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阿娘是名动京城的调香师。
她为贵妃调制的媚香，使得贵妃独宠后宫。
因着阿娘在采花时，被皇帝多看了一眼。
善妒的贵妃重怒!
她削去阿娘的四肢，毁去阿娘的容貌，用项圈拴住阿娘脖颈，四处招摇，极尽羞辱。
阿娘痛苦死去。
贵妃没了媚香，逐渐失宠，她慌了，疯狂寻找调香师。
我带着新制的媚香帮着贵妃夺回宠爱。
贵妃欣喜万分。
她不知，我调的是媚香也是毒香。
她最终会浑身烂透，长满蛆虫，化成血水而死。
1、
天边刚露出鱼肚白。
我低着头随着宋征来到了慕若宫。
还未到门口，只听见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哭：“嘉贵妃饶命……啊……”
紧接着，两只血淋淋的眼球便从殿内被扔出。
眼球在大理石的地面上滚了两下，来到了我的脚前。
沾着些许灰尘的眼白可怖，黑瞳直直地盯着我的脸。
我脚下一软，宋征有力的手扶了我一下，我才堪堪站稳。
殿内的嘶嚎还在继续，我面上做出慌乱的表情。
我死死地扯住宋征的袖袍：“流滢害怕……”
宋征抬眼看我，美得惊人的脸上带着些敷衍的安慰：“不怕，流滢好好地为贵妃娘娘做事便好。”
我痴了一般地看着宋征，露出娇羞的笑容。
2、
宋征带我来到殿内。
上首坐着一个雍容华贵的女子，她的身材纤细动人，杨柳般的腰肢不盈一握。
此刻她正拿着一把小剑，面目狰狞地捅刺着一个宫女的面部。
那宫女的眼睛被生生地剜下，只留着两个血淋淋的空洞。
“让你这贱婢嘲笑本宫！你眼中的讥讽当本宫看不到吗？”
“如此低贱！本宫何时轮到你来指摘！”
那宫女疼得浑身颤抖，却还在下意识地不住求饶：“娘娘，奴婢……没有……”
旁边跪着一排宫女，个个浑身都在颤抖。
“贵妃娘娘，人我带来了。”
宋征面露心痛地走上前扶住嘉贵妃。
愤怒的嘉贵妃止了动作，她抬眼看了看我，面部一怔，脸上露出了厌恶：“怎么是这么一个丑东西。”
我难堪地低着头，慌乱地用袖子捂住左边脸颊的红色胎记。
这胎记自我出生就有，论说样貌，我也确实是个丑东西。
不及阿娘的万分之一。
“丑是丑了些，但是却调得一手好香，不比五年前那个梅清差。”
宋征扯了扯嘴角，他本就貌美，此时笑起来，整张脸更是熠熠生辉。
我看得呆住了。
嘉贵妃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宋征，一副了然的表情。
“流滢，看见嘉贵妃怎敢不下跪？”
宋征看向我，厉声道。
我颤颤巍巍地跪下，整个人抖得厉害。
“奴婢拜见贵妃娘娘。”
嘉贵妃踢了踢地上刚刚咽气的小宫女，命太监把她的尸首拉出去剁碎了喂狗吃。
“还是梅清的命硬，足足熬了五天才死。”
嘉贵妃扣着指甲，漫不经心地说道。
我暗中咬紧了牙齿。
梅清是我阿娘。
她不敢死，因为她知道年幼的我还在家里等她。
“有什么本事，先使出来，若是有半点差池，本宫便砍了你的脑袋！”嘉贵妃皱眉看着我。
我惊慌地站起身来，细细地观察嘉贵妃的面部神态。
“你这贱婢，也是在嘲笑本宫年老色衰了吗？”
嘉贵妃大怒，她站起身重重地打了我一个耳光。
“贵妃息怒。”我唯唯诺诺地磕了一个头，又很快地爬起身来，从随身的包裹内拿出了一支安神香。
我边点香边说：“奴婢刚才是在观察贵妃的近日来作息和心情。”
“贵妃劳神已久，心情郁结，这只安神香可以使贵妃放松下来。”
香烟袅袅起，馥郁芬芳，周围原本跪着发抖的小宫女们立刻安定了下来。
