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村里唯一一个出生于中元节子时的人,据说这个时辰出生的男婴,是阴体人。
村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叫借阴,即每个拜完堂的新娘必须要把第一次交给阴体人,这样就能保证婆家往后不受霉运缠身。
所以,每当谁家结婚,都会乖乖的给我送礼送钱又送美人。
而好吃懒做的我便美美的做起了这份差事。
直至我碰见了老张家刚过门的儿媳。
她给我的……不是第一次。
然后,所有人都遭了殃。
一
今日老张家的儿子结婚,村里敲锣打鼓,张灯结彩。
晚上洞房花烛夜,老张头带着他刚过门的儿媳敲响了我家的门。
我推开门,老张的枯脸露出掐媚的笑容。
『双喜,你看白莲这丫头多白净,我家那崽子我碰都没让他碰就给你带来了,今晚可就靠你了。』
老张提着两只鸡,鸡角上绑着一沓钱,显然是给我的报酬。
他的身后,跟着一个面色白润长相俊俏的女子,十七八岁。
『交给我吧。』
我熟练地接过两只鸡,老张见状,赶忙将白莲推进我的家门,心满意足的背着手离开。
关上门,我看着面前低头不说话的白莲,率先打破沉默。
『脱衣服吧,早办完你早回去。』
她听话的褪去了所有的衣物,然赤裸的肌肤,却不同其他来借阴的女子般娇嫩。
她的身上,全是旧疤和新结的痂,密密麻麻,有些渗人。
『买来的?』
我下意识询问,见白莲微微颔首,我已经见怪不怪。
这地方一直都有买卖媳妇的陋习,这白莲我没在村里见过,不难猜出她是老张从别村买来的儿媳。
她身上这伤,估计是不老实想跑被老张一家给打的。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已经注定,本分点能少受很多罪。』
不忍看一个花季女子饱受摧残,我便好心相劝。
可她并不领情,她抬起头,空洞的眼眶将我笼罩。
『我是人,不是听话的畜生。』
对此,我讪笑地摇了摇头,不再多言。
又是一个执拗的主儿,希望最后别变成老张媳妇那样,行尸走肉。
『开始了。』
我褪光衣服,将她抱上了床,然后吹灭了蜡烛。
事情进展得很顺利,她甚至没有任何反抗。
这让我有些惊讶,因为之前来的那些女子,多多少少会都有些抗拒。
而她一个被强买来的媳妇,却顺从得不像样子。
点燃蜡烛后,我更惊了。
床上特意铺的白布,依旧洁白,竟然没有鲜红的血渍。
『你……不是第一次?』
我捉摸不定,她嘴角勾起。
『不是。』
接着,她面目开始扭曲。
『据说借阴,如果新娘给阴体人的不是第一次,那么婆家所有人都要遭报应。』
我被她突如其来的反差噎住,试探性询问。
『所以,你想用这个法子报复老张一家?』
见她嘴咧得狰狞,我一时无言以对。
没想到真有人会相信这些封建迷信,反正我是不信。
『好了,你可以回去了。』
别人的家事,我不好多问,也索性不再插嘴。
对于我来说,这只是一份工作,给钱就行。
送走白莲,已是深夜,困意席卷,顾不得擦擦汗臭的身子,我就倒头睡下。
弯月临空,惨白的光从门缝投到床上。
不知何时,有东西遮住了月光。
随之,稀稀疏疏的摩擦音将我闹醒。
睁开蒙眬的双眼,我看到门前有个人影,摇摇晃晃。
再仔细一看,人影竟是悬空的!
不对!是吊在我家的门梁上。
透过门缝,我看到了人影的脸,乌青发黑,眼球突起,是老张!
