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贴身婢女用着我的身体和我未婚夫浓情蜜意。
她让所有人信了,她才是丞相府千金。
爹娘要将我发卖。
我的未婚夫要杀我。
我的死对头坐在房梁上,「杀了可惜,不如本王带走,毒酒留给皇兄慢慢品尝。」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我的贴身婢女夏栀已经同我的未婚夫在桃林中相谈甚欢。
春凤撩过,花瓣扑簌簌落下。
美人娇羞的垂下头,贺晏铖从袖中拿出支玉簪为眼前人戴上。
本是养眼的一对才子佳人,我却觉得扎眼极了。
明明早上出门前夏栀还踧踖不安的跪下向我请罪。
「奴婢也不知怎得,一觉醒来变成了小姐的模样。」
我是丞相的千金,一觉醒来与我的贴身婢女换了灵魂。
爹爹和娘亲也觉得荒唐至极。
一大早娘亲带着我和夏栀来到万福寺寻高僧解惑,路上偶遇贺晏铖,他再三请求与我们同路,娘亲拗不过只得应下。
我与夏栀灵魂互换的事,只有爹爹娘亲知晓,皇上本就对鬼神之说不喜,我和三皇子贺晏铖婚事在即,此事不便声张。
母亲入内寻高僧解惑,我以奴婢身份伴在夏栀身旁。
她却当着我的面与我的未婚夫柔情蜜意。
我眼里容不得沙子。
况且我与贺晏铖青梅竹马,情谊深厚,有些事不必瞒他。
「三皇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我走上前,福了个礼。
「是阿音太过良善,才会让这奴才越发胆大?」
贺晏铖脸色微变,眼底戾气一闪而过。
「夏栀不得无礼。」夏栀对我轻声呵斥,将我拉到身后,「让三皇子见笑了,这丫头自小与臣女一同长大,关系亲密,性子难免放纵了些。」
「再放纵也不能爬到主子头上,阿音心软不与你计较,若有下次决不轻饶。」
好你个贺晏铖,敢对我吆五喝六,等本小姐恢复身份,定要你将珍宝阁的首饰全包了给我赔罪。
不行,还要再将周记糕点铺的绿豆糕每日一份亲自送到府上到我消气为止。
我直起腰身,眼神颇为幽怨的瞪了他一眼,抬脚向他走去。
「我才是......」苏时音。
母亲站在不远处打断了我们的谈话。
「阿音快过来。」
夏栀拽住我的胳膊快步朝母亲走去。
我回头望了一眼贺晏铖,他早已转过身向马车走去。
气死本小姐了。
大师说我是被下了咒,有两种解法。
一种是需得由下咒人烧掉那道下咒的符纸。
还有一种是等它自行解除,这种咒是逆天而行,下咒之人也会遭受反噬,维持不了太长时间,少则几日,多则一年半载,时间到了,魂魄自会回归本体。
我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我这十五年得罪过的人,大到公主贵女,小到街头商贩,这么多人排查完小半辈子过去了。
「若是找不到下咒的人,只能想法子将日子推迟。」
母亲说的是我和贺晏铖成婚的日子。
就在半个月后。
我躺在床上思来想去以往结过的梁子。
公主故意踩脏了我的绣鞋,我偷偷往她茶水中加了些小料。
尚书家小姐嫉妒我的美貌,送我加了花蜜的胭脂,想要蜜蜂蛰花我的脸,我没太大计较,只是将她扔到了泥塘里翻滚了一遭。
临安巷口的那家包子铺瞧不起怡香楼的歌女,光天化日之下污言秽语的泼向那女子,我只是小惩他向那姑娘磕头赔罪。
都是些小事,这些人犯不着拿自己小命报复我。
「夏栀今天不是你当值吗?还躺着作甚,赶紧去厨房吩咐多加一道烧肘子,小姐要吃。」林香一把将我拉起。
好久没吃大肘子,我也馋了。
互换了身份后,除了在外人前演戏,我的待遇和往常无异,都是和夏栀一同上桌吃饭。
看在大肘子的份上,本小姐亲自走一趟厨房。
到了厨房,左看右看就是没瞧见周大妈。
「周大妈人呢?」
她做的饭可是一流的好吃。
「周大妈走了,夏栀姑娘你不知道吗?小姐说你们一家这几年在苏家侍奉有功,给周大妈和夏叔脱了贱籍。」
