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脸被他绘在了一张淫秽画作上。
状元郎说,只要我答应伺候朝中那位贵人,他便将画像毁掉。
这个月,他已经威胁了我五次。
我嗤笑一声,不屑的看着他:“皮囊而已,你觉得我会怕么?”
被毁的不会是我,而是,你。
……
我早就和羽儿说过,裴怀这个人没品。
可她不信,还说状元郎才高八斗,是个实打实的正人君子。
直到三日前,裴怀拿着她的裸身画像向同僚炫耀时,羽儿这才认清了他的真面目。
“天杀的狗东西!”
羽儿伏于桌上,泣涕涟涟:“他说过,那种画像绝对不会让任何人看见的……阿愿,他这是在逼我去死……”
我将厢房门关上,转身开口道:“他说是你便是你么?你打死不认,到时候再往手上伪造个胎记什么的,就说与那画中的不是同一个人!”
“说的简单!只要他们看到那张脸是我,便能用唾沫星子将我淹死!”
确实。
那么多人都等着看好戏,他们的嘴是根本堵不住的。
当真没想到,在古代也能遇到这种恶心人的事情。
我叫许愿,一个穿越女。
两年前,我穿成了烟柳楼中的花魁。
赵羽儿是我在楼里结交的第一位好姐妹。
我们都是清倌人,只卖艺不卖身。
羽儿待人友善,哪哪都好,只可惜,她是个恋爱脑。
那日,裴怀和同僚来烟柳楼寻欢作乐。
他们喜好音律,特地点了赵羽儿这位盛名在外的琵琶仙子为他们弹唱。
羽儿身着长裙,路过酒桌险些被裙摆绊倒时,是裴怀出手扶的她。
此后,裴怀时常过来找羽儿谈心。
我曾告诉羽儿:“状元郎又如何?这三天两头的往烟柳楼里跑,还总爱和姑娘们嬉闹在一块儿的,我敢料定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羽儿不满哼了声,撅嘴回:“姐姐分明是在嫉妒我!不过这也不怪你,裴怀这么好,肯定不止我一人喜欢他啦。”
我当时就被气的噎住了。
也不知该不该告诉她,她口中的那个状元郎时常伸出盐猪手往我腰上摸,压根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裴怀和赵羽儿大概好了有一个月。
共赴云雨后,裴怀给羽儿画了张裸身像,还骗她说这东西只会自个儿私下留着当个念想,绝不让旁人窥得一丝半毫。
可现下,他总会在饮酒时拿出画像向同僚们炫耀。
他谈起和羽儿的床笫之事,说什么自个儿本事大,连卖艺不卖身的琵琶仙女都被他搞到了手。
裴怀讲得唾沫横飞,还将那事描绘的十分详细。
当真是没品。
我刚为他们跳完一支舞,现下倒也不急着走。
端起酒壶走到裴怀身侧为他添了盏酒,我好奇道:“大人方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不知您可否将羽儿的画像拿给我看一下?”
“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要看这作甚?”
“哎呀,人家好奇嘛。”我红着脸,故作腼腆:“楼里妈妈总说她身材比我好,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
“这样啊,”
裴怀眼睛一弯,大大方方从怀里取出那幅画摊开,“诺,这就是……”
没等他话说完,我身子一斜,直接将一壶酒泼了上去。
“哎呀,我不是故意的,我帮大人拿去晒晒。”
趁他没反应过来,我连忙上手抓画。
刻意使了些力道,我将那纸揉成了好几瓣儿。
“你干什么!”
裴怀用力推开我,懊恼的望着手里的碎纸,眼底顿时蕴了层怒意:“笨手笨脚的,竟是把我的画作都给毁了!”
酒桌上的其他男子纷纷摸着下巴看好戏,其中还有一人故作惋惜:
“裴怀,这画被毁了,咱哥几个日后可就难饱眼福喽!”
“切,这算什么。”裴怀嗤了声,昂首道:“我早已在家临摹了好几幅,下次再带你们看便是!”
我站在一旁没有做声,待楼里的龟公将桌子收拾干净后,我上前给几位官人道了谦。
裴怀倒也没怪罪,只深深的看了我一眼。
次日夜里,他花重金点我一人为他独舞。
“姑娘请坐。”
他客气的为我倒了盏酒,随后拿出一张画像,问我可认识这画上的男子。
面相温润,眉眼精致,倒是我熟悉的那位。
我随意扫了眼,翘起兰花指:
“呦,这人我认得。去年百花节,这男的醉酒落到了水里,是我给捞起来的。”
“太好了,太好了!”