我轻摇着小蒲扇，把香往嘉贵妃那里拂。
嘉贵妃紧紧锁着的眉头在烟雾中慢慢舒展开来。
她单手支着头，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你这贱婢，有两下子，本宫近来确实心情烦闷无比。”
“本宫闻着这香，竟放松不少。”
“宋征，本宫想睡了……”
宋征弓着身子上前，面带怜爱：“娘娘，宋征扶您去榻上休息。”
嘉贵妃倚着宋征，宋征则爱怜地看着嘉贵妃。
我这才发现，宋征原来是穿的太监的衣服。
这就有意思了，在宫外，宋征借着他的美色早已哄骗我，他也深以为我这个丑东西爱他如命。
他为了骗我来宫中替嘉贵妃做事，忍着恶心和我欢好。
虽然我用熏香迷惑他，并未真正与他同房，可我也十分清楚，他可不是太监。
我看着宋征扶着嘉贵妃远去的背影，脸上的神色冷了下来。
3、
嘉贵妃足足睡了六个时辰才醒来。
她舒展了一下身体，赞扬地看着我：“不错，本宫这个失眠症多少太医看了都看不好，竟让你这小小的调香师给治好了。”
她赏赐了我许多金银财宝。
我的脸上露出了贪婪。
我这副贪财的样子被嘉贵妃看了去，她满意地微微一笑：“听宋征说，你原是在勾栏处讨生活的。”
我不好意思地应了应。
“本宫需要独宠，你应该懂本宫的意思吧。”嘉贵妃直接说。
我点了点头，朝嘉贵妃拜了拜：“贵妃娘娘放心，流滢定会竭尽全力帮助贵妃娘娘！”
我用精心调制的媚香熏嘉了贵妃的衣服一整夜。
第二天晚上，嘉贵妃精心打扮，坐上小轿去了皇上的御书房。
当晚，嘉贵妃果然彻夜未归。
宋征红着眼睛坐在屋檐上喝了一整晚的酒。
我站在院子里哭着唤他，宋征不理我，脸上是一副要碎了的表情。
天快亮时，他跃下屋檐，我眼中带泪地看他：“宋征，你这是怎么了？”
宋征浑身酒气，看着我的脸露出了愤怒，他扬手狠狠地打了我两个耳光：“是你把我的嘉儿送到皇帝的床上。”
我错愕地捂住脸颊，眼泪更是汩汩流下。
宋征见我如此，他怔了一下，然后抱紧了我：“对不起，流滢，我……我醉了。”
我把头埋在宋征的颈窝处低声呜咽。
心中却是不耐，还怪恶心的。
4、
嘉贵妃清晨回来后，又重重地奖励我。
她面上是止不住的欣喜：“你要是帮着本宫固宠，好处少不了你的。”
嘉贵妃走后，我看着她奖励的金银财宝，面上的贪婪神色一下子敛了起来。
嘉贵妃这个蠢货，她以为我是来帮她的，
其实我是来杀她的。
我的阿娘名叫梅清，是一个温柔典雅美丽的女子。
是这个世上最爱我的人。
阿娘生来命苦，她出生于妓院，是最低贱的妓子所生。
还未及笄，便被送到男人床上，颠沛流离地在男人的胯下讨生活。
后来阿娘有了我，她便咬牙拿着辛苦攒下的银两赎了身，拜师做了调香师，专为妓院的妓子们做媚香。
阿娘聪明又肯钻研，她研制的媚香很快便在勾栏里出了名。
小小的我也有样学样，学着阿娘的样子瞎鼓捣些熏香。
我研制的熏香都是毒药。
我生来丑陋，心也是一等一的狠毒。
周围的孩子都喜欢欺负我，他们对着我的脸撒尿，指着我的鼻子叫骂着我是丑东西，是妓子生的最下贱的畜牲。
阿娘疯了一般地赶来，她温柔的脸上出现了恨意，她帮我赶走了那些顽劣的孩童后便紧紧地抱住了我。
我唯唯诺诺地缩在阿娘的怀里，一副窝囊的样子，借着指缝偷偷记下那些辱骂我的小孩的脸。
晚上的时候，我便偷偷溜去那些小孩家中点上我研制的毒香。
第二天，那些孩子全身起满红疹，痒痛异常，苦不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