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翻开了日记，写下了一串数字；黎明到来前，他消失了；如果不是这些笔迹存在，或许没人知道他来过。”
快到四点，也没有病人了，我换好衣裳，准备下班吃饭。
走之前，我记起来，要检查一下今天的病历本。
一切收拾妥当，预约了车，按下电梯键。
【陈医生】
护士在一旁打趣，“陈医生今天状态不错啊。”
我装作沉思着，回应，“应该是吧。”
惹到护士笑了，我们两个在大厅前分别。
坐进车里，我闭眼，大脑整理今天的患者情况。
今天不多不少，总共接诊了5个，前面的患者，基本为抑郁，有位是双相，只是这最后一位......
司机唤回我的思维，我付了钱下车。
走在回家的小区林荫道，回想第五位患者的举止。
他谈不上形象太突出，平平无奇，就是一双眼睛，看人的时候很不舒服，他或许因为刚来就诊的缘故，肢体有些紧张。
我记得他躲闪的眼睛，聊天都不敢大声。
他临近结束时讲，“有人要杀我。”
我问他是谁，他也说不出。
暂时不好判断他的疾病类型。
【患者五】
好痛，头好痛......
我快要炸开了！
我不是在害怕，绝对不是在害怕！我只是......我就是感觉到我的家里不止我一个人。
我每天都有检查门锁家具的习惯，我不会放过每一个缝隙！
就在某一天的早上，我在自家厨房的水槽里，看见了铁锈色、没有清理干净的痕迹，我尝了一口，是血.......
我的家里，为什么会有血啊！
那一天开始，我的家里就怪怪的，摆放好的位置会变了方向，还有不存在的东西出现在屋子里，并且那种铁锈的痕迹越来越多.....
先是水槽，之后是客厅，再是储藏室，慢慢的......慢慢的是门口......浴室......楼梯......还有我的......门上。
我快要崩溃了。
万一......万一是他回来了呢？
家里每一个变动的东西，说不定后面就藏着监控！藏着人！
有东西在看我，一定有人在看着我。
一分一秒都在拉扯我的神经，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没有证据，没有证据警察是不会相信我的，说不定还会把我当作疯子！
疯子？
对了，我可以......
我找到一张营业宣传，上面是个男人。
我记得前两天搬来一个新住户，据说他是开诊所，他长得和宣传单一模一样......
那他就是医生！
说不定他有人脉，他可以帮我！
【陈医生】
他又来了，不知道他是不是卡着时间，每次都是最后一个。
不多不少，正好第五。
他的状态明显比前几次消沉——看着很危险。
他的核心还是那句话，“有人要杀我。”
可我每次想要细问，他都死活不说。
今天我没想多，根据前几次的表现，照例问话，我主要想温水煮青蛙，慢慢打开......
他突然的情绪爆发，惊吓到我。
我赶紧抱住发狂的人，紧急呼叫外面的人。
他像是被什么吓到了，极度恐慌，眼睛死死盯着房内其中一处角落，移不开，嘴巴泛着哆嗦，身体处在失控的状态，抓挠着空气。
并且时不时听到他在断断续续叫嚷什么。
我艰难的听出一个音节字
“Mmmm......”
