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呆儿子遭遇车祸时，老婆焦急赶来，问的却是：「这种情况可以捐肝吗？」
得到否定后，她不耐道：「人没死怎么就不能捐了，我的孩子我说了算！」
那天是她白月光儿子的生日，她说健康的身体，是最好的生日礼物。
我的孩子被强行捐肝死亡的同时，她白月光的儿子赢得了新生。
得知儿子出事时，我正在外出差。
我妈哭着打电话，说我儿子程程被车撞了，情况不太好，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
出差地相隔千里，等我赶回去，程程已经濒临死亡，我只来得及见他最后一面。
明明在昨天，他还开心的打电话给我，说他很听妈妈的话，问我回家时可不可以给他带礼物。
程程已经七岁了，智商却只有三岁，医院检查的结果是智商低下。
他小心翼翼的语气，听的我莫名心酸。
我问他要什么，他说兔子布偶，像隔壁佳佳妹妹那样紫颜色的。
如今看到面色惨白的程程，我整个人几乎瘫软在地，把布偶放在他的手边，声音都不成调，「程程，爸爸回来了。」
「你想要的兔子布偶，爸爸买回来了。」
「你不想看看吗？」
他没有意识，却有眼泪从眼角滑落。
我喉咙发紧，再发不出声音，疼痛变得麻木，迟钝的反应过来。
无能为力有了具体化，除了眼睁睁看着，我没有丝毫办法。
我的孩子静静躺在那里，一直在掉眼泪。
他会觉得痛吗？
眼泪与生命在共同流逝，五分钟后，彻底归于沉寂。
我浑身发麻，把脸贴过去，叫着他的名字。
我说爸爸以后不出差了，不离开你。
爸爸什么都不要了，只要你平安健康，只要你活着。
可没有任何作用。
眼泪砸进他手里，近乎肝肠寸断。
医生告诉我，「孩子很坚强，要不是硬要捐肝，是能活下去的，你们这些家长，怎么能对孩子这么不负责任！」
「孩子都出车祸了，第一时间想的居然是捐肝，这妈妈也太狠心了。」
脑袋里轰然一声，全身的血液仿佛被冻住了，窒息感强压下来，使我双腿发软，扑通跪倒。
什么捐肝？
柳如烟把程程的肝捐给谁了？
谁同意的！
我浑身颤抖，拨通了妻子柳如烟的电话，她的声音带着欢快，「东东刚出手术室，阿进一个人照顾不来，你有事明天在说！」
东东是她初恋周进的孩子，患有先天性肝病，除了肝脏移植别无他法。
都这种时候了，她这个做母亲的居然不闻不问，守着别人的孩子！
「什么手术？」
我声音发颤，「肝脏移植？」
「知道还问！」
柳如烟没好气道：「手术成功了，今天又是东东的生日，一会儿我们打算庆祝一下，你也过来吧，这么高兴的日子别扫兴。」
我的孩子被迫捐肝死在手术室，周进的孩子却赢得新生？
凭什么！
「他用的是谁的肝？程程的？」
我全身血液冲向大脑，「谁允许的！」
「我是他妈我还做不了主了？」
「他一个傻子，与其浪费身体资源，还不如捐给有需要的人！」
柳如烟不耐烦道：「东东将来要考清华北大的！你儿子那个智障，一半肝够他生活了！」
「他死了！」
我双眼通红，怒吼道：「程程死了！要不是被你强迫捐肝，他不会死！」
「柳如烟，把自己亲生儿子逼死，你很开心吗！」
「怎么？我开不开心还要看你脸色？」
柳如烟怒骂道：「你少在这大呼小叫，我生他养他，现在只不过要他一半肝，又不是要他命！」
我没想过，自己儿子出车祸危在旦夕，她这个当妈的想的却是趁机逼迫他捐肝给别人！
岂止丧心病狂！
「柳如烟，程程才七岁！」
我气的浑身发抖，「周进的孩子是孩子，我的孩子就该为他的前程铺路？！」
「你少往阿进身上扯，那个智障除了给我丢人，还会干什么！」
她的嗓音尖锐，「要不是我生的，我早就掐死了，像他这种废物，能帮上东东就该烧高香了！」
怎么会有母亲如此恶毒的咒骂自己的孩子！
程程是先天性的智力缺陷，怪不到任何人头上，他也一定想成为聪明的孩子，怎么到了柳如烟嘴里，就成了十恶不赦的罪人呢？
我浑身发凉，声音也抑制不住颤抖，「柳如烟，程程死了你也不在乎吗？」
