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国来犯,兵荒马乱之下我和姐姐分开逃命。
姐姐选择了城北的外祖父,我便去了城南的祖母那。
不曾想外祖父竟将她送入宫中,被皇后打压遭嫔妃欺凌,而我却被祖母许给清贫书生,陪着他日夜苦读一朝入仕。
回家省亲那日,她将匕首插入我的心口。
再次睁眼,我回到了那条熟悉的交叉路。
这一次,她将我推给了外祖父。
可她不知,前世全靠着我清贫书生才能直步青云。
“阿舒、阿锦,现下爹娘无暇顾及你们,趁着敌军还未攻城,你们分开走!”
“一人去寻外祖父,一人去寻你们祖母。”
“听明白了吗?快去!”
父亲和母亲身穿铠甲,将我和姐姐推搡着到了路口。
城北是尚有兵权的外祖父,城南则是受官兵相护的祖母。
若是国破家亡,无论去哪儿,终归都是死路一条。
姐姐攥紧了我的手,一脸的为我好。
“阿锦,我的好妹妹,外祖父兵权在握,离家又近,你跟着他定能保你平安。”
“祖母那路途遥远,还是我去!”
听到这番话,我便知道,原来重生的不光只我一人,还有我的姐姐崔月舒。
母亲见姐姐如此妥帖,心中甚感欣慰,着急的便将我二人分开。
怕我反悔,崔月舒边跑边回头,以确认我是否向着城北而去。
我看到她频频回头时眼中那得意的笑。
以及嘴里随风而扬的那句话。
声音嘈杂,可我却听得万分真切。
“我的好妹妹,祝你好运。”
匈奴乃是蛮邦之徒,倘若真攻破了城门,必将尸横遍野。
父亲和母亲皆出自将门,驰骋杀敌自是不会退缩。
家中已是人去楼空,现下也只能将我和姐姐安置到更安全的地方。
若是二人一同前往怕是太过惹眼,最好的办法就是我们一人去一处。
因此,无论是选外祖父还是祖母,都随着我们自己。
外祖父虽年事已高却手握兵权,相较之下,更为安全。
而祖母虽比不上外祖父,却也是侯府出来的嫡长女,更有官家相互,前景不可限量。
上一世,姐姐向来惜命,眼前自保才是上策,她自然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外祖父。
她还是扮出一如既往的乖巧之姿,“妹妹,祖母向来疼惜你多一些,我就不同你争了。”
“阿娘,还是让妹妹跟着祖母吧,有官家护着,你们也放心。”
这话听着确实无可挑剔。
可谁曾想,我军大获全胜,外祖父因年事已高被收了兵权。
为讨好圣上,他将姐姐送入宫中为妃,姐姐生来性子倨傲,一入后宫,便被皇后打压嫔妃欺凌,日子苦不堪言。
而我却顺承祖母的意思,嫁给了一个清贫的书生宋璟,凭着日夜苦读,一朝入仕,前途无量,更是成了圣上跟前的红人。
姐姐得知此事,已然恨得牙痒痒,借着回家省亲的由头,点名了要见我。
却在旁下无人之际,拿出腰间的匕首,刺入我的心口,一瞬间鲜血淋漓。
“我在后宫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凭什么你能享尽清福!”
“那些富贵那些权势,都该是属于我的!”
