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冠六宫春风得意的长姐回家省亲了,哭着拉着我的手,求我替她的身份入宫侍奉皇上。
她要和她的心上人去浪迹天涯。
作为宠姐狂魔的我拍着胸口同意了,心想以我的手段,让皇帝爱上我也是分分钟钟的事。
唯一的问题是……我红着脸问长姐,床笫间的那档子事儿,要怎么瞒过陛下才好?
“无妨。”长姐咬牙切齿的冷笑:“他不举。”
……
“小妹安好?”
“我与安麟已到江南,此处春意正美,恨不能折支桃花赠你。”
“愿君一切安好。”
我捧着跟侍卫私奔了的长姐的家书,字正腔圆的在宫中诵读,而我姐的正牌夫君,当朝的皇帝陛下,正拧着眉头一脸不悦的坐在我身前。
砰!
皇帝砸了一下桌子,我跟着心头一颤。
完了,他可能是要治我九族的欺君大罪。
但皇帝却出乎意料的冷笑一声,对着我嘲笑道:“你不是说与金鸾姐妹情深吗?”
“怎么她给你写的家书就这么一点啊!”
啊?
我张大嘴巴,面对着年轻阴鸷的皇帝,把内心打好的求情腹稿通通忘了个精光。
“也许是因为……写得太长太重……鸽子飞不动?”
本着有问必答的宠妃精神,我还是硬着头皮回答了。
“罢了,”皇帝冷哼一声,矜贵的扬起下巴朝我点了点头,示意道:“朕来说,你来写。”
重压之下必有勇夫,我一边在心里默念阿弥陀佛长姐你不要怪我,一边老老实实的研墨开始备笔。
“就写……我在此处都好,问姊姊江南饮食天气可还习惯,还有,蔺安麟可还好吗?”
写到这儿我笔尖一抖,心里对皇帝陛下肃然起敬。
不愧是一国之君好肚量大气性,自己的宠妃跟人跑了,竟然还有心问那夺人妻子的狂徒安不安好!
不过我也是现在才知道,拐走了姐姐的那个狂徒叫什么名字。
原来他不只是护卫,是皇帝陛下从前的侍读,安陵王的次子蔺安麟。
安陵王是个不安分的人,据守着天下最富饶的江南一带,手里还握着精兵几万,便是他再没有想造反的心,早晚也是天子心中的一根眼中钉肉中刺。
当年他把自己的次子送入京都,美曰其名是做太子侍读,实则是承担质子之责,以安先帝之心。
姐姐怎么……跑那去了?
我心里觉得十分不对劲,古古怪怪的感觉郁结胸口,可是抬头看一眼皇帝,他又一副很愉快的样子,哼着小曲儿去批奏折了。
也许只是我多想了吧,我草草向皇帝行了一礼,就要回自己宫去。
“且慢,”皇帝却虚着眼抬头,堪堪指了身边的一个御前侍卫给我。
“韩敛,今后你去侍奉贵妃左右。”
我傻了眼抬头,正正对上了那小侍卫无措又茫然的眼神,心里咯噔一动。
韩敛跟着我回宫去了,分明是个身高八尺孔武有力的大男子,结果一路上脸都红彤彤的跟猴屁股似的,愣是不敢抬头看我一眼。
“韩敛?”
我歪着脑袋叫他名字,好半天他才深埋着头,轻轻应了一声。
“臣在,请娘娘吩咐。”
居然这么害羞,倒是有趣儿!
我来了兴致,精神满满的从贵妃榻上一跃而下,贴近他的身侧,问道。
“悄悄的,你告诉本宫,皇上他真的不举吗?”
!
!!
韩敛不可置信的回头看了我一眼,现在连两只耳朵尖都红透了,砰的一声往地上就是深深一跪,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
“贵妃娘娘慎言!”他大义凛然。
我咯咯直笑。
陛下亲自点来侍奉我的人,不用说定是想要监视我的眼线,这下好了,我看你敢不敢和皇帝如实汇报!
只不过韩敛似乎没有想那么多,他还是老老实实的趴在原地跪着,看得我都心疼他腿痛。
“起来吧,不嫌腿痛吗?”
我说,于是韩敛便低头嘿嘿笑着爬了起来,一边轻声道:“娘娘不必在意属下,属下自幼承家习武,这点不算什么的。”
习武?我心头一动,低头看着他俊秀出众的容貌,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
“你是,洵阳韩家的人?”