二
我困意全无,慌张穿衣跳窗出门。
『死人了!』
我大声嚷嚷,原本沉寂的村子不一会变得灯火通明。
『在哪里?』
村长带着一众村民赶来,我指向家门,一根绳子头尾相接绑在门梁上,套住了老张的脖子。
他就那样吊着,死相恐怖。
『老、老张!双喜,你老实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村长的逼问下,我一五一十的复述了昨晚的一切,最后提及来借阴的白莲不是第一次。
『什么!不是第一次!老张一定是遭了报应啊。』
一旁年迈的老农们面露惶恐,而村长两个眼珠则在不停打转思索。
『村长,这借阴从祖辈就传,要是坏了里面的规矩,整个婆家人都要遭报应,不可不信啊。』
老农们情绪激动,颤颤巍巍地敲砸着手里的拐杖。
『行了,那你说该怎么破这报应。』
被扰烦的村长不悦的摊手,他和老张是同龄人,虽然在村里待了大半辈子,但对于这所谓的报应,明显也是不信。
可架不住这些根深蒂固的老辈人,只能被迫松口。
『找出要了白莲第一次的人,杀了他!报应才能破掉。』
有老农脸色阴冷,接着狠劲咬牙。
『一定是老张那不争气的崽子偷摸要了白莲,害了老张,他要去给他亲爹陪葬!』
听到这里的我皱起了眉头,感叹这个村子,太过腐朽。
现在因为一个破迷信,就准备联合弄死张海。
而更让我紧眉的是,村长竟然点了头,同意了老农的点子。
『去把张海喊来。』
村长使唤一个腿脚快的毛孩,毛孩刚动身,不远处就传来了张海的声音。
『李叔我来了,喊我有啥子事?』
漆黑的羊肠小道上,张海嘴角上扬,领着白莲大步走来,一脸的意犹未尽。
怪不得迟来,这幅模样,看来是刚完事。
『听说这儿死了人,是哪个?』
张海兴致冲冲地挤过众人,目光看向我家的门梁,原本红泽的脸色瞬间惨白。
『爹!』
一声嘶喊,张海被吓得瘫软在地,不知所措。
『张海,借阴前,你是不是已经要了白莲!』
老农的厉声质问,更让张海破了胆。
『要、要了。』
『是不是第一次!』
『出、出血了。』
见张海承认,老农们朝村长使了个阴霾的眼色。
村长会意,从地上拿起一块土砖,走向张海。
『李、李叔,你做什么?』
『啊!我错了李叔!』
『放过我,求求你,求求……』
土砖砸头的声音很沉闷,一声接着一声,直至血染红了泥地。
张海瞪着双眼,死不瞑目。
『挖坑埋了吧。』
村长扔了土砖,抹掉额头的汗,使唤两个汉子将老张跟张海的尸体装进麻袋,拉向村后的荒地。
报应解除,众人四散回家。
目睹全程的我,恍恍惚惚,第一次感受到迷信的可怕。
这诡异的围观杀人,离谱的像场闹剧。
根深蒂固的歪门邪道,已经让这些人放弃了思考。
在我看来,这分明是一起谋杀案。
老张的眼球突出在外,这种现象,是绳子勒住整个脖子后血液无法流通,导致颅腔充血挤出眼球。
而上吊的话,绳子只会卡住咽喉导致窒息,与充血无关。
也就是说,老张不是正常上吊死亡,而是有人先勒死了老张,再将其伪装成了上吊。
那凶手是谁?
月黑风高,除了我,这里仅剩一人。
我与白莲对视,她眯起了眼,神色癫狂。
『报应来了,嘻嘻嘻。』
『是你杀了老张,利用借阴伪装成报应,然后再借村里人的手杀了张海,对吗?』
我分析出整个作案手法,她没有回应,笑得惊悚,转身就跑。
她的样子像极了畏罪潜逃,这让我更加肯定自己的推断。
于是,我决定把真相告诉愚昧的村长。
然途径老张家门口时,我又看到了那群老农,他们围在一起,叽叽喳喳。
发生了什么?
我走上前,看到门梁上吊着的白莲后,瞳孔收缩。
她死了,眼球突出,眼眶眯着。
三
『白莲嫁了过来,算是婆家人,这又是报应啊。』
『这、这,老张那崽子不是死了吗,怎么还会有报应?』
『难不成,老张那崽子要的不是第一次,不是出了血吗……』
老农们你一句我一嘴,喋喋不休。
一时间,我也失了神。
白莲死了,作案手法相同,凶手另有其人。
村长来了,盯着白莲悬挂的尸身,脸色微微发白。
『村长,一定是老张那崽子撒了谎,这下坏了啊,杀错了人,现在借阴人死了,要是不赶紧找到要了白莲第一次的罪魁祸首,怕是跟白莲睡过的都要遭报应,可苦了咱的双喜啊。』
老农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