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会忍着不许哭,我不会心软的。”
顾穆然把我抵在接诊室的白墙上,狠狠咬住我的耳垂。
“回头草可不是这么好吃的。”
“躺下,闭眼,张嘴。”
橙黄的钠灯照在我的脸上,让我手心布满汗水。
“别紧张,嘴张大。”
毫无波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随即冰冷的器具探进我的嘴里。
“牙齿已经空了,出血是因为长了牙髓息肉,要治疗还是拔掉?”
我泪眼朦胧地仰头盯着顾穆然,轻声问:“治疗疼吗?”
他先是一愣,然后扯开嘴冷笑,“我说不疼你信吗?”
救命!他怎么可以吓病患!
自我建设了大半个月的信心被他的反问直接击成碎末。
“那,那我不治了。”
我颤巍巍地下了躺床准备回家。
“想清楚,越拖治疗成功的概率越低。”
我刚走到门口,被他这话吓的一激灵,回头带着哭腔冲他吼,
“我再踏进来就是小狗!”
他没吱声,无所谓地耸了下肩,重新换了一次性手套给下一个病人看牙。
看他温柔地询问病人症状时,我突然觉得委屈。
他和我说话这么阴阳怪气,对别人这么温柔。
而且对方还是漂亮小姐姐!
一时间我忘了自己的虫牙,狠狠咬了下后槽牙。
好疼!
我捂住脸慢慢走下楼,停在一楼的大厅座椅处。
臭顾穆然!以后再也不要理他了。
我用手背使劲揉着发红的眼眶,心里泛酸,鼻子也开始不透气。
看牙也能遇上前男友,搞什么嘛。
关于我和顾穆然,简化成一句话就是——我主动招惹的他。
那时候我刚上高一,关于风云人物顾穆然那是略有耳闻。
颜高成绩好,清冷不近女色。
我呢比较闷骚,半学期了也没有融进去一个小团体。于是乎,我准备搞事情。
然后,我瞄准了顾穆然。
我知道这种行为很无耻,但当时我跟魔怔似的,天天在学校门口堵他。
不知道是不是他听到了什么小道消息,一连半个月我都没遇到他。
直到我花了点小钱买通了他的同学才发现人家最近走的小路。
可恶!耍我呢?
那天晚上,我特意化了个淡妆,穿了个素白色长裙就在小门等着。
怕去迟的我特意翘了最后一节课,去小吃街买了个冰激凌鸡蛋仔边吃边等。
于是出现了尴尬的一幕——
在我吃得满嘴冰激凌的时候,放学铃响了。我看着顾穆然逐渐走近,心里一急,直接上去拽住了人家的袖子。
“男女授受不亲,自重。”
他淡漠地俯视我,左手打在了我的胳膊上。
“同学,交个朋友吧!”
我含糊不清地说着,胳膊疼也没松开。
“理由。”
他还是万年面瘫脸,让我觉得自己像个蝼蚁。
“我喜欢你。”
我卯足了劲,右脚使劲踮起,在他脸上留下了白花花的唇印,然后,我跑了。
是的,我没出息地怂了。
不仅如此,我还请了两天假躲他。
高岭之花的怒火我可承受不起。
事出第三天,母上大人看不惯我在家躺着,给我撵回学校上课。
我不情不愿地背着包踱步,头耷拉着像个鹌鹑,就怕被熟人看见。
刚进学校门口,前面就出现了一双锃亮的皮鞋。
“不当缩头乌龟了?”
清冷的声音在我耳边炸开,我一个激灵,掏出书包里事先准备好的棒棒糖塞他手里。
“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古有廉颇负荆请罪,今我有陈朵嫣背糖请罪。
然后他原谅我了,还带我去阶梯教室看他演讲。
就这样,我稀里糊涂地和他在一起了。
“在这等我下班?”
听到熟悉的声音,我不用抬头都能看到他戏谑的表情。
“自作多情。”
因为牙疼,我没好气的回了他一句。
“这么多年身高一点没长,身上带刺倒是越来越扎人了。”
顾穆然没有在意我的态度,用手拍了下我的头就离开了。
行云流水,很符合他对陌生人的风格。
确实,我现在对他而言就是个不守信义的骗子。
我深吸几口气调整好心情准备起身离开,余光却看到了座椅旁的一个手帕。
素白色的满天星手帕——我送给顾穆然的成人礼物。
我没来及思考就拿起了手帕攥在手里,上面还留有余温和淡淡的松木香。
—
“所以顾神就这么走了?你也不挽留?”
