需要随机穿越给她攒福，才会有苏醒的可能。
而这幅身子的原身是怎么死的呢？
是被乔运聪和唐红用枕头活活闷死的，谋杀的动机是二十万存款。
在菜市场买完东西，幼儿园接完孙子乐乐回到家以后。
乔运聪连忙上前接过我手里的菜。
「妈，你快去坐着休息吧，晚饭我来做，你累一天了。」
唐红亲了一口乐乐，笑嘻嘻的准备过来牵我去沙发。
两人的举止行为格外反常。
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后，我借口去卧室换衣服。
打开衣柜门以后，果不其然。
衣柜抽屉里的木盒子被人动过，盒子的锁扣没有关严实。
里面放的，是那本二十万的存折。
饭桌上，唐红破天荒的给我夹了许多菜。
最后一块儿红烧肉乐乐想往碗里夹，都被唐红给截了胡。
见此乐乐直接筷子往桌上一摔，躺在地上甩胳膊蹬腿的，开始嚎起嗓子闹。
「妈妈坏!乐乐最爱的红烧肉都被妈妈夹走了，呜呜呜。」
「奶奶是大坏蛋，抢乐乐的红烧肉吃!」
说着说着，乐乐就转了个方向伸腿往我身上踢。
我忍住想一巴掌抽在他身上的冲动。
唐红把他拉起来，安抚了好一顿都没效果，最后忍不住在他背上抽了两下。
这是唐红第一次动手打他儿子。
「乔乐乐!谁准你这样对奶奶的，既然你这么不听话晚上的零食就别吃了!」
说罢，唐红就把乐乐关在了他的小卧室里。
乐乐从小就被他俩夫妻溺爱，所以性格暴躁娇纵，卧室的门被他拍的砰砰响。
「孩子还小呢，你说你打他干什么？」
嘴上说着和心里想的不一致，我巴不得替唐红动手，狠狠的教训一下熊孩子。
我起身准备收拾碗筷，结果唐红把我拉住，说要和我谈谈心。
「不听话就要挨揍，何况你是他奶奶嘞。」
唐红的表情谄媚，做作的让人恶心。
「妈，我想了想，以后你只负责接送乐乐就行，其他事都让运聪去做。」
「人老了老了就应该享点儿孙福才是，你说对不？」
我应和着她，但她心里的算盘还没打我都听见响声了。
「爸没了，你还有我们，生老病死是常态，别太难过。」
「那个……妈，我想问问你给咱爸办事儿花了多少钱？」
唐红的语气试探，那双眼开始滴溜溜的转。
我佯装难过，握住她的手，「你爸走得急，所以事儿办得简单，花不了多少。」
「这人没了，留再多钱也没用，妈手里没剩啥钱，但帮衬帮衬你们生活还是没问题的。」
听见我这样说，唐红眼里闪过精光，连客套话都懒得再编排了。
「我就知道你对我们最好了，妈!」
「运聪现在没工作，我要不了多久也快生了，乐乐明年就要升小学，家里哪哪儿都要用钱。」
「所以我和运聪早就商量过，准备开个火锅店，规模不说多大，但也不能太小。」
「但我们光有想法，手里没啥钱……」
她斜着眼睛撇我，时刻观察我的表情。
乔运聪把握时机从厨房出来，和唐红一唱一和上演夫妻双簧。
他蹲在我身旁，几十岁的人了还以为是小孩儿一样的撒娇，不免让我起了身鸡皮疙瘩。
「妈，以后我和红红生意好了，你多的是享不完的福，你就帮帮你老儿子吧。」
我问道:「你们差多少钱？」
唐红接上话茬，「具体还不清楚，我和运聪还没去看门面呢。」
「明天我要去产检，正好可以出去看看，妈你觉得怎么样？」
我点了点头，语重心长的模样像极了往死里溺爱儿子的妈。
「我觉得行，那明天我们陪红红做完产检就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铺面。」
得到了我的肯定后，唐红和乔运聪笑得眼睛都没了。
委曲求全只是第一步，钓鱼需要打窝子。
进了窝子，才好放饵。
第二天陪唐红做完产检后，我就被带到了中心地段看商铺。
唐红和乔运聪看中了一个小两层的店。
唐红亲昵的挽着我的胳膊，自以为头头是道。
「妈，虽然这里贵是贵了些，但地段好，人流量也多，店开起来以后咱不愁没客人呀!」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我们看一天了不也没找到比这里好的店儿吗。」
我咬咬牙，忧心忡忡。
「可是妈手里只有二十万，你们这店真要盘的话，没个五六十万下不来的。」
乔运聪在一旁帮腔，他那双三白眼左右来回的晃，我就知道他又有了鬼点子。
「妈，听说我姐夫的公司前段时间发了好大一笔奖金给他，不然你去开个口，让姐夫先借给我们用用。」
我低着头思索了一番，掏出手机给大女儿乔晓双打了电话。
电话忙音只维持了二十秒对方就接听了。
「喂，妈？」
「诶诶，晓双啊，你和杜明今晚有空没？」
「怎么了？」
「是这样，你弟弟说一家人好久没聚了所以今晚想叫你俩过来一起吃个饭。」
「吃什么饭？爸死的时候他俩都没露面儿，有什么脸说聚一聚。」
「你就过来吧，一家人哪有过不去的坎儿的？再说你这个月的生活费还没给我呢。」
「挂了。」
乔晓双的语气不好，她对我这个「妈」多少是寒心的，但又不能不管。
事实上，乔晓双也是被爱过的，至少在乔运聪出生之前。
唐红听见来自电话那头的谴责，脸都黑了一些，但奈何有事求人，便只能自己咬碎牙忍着。
她和乔晓双关系不好，这些年更甚，因为「我」的心是偏的，一分一毫都没留给乔晓双。
每个月的生活费，乔晓双和乔运聪每人各出两千，但「我」从没找乔运聪要过一分。
傍晚七点的时候，乔晓双和杜明还是来了。
为了借这点钱，乔运聪更是准备了一桌子的菜。
唐红也客客气气的招呼他俩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