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是个人贩子，他拐了我妈，在欺辱中，我妈生下了我。
我爸不想要我，又拐了一个女人，把我们母女赶了出来。
我以为，我和妈妈终于得见阳光。
可没想到，妈妈不认我。
无论我怎样顺从她，讨好她，忍受她，她都只想让我死。
每一次，我捂着流血的伤口，外婆总会告诉我:“理解你妈，她太苦了。”
“我知道的，我会理解她。”
可是，没人问我苦不苦。
生活和学习的重担压在我一个十七岁即将面临高考的女孩身上，我几乎要窒息。
我的生活一塌糊涂，可学习一路拔尖。
没办法，被迫的。
拿不到第一名，我妈总是会借着成绩发疯，每动怒一次，我的皮得换一层。
半期考后，我被排到第二排的位置。
就因为这个位置，我受到了班上女生莫名其妙的妒恨。
他们说，因为我同桌是班草。
我很无语，我都不认识这男生。
起初，我没在意她们刻意孤立的眼神，直到一次放学。
我起身让班草出去，可是他经过我身边时竟然刻意凑近我的脖子，模样就像亲吻。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可他只是笑了笑就离开了。
我也没往心里去，妈妈的药在我包里，还得赶紧回家。
可是，一只手却拦住了我的去路。
我还没看清是谁，脸上平白无故就挨了一个耳光，打得我眼冒金星。
我扶着桌角才勉强站稳。
“你疯了吗？”我气到眼红，除了我妈，也没人这么打过我。
打我的是一个成绩很糟糕但长得还不错的女生，孤立我，也是她先带头的。
她不屑地甩了甩头发。
“一个热身，精彩的在后面，别急着跳脚。”她就这样说了一句，随后带着一群跟班耀武扬威地离开了教室。
我憋着一肚子火气往家里赶，遇到电线杆就往前踢两脚都不够泄气。
我回家的路要经过一段菜市巷，这个时间段是人最多的时候。
恍惚间，我看见了那几个打我的女生。
我意识到不好，赶紧转身往回走，可是，她们已经追了上来。
我奋力地跑，忽然，冰冷黏腻的液体从天而降倒在我头顶，然后顺着我的脸流满全身。
刺鼻的油漆味瞬间灌进鼻间，难受得想吐。
我的眼前一片红色，我想用手擦，可手上也裹满了，浑身都裹满了，全是红色的油漆。
我蹲在地上，身上又重又难受，胸口像被压着喘不过气。
有好心人往我身上泼水，冲走了许多油漆，我这才感觉好受些。
几个卖肉的大叔在追那几个肇事者。
她们丝毫不害怕，甚至觉得刺激又兴奋，隔得很远都听到她们在喊：“孙淼淼，小贱婊，年纪轻轻不学好，勾搭男人床上倒……。”
我浑身的血液倒流，脑袋好像要炸开。
我终于知道那个同桌为什么平白无故亲近我。
原来所有人都是看戏，而我只是一只猴。
一个找不到理由让我难堪，另一个就帮他们找理由。
可为什么，偏偏是我呢？
我明明……不认识他们！
难听刺耳的声音在我耳边一遍遍回放，我坐在地上，不知所错地抱着脑袋痛哭流涕。
有人劝我让家长报警，可我哪里敢，我妈疯起来不是我能控制住的。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围成一圈，俯视着像小丑一样的我。
我像坠入深井，痛苦窒息。
我受不了，扒开人群，钻进巷子，绕远路跑回了家。
第一时间将妈妈的药放在了她的门口，才敢回房间换洗。
冰冷的水从头顶浇下来，虽是十月，依然冰冷刺骨。
那些屈辱一遍遍回荡在脑海里，越发清晰。
我蹲在地板上，任由水花在我身上四溅，最后和着眼泪流下来。
我洗到一半时，突然听到一声吼叫。
我顿时清醒过来，随便翻了一件裙子穿上，连忙跑到妈妈房间。
妈妈的房间永远拉着窗帘，不见光亮，而现在，她正缩在床下，目光胆怯地看着站在门口的我。
