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破那日父皇自刎龙椅之上。
皇兄被万箭穿心而死。
母后与一众嫔妃跳下城墙摔成肉泥。
我与一众姐妹成为俘虏。
那日之后世间再无长乐公主，因为我成了敌国妖妃。
我拔下头上的珠钗递给一员押送小将。
“做什么”他不耐烦的斜眼瞧我。
“就说宋长乐想见你们王爷一面，劳烦小哥了”
小将似乎看穿了我的肮脏心思，冷哼一声，满目不屑，但到底拿人手软。
还是替我走了这一趟。
这是我们上了囚车的第三日，越走越往北，雪也越来越厚。
宋国在南方，我的妹妹们大多没出过上京，自然受不得北方的严寒，再加上连续几日滴米未进。
几个年幼的妹妹都发起了高烧，我怀中的小侄女也已经开始说胡话。
我凑耳去听，尚未能把话说清的孩子口中呢喃的是“娘亲，我想吃桂花糕”
桂花糕啊！嫂嫂做的桂花糕一绝，饶是最出色的糕点师傅也比不上。
从前我缠着她要学这门手艺，可她非说要等到小侄女长大传给小侄女。
现如今这桂花糕的做法到底失传了。
“姐姐，到了周国我们会死么？”
我抬眼看去，从前最爱惜皮肤的长喜如今脸蛋通红，嘴唇干裂。
自然不会死，否则他们何必大费周章的带我们回去？
可这些养尊处优的公主并不知道亡国公主的境遇比死悲惨得多。
“姐姐，我不想死”
“姐，我想回家”
家？哪里还有家？
父皇撞死在九龙柱之上，太子哥哥万箭穿心。
母后带着那些年华正好的妃嫔自城墙上一跃而下，血肉横飞溅了我一身。
周国的士兵如黄蜂过境般扫荡了上京城，甚至妄想玷污我的妹妹们。
我提着长剑杀红了眼，最后是一个高大的男人斩断了我的剑，也保住了我的妹妹们。
我无力守住我的国，我的家，但我得守住这些无辜的女子。
囚车里一张张惊恐瑟缩的脸，她们不再是金尊玉贵的娇娇女，而是囚徒。
哈气模糊了我的双眼。
顾瑾来的很快，他早已褪下盔甲，一身玄色锦衣衬得人越发壮硕。
南方男子多数俊美，而他是土生土长的北方人，高大，健硕，算不上英俊，却很有男子气概。
我幼时跟着师傅学过武艺，比起我文弱的哥哥，我更像男儿。
但顾瑾比我厉害。
只是再厉害，也逃不过女儿香。
他第一次见我时，就因为看我看的失神，被我挑飞了剑。
我上了他的马车，香炉袅袅，炭火旺盛，四色茶点摆放整齐。
比起四处透风的囚车，这里简直是天堂。
我出生时曾天降祥瑞，一场大雨解了宋国的五年干旱，我父皇因此皇爷爷封为太子。
我自幼便是父皇母后的骄傲，是百姓爱戴的神女。
是最最尊贵的长乐公主。
可如今我要向一个男人自荐枕席。
思及此我忍不住笑出声，顾瑾皱眉瞧我，满目疑惑。
我伸出白皙的玉臂攀上他的脖颈，在他渐红的耳边轻喃“王爷，今日换你提剑赐我了”
顾瑾的眸子瞬间猩红，他化成一头发狂的野兽，将我按在榻上。
他看着我，似乎要将我拆吃入腹。
可最终只将脸埋入我白嫩的脖颈。
我哈哈笑着，笑声传出马车，消逝于风雪。
顾瑾整好衣衫，抛下我下了马车，我撩开帘子去瞅，见他骑上马，肆意的狂奔在黑夜中。
风雪打在他身上，可他仿若未觉。
我的衣衫半退，却无人敢看，直到顾瑾吹够了冷风回头。
愤怒的一鞭抽来，本意是想逼我退后。
可我不躲不闪，任他的马鞭打在身上，紫红一片。
顾瑾亲自为我上药，我什么也不用做，只吃痛的喘息，他便再次被情欲刺红双目。
我用足尖抵住他的腿间娇笑“王爷，你真忍心看我被周国那个老皇帝糟蹋？”
“据说上了年纪的人房中之事有亏，会从其他地方寻乐子”
“若我被抽的满身鞭痕，王爷还会疼惜我么？”
顾瑾咬紧牙关，明明已经忍无可忍，却还是掐住我的下巴冷声质问“早听闻长乐公主姿容绝美，蕙质兰心，是不逊于男儿的女子，怎么如此淫贱？”
我盯了他半晌呵呵笑道“顾瑾，我要还是那个千娇万贵公主，你连给我洗脚也不配”