他叫嚷的节奏不一致，我只能死猜。
手脚没有规则的挥舞，我看着他越来越崩溃，瞳孔即将涣散。
还好我撑到了医护人员进来协助，但就在打开门的一刹那，他停止了声响。
头一歪，栽了过去。
我慌忙查看，幸好只是晕过去了。
医护人员赶紧带去了病房，守着他，以免出现突发状况。
我暂时松了一口气，他突然的失控，给我敲了警钟。我回忆刚刚的一切，忍不住也看向同一个位置，顿时直感寒气。
逼迫自己别多想，回到桌子前，无论如何，五号患者的情况有点复杂，可能没那么简单。
打开病历本，我划掉“被害妄想”四个字。
【患者五】
有人在追我。
不知道多少次了。
我永远在跑，他每一次却距离我更近。
好像，我从来没跑出去过，我只在原地踏步？
即使我知道，我只是在梦里。
我想开口，可当我要求救的时候，我就感到窒息——那种水淹没，溺水的窒息感。
我很讨厌这种无助。
总让我记起来那个恶心的夏天。
不过，那个夏天仿佛又来了。
房间里时不时变动的东西，若隐若现的痕迹，全部都在告诉我，是那个人！
我没办法，我看着手机，联系列表的信息一条接着一条——我已经好久没有出去过了。
我不敢，我太害怕了。
隔壁的陈医生说，我需要认真检查。
我不相信我有病，我怎么可能有病，我要是有病，我不就和那个人一样了？
我不要，我觉得恶心！
吃了冰箱里应该是我剩下的饭菜，有点儿犯困了，我慢慢悠悠上楼，钻进卧室，到头就睡着了。
真奇怪，入睡什么时候这么容易了？
熟悉的感觉再度袭来——我身体，像坠海一样，缓慢下沉，我的呼吸同样缓慢停滞。
开始了！
那个人在追我！
他脚步声像极了索命，我疯狂跑，疯狂的跑动，甚至想要牵动现实里的躯体——但我就是做不到！
明明我知道这是原地踏步的事实，可我现在，此时此刻，害怕占满心头——他不只是距离我近了，他在疯狂的接近我！
恐惧在这一秒，吞噬了我......
【陈医生】
距离上一次那个五号患者晕倒事件，已经过去了快四天了，我掏出口袋里的纸条，有些犹豫。
真的很巧，又是那个患者落下的。
这一次是一串数字，看上去像是一个电话。
纸条泛黄，被折叠多次，还有破损，明显就是很久的东西了。
这么久还留着，应该是很有意义的东西。
我想这是别人的隐私，还是等他来了，再把之前的还给他吧。
今天还是接诊了五个患者，不多不少。
我看一眼时间，正正好四点，可以下班了，我想起之前有个约，还没有赴约。
预约车把我送到目的地，是老同学，当了警。
不知道喊我来是干嘛。
不过也不等迂回，老何就说了。
“是几个案子......”
我算是明白，是来找我分析的。
处理......衣服......造型？
我听着老何对凶手的犯罪手法描写，眉头跟着一句话皱一下。
“究竟是怎么样的人才这样下手？”
我问老何，老何却摇摇头，说：“并未查到，手法处理的太干净了，而且行凶时间不一。”
我有点预感不妙，“也就是......”
......还会有下一个。
我不必说完，老何已经脸色不好了。
我吸了一口烟，“他这样的手法，多半和自身有关联，你可以尝试从受害者查。”
老何点头，只是微微叹息，他接下来的话吓我一跳。
上一个同样手法的凶手已经落网了——但是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执行死刑了。
没有家属。
【患者五】
我只是不想做一个服输的人！
我有什么错！
凭什么你的错误，需要我来承担！
我讨厌虚伪谦和的人，他们都是骗子，他们都一个样子！
他们穿的干干净净，说话温声细语，实际都是恶魔......
你一样，那个男人也一样——夏天的燥热促使你们腐烂的更臭！更恶心！
躲在角落偷窥我算什么！
水槽的东西是在向我示威吗！
我告诉你们，我可不怕。
我现在只想睡个好觉而已——求求了......求求了，别再压迫我的神经了，我需要看医生，为什么要追到这里来！
陈医生，求你救救我，只有你能救我了。
你为什么要拦着我！我只是不想再见到他！
你要是不救我，你也会死的！
他杀了我的妈妈！我没有妈妈了啊！
他现在还要来杀了我！
我该怎么办啊！我到底怎么办才好......
熟悉的味道充斥我的空间、我的周围——如果，要是他消失了，我是不是就会好了？
对啊，只要他们消失在我身边，那我是不是没有了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