我蹲下来，握住她的手：“妈，是我，没有坏人，坏人被我打跑了。”
她一个劲摇头：“外人在门外等着我，他们会扒我的衣服……”
“啊！”母亲突然尖叫起来，像是受了刺激，大喊着：“不要扒我的衣服，不要……”
我无奈，只能爬到床底下，把她拉过来抱在怀里，一遍又一遍安慰着她：“他们被我打死了，不会扒你衣服。”
我不知道母亲经历过什么，但我自己说出这句话时，心里都忍不住揪着疼。
每到这个时候，我都会怀疑我真正的来历，然后恨不得杀了我自己。
怀里的母亲停止了颤抖，黑暗中，我们对视着，她的眸子逐渐平静下来，忽然，她又开始发狂，扑上来死死咬住我的脖子。
我痛得大叫了一声，母亲更加来劲，直接把我脖子咬出了血。
她还不甘心，看我的眼神恨不得撕碎我。
万幸，有人把床推开了，压在我身上的母亲被人使劲拽开。
外婆把我扶了起来，用纸巾给我擦血。
“没事吧淼淼，你妈真下得去嘴。”外婆心疼地看着我。
“我没事，倒是我妈，越来越频繁了，吃药已经压制不住了。”
从小到大流血是常事，我更担心的是母亲的病压制不住，严重的话她可能会自杀。
我忧心忡忡，而我妈还被外公箍住，咬牙切齿地看着我：“你为什么不考第一，考不了第一就去死，你的存在就是祸害，你该死，你该死！”
我这才注意到她手里握着的是上次的周末测试，我来月经，只考了全班第二。
她应该是看到了，然后生气了，所以才情绪失控。
“对不起妈妈，我下次一定。”
“给我跪下。”她双眼猩红。
我捂着受伤的脖子，毫不犹豫跪在她面前：“对不起妈妈，我没考好，我下次不会犯这样的错，你别生气。”
外婆跑过去劝说她放宽心，别太在意成绩，过了许久，她终于冷静了下来。
“起来。”她的目光十分冷淡：“回你房间去，我不想看见你。”
我麻溜地离开，但我走后，母亲的放间里传来阵阵哭声，她一定又想起了从前的折磨。
我也无能为力，给母亲的心理医生打去了电话。
医生让我多陪她走走，给她聊开心的事，时不时给她画大饼，让她憧憬未来，看远点。
可这不现实，她根本不让我靠近。
于是只能预约下周上门疏导。
外婆走时给我留了两千块钱生活费，我记在本子上，这些钱以后都要还给外婆的，他们赚钱不容易。
垃圾桶里带油漆的衣服没人看到，我红肿的脸也没人过问，好像我的事无关紧要。
也罢，向来如此，何必深究。
我被泼油漆这件事就这样悄无声息略了过去，班主任不想多事，她只管成绩好就行，其他的琐事越少越好。
可是，我却因此皮肤过敏，满脸起红疹子，像个可怕的怪物。
同学间疯传我私生活不干净，得了脏病。
老师们看我的眼神也带了颜色，于是，我被贬到最后一排垃圾桶旁边的位置。
同桌是个智商有缺陷的男生，但好在人挺善良，永远笑嘻嘻的，也很爱干净。
于是我又得了一个称号，傻子他老婆。
这样的玩笑真是恶心又低俗。
可我没功夫和他们吵，我这次再考第二名，我妈肯定撕了我，不开玩笑！
倒霉的是，这周的试卷难到飞起，题型完全没见过，有些甚至是高三的知识点。
我拿到试卷那一秒钟，人已经没了。
我已经能想到我即将面临的结局了。
我转过头看向傻子，他冲我笑：“好好考啊！”
我抽了抽嘴角，生无可恋：“再见了同桌，明天我们就要生离死别。”
果不其然，周五发成绩单，我荣获全班第十，就这破成绩，全班人还瞪大了眼睛。
数学老师清了清痰，义正言辞道：“谁换别人试卷我不说，但有下次，把家长给我叫来。”
老师这番话让我瞬间明白，我的试卷原来是被人换了。
下课后，我拿着试卷去找他：“老师，我可以再写一次之前的卷子吗，这个分数我家长……不满意。”
得到的答案是冷漠，他连个不字都舍不得给我。
不是说尖子生最受老师欢迎吗，为什么我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