洵阳韩家,世代忠心耿耿的将军家,算算年纪,他可不正是韩家的小儿子,此刻留在京中侍奉圣驾左右积累经验,日后是要上战场磨砺成大将军的人呢!
韩敛默默点了点头,便是他性格十分低调内敛,听到我赞扬他的世家,嘴角还是没忍住勾出一丝弧度。
然后在下一秒被我说的话彻底击溃。
“这么说来,你便是本宫素未谋面的良人夫婿喽?”
韩敛红透了的脸变得苍白,旋即又变得通红,嘴巴开合了好几次,都没发出声音来。
不怪他,毕竟韩林两家联姻的事情,也是前几日才商定下来的,若非是我想要逃了这门亲事,也不会那么轻易就答应了长姐换嫁的鬼点子。
只是这韩敛,却比我想的要有趣得多。
“好啦,不逗你了。”
我抿唇一笑,看着他如释负重的呼出一口气,心里不知道怎么的竟然明媚了起来,歪着脑袋让他退了下去,又从案几上抽出了一张薄薄的宣纸,提笔落墨。
刚刚在陛下身旁写的家书是一封,回了我自己的宫里,要写的便是另一封了。
我想劝长姐快些离开江南,虽然我林家也有不少商铺产业开在江南,可我想着安陵王的野心,心里总感觉有些担忧。
谁都知道先帝的皇位来的不易,夺嫡之路上亲手杀了自己的好几位兄弟,其中一位就是安陵王同母的胞兄。
先帝即位之后,一直想要铲除安陵王这头身侧酣睡的猛虎,可他努力了十几年竟然都未能成功,到最后郁郁而终,这心照不宣的担子,就落在了当今的皇帝身上。
“天家之事凶险……长姐……还是速离江南为上。”
沉重的要紧事写完了,就要写点女儿家家的红袖之事了。
“我记得长姐喜欢北边的草原,何不更往北去,正好于落雪之时赏北境风光。
陛下赐了一个小侍卫在我身边,你说倒也是巧,竟然就是父亲指婚与我的韩家子。”
我吹吹墨痕叠好纸条,吹了声口哨,窗外扑簌簌的就飞来了一只鸽子,抬起肥肥的腿让我把信挂上,拍着翅膀飞向远方。
不知道今年落雪之时,姐姐和那个蔺安麟在远方过得还好不好,不过我想,姐姐这样生性自由不羁的人,在远方总比拘于深宫中要好的多。
可我没想到,落雪的时候,我没等到姐姐送回来的家书,却等到了安陵王造反的消息。
这封密报是八百里加急送来的,韩敛亲自送进了我的手里。
“娘娘,”他单膝跪在我面前,眼神澄澈又期待的看着我:“我已经向陛下请旨,去疆场为国效力。”
也许那时他期望着我能鼓励他几句,然而我已全然顾不上他了。
“你说什么……”我声音干涩,轻飘飘的落在地上。
“蔺安麟是反贼前军?”
是了,他是安陵王的儿子,怎么会不站在他父亲那一边呢。
可我姐姐呢,我姐姐本来是金枝玉叶的贵妃,怎么被他骗去,竟然成了反贼!
我慌不择路的冲出去,去了皇帝宫中,珠翠乱摇,我扑通一声跪在了皇帝面前。
他竟然还好整以暇气定神闲的看着我,手指搭在一叠奏折上轻叩。
“姐姐她是被人蒙骗,”我红着眼睛看着陛下,腿都在哆嗦,但还是努力清晰的说道:“我们林家世代忠心,姐姐她也绝不会与叛军反贼为伍,请陛下明鉴!”
而皇帝只是好笑的看着我,他轻轻扬了扬手,一旁追着我来的韩敛立刻就把我扶了起来,担忧的望着我发呆。
“金鸾,”他温和的开口道:“不要胡闹,你现在是朕的贵妃,是林家的长女,与安陵王有何干系啊?”
我叫林红鸾,金鸾,是我姐姐的名字。
我知道,他这么叫,就是拒绝了我的恳求了。
怎么办,怎么办!
两军一旦交战,是刀光剑影要流血的事情,无论我姐姐从前如何宠冠六宫又是因什么被蔺安麟哄骗的,也难逃一死的下场。
更不要说我林家母家也会被连带问罪。
姐姐不是不顾大局莽撞冒进的人,我必须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