“可如今我只是阶下囚，我想保住那些手无缚鸡的女子就只能这样做”
我摩挲着他的嘴唇，轻浅一吻在他耳边道“不要装成正人君子了，你若是不想又何必让我上你的马车？嗯？”
他终是失去理智，天色渐暗，马车内温蕴暧昧，隔着几层布料，我也感受到他的意乱情迷。
气息凌乱，他喘息着将我压在身下，双眼朦胧，此刻他是个雄性，而非那个战场上果断决绝的常胜将军。
共攀高峰时，我的手摸向头上的银簪，此刻他将最脆弱的脖颈暴露在我面前。
只需我稍稍用力，他便会死于温柔乡。
能死前与我鱼水之欢，他不亏。
但我终究没有那样做。
因为他的命比起我想要的东西来，一文不值。
第二日我醒来时顾瑾已经不在，但车内很热闹。
我的妹妹们已经从四处漏风的囚车换到了马车上。
炭火将她们的小脸烘的通红。
小侄女也安详的睡在长喜怀中。
“那个王爷对我们真好”
“他给了我们药，还有吃的”
见我醒了，几个妹妹叽叽喳喳起来。
我笑着看她们，心中不甚安慰。
等到她们都安静下来，长喜才眼眶通红的问我“姐姐，你是不是……”
我举起手压在她的唇上“姐姐今日教你一个道理”
“想要什么都得自己去争取”
“只要你觉得代价与需求成正比，就无所顾忌”
我穿着轻薄，赤着脚踩在雪地上，看着远处打赤膊练剑的顾瑾，等到他发现我时，我的双足已经被冻得通红。
顾瑾跑过来将我抱起，脸色难看。
“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女子不能着凉不知道么？”
我环着他的脖子，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上巧笑“王爷怎么就不怕凉？”
“女子着凉会如何？恐难有孕么？”
“王爷想不想要我给你生个孩子？”
顾瑾不算白皙的脸上飞过一抹红霞，斥我“胡闹！未出阁的女子怎么这般胡言”
我咯咯笑着“那王爷要娶我么？”
他收起微翘的嘴角，抱着我继续往马车走。
我笑的更大声，从他怀中跳脱，朝反方向跑去。
周国的士兵早已将我二人的苟且看在眼中，只是谁都不是痴儿，假装看不见罢了。
如今见我跑，都以为我想逃，欲追，却被顾瑾挥手拦下。
他缓步走在我身后，跟着我。
等他发现我不见时，脸色终于变了，他抽出佩剑四处寻找。
我从石头后扑出来，将他压在雪地里，疯狂的吻他。
顾瑾的嘴唇被我咬出血，却不敢用力推我，恐伤佳人。
他抱我回去时我已软成一团窝在他怀里，像餍足的小懒猫一样动也不动。
从楚国到周国的路我们走了足足两月。
实际上路途并不算遥远，但顾瑾刻意放慢了速度。
我们在路上过了春节，到了周国国都时已经开春。
我们这些战俘要交给周国皇帝处置，入宫前一夜我与顾瑾对月饮酒时他忽然问我“若我带你走，保你一生荣华富贵，你可愿意？”
我挑眉看他。
在他殷切的目光中无奈一笑。
“顾瑾，你不该这么蠢”
“你所说的荣华富贵比起做公主，做皇妃来如何？”
“我肯委身于你是因为你对我有价值，可若是与你亡命天涯，你的价值也就没了”
“所以顾瑾，我们只是各取所需，别以为我爱上你了”
我像拍猫儿狗儿一样拍了拍他的脸颊，转身回了屋子。
第二日入宫，顾瑾始终眉头紧锁，他几次想要与我说话，却都被我躲开。
最后我不胜其烦的捏住他的下巴“你知道的，只要让那老皇帝见了我，我就不再是我了，所以别缠着我了”
我想走，却被他自身后抱住“长乐，怎么样你才能爱我？”
我回头，在他嘴角落下一吻“阿瑾，若想让我爱你，便往上爬一爬吧，爬的多高，我便有多爱你”
我看到他的眼神黯淡下去，抱着我的手也松了。
老皇帝比我父皇年纪还大，臃肿老态，如同一只坐在龙椅上的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