「你这个当爹的都咒他死，还有脸说我？」
柳如烟怒骂道：「今天东东生日，你不表示一下也就算了，还打电话过来找事，你是存心想让我难堪？」
「陈默，你能不能别这么自私，程程那种情况，一辈子都是个废物，东东的病不能再拖了，我们能帮就帮，没必要这么计较！」
「我计较？」
我气的发笑，「他儿子病这么多年了也没见他捐肝救子，怎么到了程程头上就成了非救不可了？」
「你少在这阴阳怪气！捐肝对身体伤害多大你不知道吗？阿进可是一家之主，要是倒下了怎么办？你付得起责任吗！」
明明知道对身体有危害！却还义无反顾选择牺牲自己的孩子！
我眼眶通红，「为了周进的儿子，程程死就死了是吧？」
「你又来了！」
柳如烟破口大骂，「死了更好，省的给我丢人！还指望我养他一辈子？」
「柳如烟！你不得好死！」
我怒吼挂断电话，浑身止不住颤抖，茫然看着静静躺在那里的程程。
「对不起，对不起，程程。」
我一直在道歉，眼泪怎么擦也擦不掉。
程程做错了什么，怎么就要被如此对待！
周进的孩子被人捧在手心呵护，我的程程却孤苦伶仃的死在这里。
他在最后时刻若有意识，知道母亲为了别人要自己捐肝，他会怎么想呢？
我无法想象。
他不知道母亲会将他的生死弃之不顾，他会乖乖听妈妈的话。
程程最听话，他想不到那么多弯弯绕绕，只是凭借本能爱父母，即使自己不被喜欢。
柳如烟陪着东东过生日，却连一只兔子布偶都不肯买给他。
朋友圈里，是柳如烟为东东编辑的一大段文字，鼓励他坚强勇敢，庆祝他生日，她还说，健康的身体，是最好的生日礼物。
他们其乐融融的庆祝新生，我的孩子冰冷却在孤寂绝望中死去。
为什么？
凭什么！
我全身的血液直往脑子里冲，红着眼睛直冲出门。
我妈扑过来拦住我，问我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
我想还程程一个公道，我想让柳如烟和周进付出代价！
我想我的孩子瞑目！
可我妈的手死死拽住我，她哭的撕心裂肺，「陈默，你回头看看，程程还在看着你呢，」
我回头，只看到紫色的兔子布偶，静静地看着我。
无法用语言形容，铺天盖地的绝望窒息令人崩溃，像是失去了自主呼吸的能力。
我说妈，程程是好孩子，他该无忧无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残缺不全，无声无息。
我说我这么辛苦，就是希望他健康快乐，为什么会这样。
我妈流着眼泪，一遍又一遍的说：「陈默，不怪你，不怪你。」
怎么可能不怪我，是我告诉他，要听妈妈的话，是我将他推入深渊。
我蜷缩成一团，崩溃痛哭。
直到程程火化，我都没有再接到柳如烟的任何电话，却收到了周进的微信。
大体内容是感谢程程的付出，都是为人父母，希望我可以理解他。
每字每句，都像极了恶劣的讽刺。
我没有回复，抱着程程的骨灰盒，敲响了周进家的门。
他见是我，满面笑容，「陈哥来了啊，如烟去给东东送饭去了，你先进来坐。」
我紧了紧怀中的背包，小心翼翼放在地上，什么都没说，直接一脚踹过去。
他踉跄着摔倒在地，还没反应过来，我已经将他拽起，又一拳打过去。
他大叫着抬手挡，「陈哥，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程程那种情况，给东东捐一半肝不会有什么影响的，反正你们都是要养他的！」
「更何况，如烟是程程妈妈，她都同意了，都是为人父母的，你不会不理解我的！」
「去你妈的！」
我双目通红，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要让他付出代价，让柳如烟付出代价！
周进毫无反抗之力，直到身后有人尖叫，扑过来拽我，「陈默，谁让你打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