死党盘腿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半个西瓜。
“他这么冷淡,我能怎么办嘛。”
现在的我后悔地恨不得咬手帕。
“凭着我多年写小说的经验,我总觉得顾神对你余情未了。”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抽了,大半夜不睡觉听母胎solo二十年的许然出谋划策。
时针慢慢指向“2”,我顶着个黑眼圈听许然分析,眼皮越来越重,心里却有个声音在叫嚷:
“和顾穆然复合,不然你会后悔的!”
“昨天是谁说,再进来就是小狗的?”
顾穆然头都没抬,半调侃地对我说。
“顾穆然你好聪明,居然知道我属狗诶!”
我知道这样的回答很蠢,但我是真的没辙。
电话微信等联络方式分手后就删了,他的朋友也都不怎么待见我。
为了联系他,我只好一大早来排队挂号。
“顾穆然,我牙好疼。”
我学着许然笔下娇弱女主的样子,右手捂着脸朝他走。
“直接躺床上去。”
顾穆然没表情地看了我一眼,上来就扒开我的嘴把钳子探进去。
“情况不用我多说了,是治还是拔?”
我犹豫再三,在他等的不耐烦时才下定决心点点头。
“顾穆然你帮我选吧,我听你的。”
我知道这样的我和以前没多少区别,但我就是不想让他和别人在一起。
我喜欢他对我的细心呵护,喜欢我撩他时的羞涩模样,喜欢他在外人面前的高冷勿近。
“行啊,那就拔掉吧。”
顾穆然显然是生气了,让护士到取药处开三瓶麻醉。
上来就这么猛,给我整得不会了。
手心忍不住出了冷汗,有点后悔刚才的回答。
顾穆然本来就对我没多少好感,刚才我那求复合目的过于急切。
他不傻,肯定更讨厌我了。
追夫之路漫漫无期啊!
现在为了讨好感,还得损失一颗牙。噢不对,一颗折磨我多年的蛀牙。
亏大发了!
我在躺床上故作冷静,直到顾穆然拿来一张事后说明单,我的表情才出现龟裂。
“你这是要谋财害命?”
“你拔的是六龄齿,再加上上颚神经多,按医院要求是要签字的。”
顾穆然难得耐下性子和我解释,嘴角也扬了弧度。
本来是安抚的微笑,在我眼里就变了味。
这笑容……怎么越看越诡异呢?
我接过水笔,在签名处写下了名字。
期间我的手忍不住发抖,名字也被我写得歪歪扭扭。
“待会闭眼走神,疼了睁眼示意我。”
顾穆然在我牙龈上打了麻醉,顿了顿,
“别紧张,相信我。”
我点点头,闭上眼睛努力忽略牙龈的酸胀。
小锤子的声音回响在耳边,我配合着顾穆然,尽可能的放松。
虽然打了麻醉,拔牙的疼痛也依然存在。
就像现在,我嘴里塞着止血棉小声哼着。
麻醉失效的后劲……可真足。
顾穆然看我的窘况,忍不住笑出声。
我说不出话,坐在走廊的座椅上胡乱刷视频。
约莫半小时后,我吐掉血棉去让顾穆然检查。
“再咬半小时,六龄齿止血慢。”
顾穆然又塞了个止血棉,顺在抽了张纸给我。
“瞧你口水流的。”
Excuse me?
我忍住给他一拳的冲动,照着手机摄像头擦下巴的口水和血迹。
白色卫衣也壮烈牺牲,上面还一股消毒水味。
今天绝对是倒霉他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
追前男友追到医院来就算了,还让前男友帮忙拔了蛀牙。
给我留点脸面吧!
我在心里哀嚎。
“塞多久了,还不去掉?”
顾穆然换下了白大褂,一副准备下班的样子。
害怕他直接走掉,我拽着他陪我走到垃圾桶旁边才松手。
为了防止嘴里的血腥味和消毒水味影响我的形象,我捂住嘴跟他说话。
“顾穆然,我请你吃饭吧。”
本以为他不会拒绝,我连待会去哪吃都想好了。
“不了,今天有约。”
我听到他的话,一时有些语塞。
似乎怕我不理解,他临走前还添了句。
“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