裴怀激动的摁住我的肩膀,“愿娘,我要你去伺候他,哄的他爱上你。”
我漫不经心拨弄着指甲,不乐意道:“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就凭,这个。”
裴怀扔给我一幅画。
打开一看,其中男女未着衣衫交缠在一起。其中,男子未着眼鼻,而那女子的脸竟同我长的一模一样。
世人都道裴怀擅于丹青,却不知他画这等淫作最是惟妙惟肖。
我扔了画,冷声道:“我与裴大人何时有过春情?这画上的人根本就不是我。”
“是不是你无所谓,”
裴怀耸肩:“只要别人看的像你,到时候就会将此事传的家喻户晓。”
他说,愿娘啊,你也不希望自己成为别人酒足饭后的谈资吧?
这是在威胁我。
此等龌蹉的行径,着实令我憎恨。
我假装害怕答应了他,并且保证会听从他的安排。
裴怀得意洋洋收了画像,语气不屑而又狂妄:
“你虽是风尘女子,但你卖艺不卖身,倒也算得上清白。若你日后还想嫁个正经人,那就必须乖乖听我话!否则,我就用这幅画毁掉你的下半生!”
呵,他还真的以为我会在意这个?
跳梁小丑罢了。
裴怀正欲离开,楼里的老鸨着急忙慌的跑来求他。
“裴大人啊,您,您,”老妈子抓住裴怀的袖子,冒着得罪他的风险咬牙道:“因为那幅画的事,羽儿她已经寻了好几回短见!我求求您,您就将那画销毁了,成不成?”
裴怀毫不留情甩开她的手,突然不承认那画是他所作。
“你说这话可是要讲证据的!她一个卑贱女子,我怎的可能为她作画?”
裴怀怕闹出人命败坏自个儿名声,立马将这事与自己撇的干干净净。
他说羽儿自个儿作风不检点,现在出事了还把脏水往他身上泼。
老妈子气的浑身发抖:“明明就是你画得,你带来的那些官人都看过!”
“那你去问他们啊,你看他们谁敢说看过?”
裴怀料定那群狐朋狗友不会因为一个青楼女子而得罪自己。
老妈子还想说些什么,我伸手扯了扯她的袖子,示意她莫要再争论。
毕竟,和一个无赖是讲不出道理的。
夜里,我去看了羽儿一回。
她面如枯槁,好似行尸走肉般,和从前那个欢声笑语的小姑娘判若两人。
“我不想活了。”
这是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我紧紧握住她的手,劝说道:“犯错的人都还在世界上好好活着,你为何要去寻死?旁人说便任由他们说去,你只当他们在放屁!”
这一夜,我和老妈子一起安慰羽儿,同她说了好多好多话。
羽儿心情好了很多,早上起来还喝了碗粥。
可日中后,楼里突然传来她服毒自尽的消息。
大夫用一剂药吊着她的性命,叹气道,生死与否,全看这小姑娘自个儿的造化了。
房内的地上散落着几张碎纸。
通过拼凑后,我发现这正是裴怀之前给别人看过那副画。
定是他和羽儿说了些什么!
贱种。
过了几日,裴怀又拿着我的那副画跑来威胁我。
这是这个月的第五回了。
裴怀让我勾引的那位贵人是朝中才智双全的少年将军,林萧。
他说他曾看见林萧书房中挂着我的画像,因此猜测他心中有我。
又是一年百花节,春柳楼特地办了场歌舞盛宴。
我给林萧发了张贴子,邀其单独赏月。
这家伙来是来了,可身后却还跟了个面容清隽的黑衣少年。
凉亭内,林萧大大咧咧搂住我的腰,:“小宝贝,许久未见,是不是想爷了?”
“得了吧你,愈发没个正形,前几次叫你总是不过来。”
“哎呀,军务繁忙,而且我这弟弟刚入军营,我不得多看着他点吗?”
林萧指了指那位端坐的少年,长眉一挑:“你看他最近又长俊了,给你当相公如何?”
我故作娇嗔,撒娇似的在林萧脸上啵了口,“胡说什么呢,奴家心里只会有爷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