所以这一世,她未有丝毫迟疑,便选定了跟着祖母。
她就如此断定,今后必是荣华富贵的官太太。
可她却不知,宋璟若无我的帮衬转圜,想入仕途,想青云直上,简直痴心妄想。
战事平定,为了添添这宫中的祥瑞之气,我被顺理成章送入了宫,而崔月舒也如愿嫁给了她想嫁的清贫书生宋璟。
出嫁那日,我们从城南城北各自而出。
一条小道,是我和她的必经之路。
隔着车帘,我听见了她幸灾乐祸的声音,“妹妹留步,一入宫门深似海,此后再相见,怕是难于登天。”
她掀开帘子,企图让我听清她在说什么。
“妹妹,皇后娘娘乃中宫之主,请安之时必要越华丽越好,方能以示尊重。”
我想此时她必然得意地弯着嘴角。
上一世她便是便太过惹眼,才被皇后数次打压。
但凡是圣上所到之处,她便会自己送上门去,一来二去,后宫嫔妃更是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
因而她不被所有人待见,也不是没有缘由的。
可今日,皇后分明痛失至亲,已是悲愤交加,她却让我在请安之日穿戴华丽,分明是未安好心。
我连赶着谢她的一片好心。
“多谢姐姐提点,妹妹定当谨记在心,必不敢忘。”
她隔着盖头睥睨了我一眼,“那便祝妹妹好运了。”
她口中的好运,应当是想看我如何被众人欺凌、羞辱。
我张了张嘴,却未出声。
“也祝姐姐能心想事成。”
坐着宫中的轿撵,富丽堂皇,送嫁之人数不胜数。
反观崔月舒虽无十里红妆,冷冷清清,却隔着盖头也能感受到她此刻的得意忘形。
上一世,崔月舒常会唤我入宫相陪,说的无非也就是宫中的那些琐事。
当得知她所受的那些委屈,我顿感心疼,甚至还为她出谋划策。
不曾想重生之后的她,非但没有提醒我宫中的尔虞我诈,甚至巴不得推我入深渊,她真的还是我一母同胞的姐姐吗。
姐妹亲情,血浓于水,在利益眼前,竟如此不值一提。
当然,若不是她日日同我抱怨这宫中的一切,我也不会如今日这般的了如指掌,此事,我是该谢她的。
圣上忙着处理朝政,无暇顾及后宫,皇后心机深沉,贵妃嚣张跋扈,其余嫔妃们更是明争暗斗,这是她曾向我抱怨的原话。
可贵妃再得宠,到底皇后才是这后宫之主,她的身后是整个蒙古,是轻易撼动不了分毫的地位。
若想后宫地位稳如磐石,还需在皇后身上下点功夫。
毕竟她一定也不希望这后宫的花开的太多太艳。
崔月舒小心思很多,却并不聪明。
她一入宫便着急的向贵妃递去了投名状,悄无声息的惹怒了皇后,而贵妃不过是拿她当个玩意罢了,她自以为贵妃是在帮她,却不过是一把温柔刀,刀刀割人性命。
这一世,我选择站在皇后这边。
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入宫三日,本该册封行礼的日子却被一推再推。
甚至连皇后的面都未曾见到。
我想,这是皇后在给我们下马威,让我们这些新进宫的人明白,谁才是后宫之主,谁才是我们该奉承的主子。
所以我特地讨好般的将手上的玉镯递到了那位老嬷嬷手中,以此打探皇后的动向。
算好时辰,来到御花园,我刻意在一旁侍弄那盆姚黄牡丹。
“民女崔向锦请皇后娘娘安,不知皇后娘娘在此,多有叨扰,还望娘娘恕罪。”
皇后却连眼都未抬,从我身边摘下了一朵牡丹,护甲划拉着每一片花瓣,发出一阵摄人的声音。
“是喜欢牡丹?”
我唯唯诺诺的低下头,“民女不敢。”
皇后饶有兴趣的问我,“为何不敢?”
“民女才疏学浅,却也知这姚黄牡丹乃是万花之王,只有中宫的皇后娘娘才堪匹配。”
“这姚黄素有极品万花王之称,民女也是第一次才有这等福气,能在宫中一饱眼福,一时之间恍了眼,还望皇后娘娘恕罪。”
我是在向皇后递投名状。
她抬起我的下巴,眯着眼仔细地瞧我,“这宫中总算有了个懂事的人。”
“不敢当娘娘夸奖,若能为娘娘效力,才是民女的福气。”
见我如此明目张胆,皇后也是觉得十分有趣。
“那你说说,你能为本宫做什么?”
我未起身,一步一步挪到了那盆牡丹旁,摘下了侧边的花苞,唯剩中间一朵。
身旁的宫女太监皆睁大了眼看我。
“娘娘贵为皇后,自是不喜欢花开并立。”
皇后吩咐一旁的宫女扶我起来,抚摸着指尖的蔻丹。
“今后你便该自称臣妾了。”
上一世贵妃同皇后分庭抗力,二者都是后有靠山之人,可谁曾想贵妃跋扈,因皇后的不得宠,渐渐的开始目中无人,皇后心中有怨却不敢发作,只因需维护自己那母仪天下的风范。
只可惜崔月舒站错了位置。
宋璟曾告诉我,圣上立后,是为了皇后身后的母家,是为了江山。
所以,圣上绝不会废后。
可就算是再大方得体的女子,眼见着夫君不待见自己,同旁人恩爱两不疑,也会嫉妒,也会生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