周大妈和夏叔是夏栀的父母,一直在苏家侍奉,夏栀算是家生子,自小在我跟前伺候。
苏家待下人不薄,周大妈和夏叔差事做得很好,就算脱了贱籍,在外未必能找到比苏家好的差事。
除非他们有了后半辈子的依仗。
我心里蓦地一紧。
果然,本小姐的小金库被掏空了一半。
原本满满一箱的金块空了大半。
还有我集纳的各色宝石只剩下了寥寥几块。
本小姐名下满满一沓店面田产的地契只余一捏捏。
气煞我也。
十几年的端庄仪态也压不住我现下的怒火。
踢开房门,气呼呼的揪起凳子上的夏栀正要训斥。
「放肆。」
一声浑厚的怒吼。
「爹?」我一扭头爹爹娘亲也在夏栀房中。
「正好,爹娘你们要为女儿做主,这个...」
「啪。」
我挨了一个响亮的耳光,直接被扇到地上。
我爹站起身,高大的身形笼罩在上方,周身散发的怒气好似要将我烧成渣渣。
眼眶一酸,泪水啪嗒啪嗒落下。
自小我都是被爹娘捧在手心,何曾受过这般委屈。
爹爹还打我,以往我摔破块皮他都心疼的直跺脚。
「狗奴才,当了几天主子,真拿自己当回事了,敢跟本相的女儿动粗。」
「来人,拖出去发卖了。」
直到被人架起,我才回过神。
「爹娘,我才是你们的女儿,我是阿音啊。」
「她是夏栀,她给周大妈和夏叔脱了贱籍,偷了我房中的金银珠宝和地契,她谋的是我们苏家的家产。」
爹爹不信我,我扑向娘亲。
「给周大妈和夏叔脱籍是爹娘的意思,夏叔身患重疾,思乡之情急切,爹娘感念夏叔对苏府的奉献,特意放了二人回乡。」
「那些金银地契都是捐赠给寺庙和难民的,感谢佛祖保佑让你我二人换回身份。」
「夏栀,我自问待你如同姐妹,为何还要这般做戏欺弄于我。」
夏栀用着我的身体,楚楚可怜的捂着胸口,眼里噙着泪水。
将受害者的姿态发挥的淋漓尽致。
娘亲推开我,眼里满是失望。
我不信。
我不信十几年的绕膝承欢让他们分辨不出自己的亲生女儿。
可我忘了夏栀是我的贴身婢女,自小与我一同长大。
我的习惯,脾性,一言一语,她都熟知。
过往十五年我的身边都有夏栀的身影。
与爹爹娘亲朝夕相处的生活琐碎,她也都记得。
拿回忆自证,白磨嘴皮。
甚至夏栀还可以说出我不知道的事情。
父亲母亲身体上的大小毛病她都可以说出来。
作为女儿,我却不知父亲常年患有腰伤,严重时痛的直不起腰,连翻身也困难。
母亲经常头目眩晕,晚上难以入睡。
每次在我面前他们都是精神抖擞的样子,从未让我忧心半分。
他们将辛酸苦楚压在心底,让我没心没肺的长大。
是我的疏忽。
愣神的功夫我已经被拖了出去。
我并没有被卖掉,而是被关进了一座宅院。
「小姐,你乖乖配合我,等我找到灵魂彻底换掉的法子后,自会给你寻一个好的去处。」
夏栀端坐在上位,居高临下的打量着我。
真拿自己当主子了。
「夏栀,你虽是我的婢女,可我从未轻待于你,我那你当妹妹,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
我坐到另一侧的太师椅上。
现下我是用着她的身体,她不敢与我动粗。
「小姐,刚开始我从未想过与你争些什么,你是主,我是仆,虽是换了身份,我也合该要听你的。可是在万福寺三皇子靠近我时,我改了主意。若我继续为奴为婢,往后的夫君只会是个小厮杂役,怎么能和天皇贵胄同语。既然我们换了身份,相必是上天给我的机会,我何不好好把握,为自己争个富贵荣华。」
「鱼目就是鱼目,再怎么雕琢,也成不了珠玉。」
「你应该知道事情败露的下场,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现在去我爹娘面前将事情说清楚,我看在往日情分上,既往不咎。」
夏栀知悉我的一切,可她终究不是我。
本小姐的神韵可不是人人都能仿的。
马总有失蹄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