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五载,一朝发现,“体弱多病”不能圆房的夫君,不过是在为白月光守身如玉。
最后甚至不惜死遁。
那便如你的意。
季郞,以后,你季家的家产便都是我谢清欢的。
多年后,季淳携白月光归来,不要脸的还想夺家产?
可是,季淳不是死了吗?
这定是他国的奸细。
九月初九,重阳登高。
“小姐……姑爷……”大丫头素月几乎尖叫出声,指着前面敏捷的背影,手都是抖的。
我迅速地捂住她的嘴,拖着她往灌木丛里躲了躲。
果然,下一刻,季淳回身,如鹰般的眸子扫视一圈。
我屏息等待。
片刻后,他回过身,牵起身旁粉衣女子的手,继续往前去。
看着季淳矫健有力的背影,与平日的孱弱仿若两人。
呵,看来,我这位好夫君,藏得够深啊。
我的眸子冷了冷。
待看不到季淳的身影后,我松开素月,敛了神色。
素月哽咽着道:“小姐……姑爷他不是说体弱不能登山吗?如何会如此明目张胆地在此处出现?还带着别的女人。”
我压下心中的惊疑,深呼吸过后,起身束起衣摆,轻声道:“我们悄悄跟上前去看看。我记得没错的话,前面是个亭子,他们应该会在那里歇息。咱们抄近路。”
“好,奴婢听小姐的。”
我带着素月绕了另一条路。
今日我本该去登万日山,那是京中贵夫人都爱去的地方。
可我素来不喜那些寒暄假意,且那山缓且平,哪里还有登山的乐趣?
因着老夫人去礼佛,夫君季淳又道他身子弱登不了山,遂我只带了几个心腹丫头和贴身侍卫便出了门。半途改道来九鞍山。
九鞍山是我未出阁前常来的地方,我对这片很是熟悉。
是以,上山时,为了清静,我让其他人都远远地缀着,只带了素月先行一步。
没想到,竟然撞上了这样一幕。
心思越乱,步子却越稳。
娘亲从小便教我,遇事得稳,否则心乱了,事更做不好了,只能将事情推向更糟糕的境地。
我和素月藏身在拐角处,见不远处季淳心思缜密地四下查看,包括亭子外的灌木丛。
心中了然,果然,前面素月那一声惊呼或许没让季淳听到,却也让他起了疑,行事更为谨慎。
其实,何必呢?
毕竟,如果他真的想纳妾,我也不是不能容的。
思索间,季淳又回了亭子。
我拉着素月轻手轻脚地靠了过去。
“淳哥哥,你今日这般抛下谢清欢,与我出来,会不会不太妥当?”女子的声音温柔又体贴。
“静宜,你不用思虑这些。来,吃些糕点,这是我特意让人去食芳斋排了一个时辰的队才买来的。”
静宜?舒静宜?季府老夫人的娘家表侄女?
“淳哥哥……”舒静宜的声音里带出哽咽之色。
“怎的又哭了?不是说好今日咱们高高兴兴的吗?”
“淳哥哥,一想到你对我这般好,我好怕哪日表姑将我嫁出去。毕竟,过了年,我都二十了。淳哥哥……静宜,等不起了……”
话未说完,便中断。
紧接着,便是季淳粗重的呼吸以及舒静宜的呼痛声,以及男女之间的暧昧声……
一双手捂上了我的耳朵,我一回头,便对上素月泛红的眼。
我无声地叹息一声,将素月的手从我耳朵上挪开,示意她无妨。
我与季淳成亲五载,却,从未圆房。
每每季老夫人示意我们圆房,季淳就要好生地病一回,那虚弱的模样,似是圆房就会立马死去一般。
季老夫人自是不敢再逼迫。
是以,我虽已为人妇五载,却从未尝过男女情滋味。
往日,我只当是季淳身体弱,不耐烦这些事,从来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如今看来……呵……
“淳哥哥……啊……别这样……呆会儿有人上来了……哥哥,好哥哥……”
我面无表情地听着这一声声的吟叫。
这两人,还真是够大胆。
身旁未经人事的素月已经面红耳赤。
好一会儿,两人终于停了下来。
“静宜,你再说那种话,我就在这里要了你。晚上……我去找你……”季淳粗哑的声音又响起。
“淳哥哥……静宜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淳哥哥,我就是,就是一刻都不想离开你。表姑前几日还与我说,想让你纳了我。可是,淳哥哥,我真的不想做妾。做了妾,以后不仅我,还有我们的孩子,都要低人一等……”舒静宜的语气里又带了哭音。
“乖,放心。我会娶你的。我本想着,只要不碰谢清欢,她总该有点眼色自请下堂才是。哪知……我去与母亲说……如今,三皇子的地位日益稳固,谢家也没那么重要了。休了她,或是将她送去外面的庄子上,我娶你做平夫人。母亲和三皇子应该不会阻拦的。”
“可是,谢家……”
“待日后三皇子登基,谢家又算什么?何况她不过是谢家一个庶女。我季府好歹也是有封爵的侯府。实在不行,一杯毒药的事罢了。放心吧,乖乖。歇够了吗?让哥哥再亲会儿……这些日子没见着你,想死我了……”
接下来又是不堪入耳的声音。
我蹙了蹙眉,拉着素月悄悄退开,朝山下去。
离得远了,素月低声咒骂:“这对狗*男女,青天白日的……竟然就……太没羞没臊了……”
我没有应声。
素月看了我一眼,也将剩余的话都咽了回去。
过了很久,素月又压抑着哭出了声:“小姐,姑爷……呸,是季淳,怎么是这么个东西……平日里看着人模狗样的,竟然是这样猪狗不如的东西。他竟然……竟然还想暗害小姐的性命……”
我心思疾转。
其实季淳说得没错,我不过是谢府一个庶女,走了狗屎运,因为谢家想要投靠三皇子,嫁入了这落魄侯府。虽然落魄,却也可以在势稳后,弃了我这颗废子。
既然如此,我只能先下手为强了。
“素月,今日之事,谁也不许说。下山后,我们立马去万日山,只说路上马车坏了耽搁了时辰。另外,等下我写封信,你让许三送回谢府,只能交给我爹。”
“还有,舒静宜那边派人盯死了。有任何动静都要回我。”
“为什么不盯姓季的?”素月不解。
“季淳太警觉,看他那样子,也不像多有脑子的,想来,有什么事儿都会与舒静宜说。既如此,我们盯着舒静宜,省事也更安全。切记,不可打草惊蛇。”
许三许四,素月素行,都是外祖家自小就给我寻的丫头和侍卫。
比侯府和谢府任何人都可信。
还好,娘亲虽然去得早,可给我留了不少人手。
不然此刻,我怕真的只有待宰的份。
是夜。
素月来回,信已送去了谢府,谢大人看完后勃然大怒。
另外,季淳,晚上真的悄悄摸去了舒静宜的院子。
我点头,示意都退下。
坐于铜镜前,我缓缓抚着长发。
惊惧,委屈,与愤怒的情绪在白日漫长的日光里已然消耗殆尽。
此刻,我心思清明。
我与季淳,本就无意。
我是谢府庶女,行五。
谢姓,乃是南凌大姓。
我爹谢元进,不过是谢家旁支,靠着点运气与才气,入了谢家家主的眼,得以代表谢家常驻京城。
可偏生他是个不安份的主。
在帝王健在,太子已立的情况下,竟然异想天开地想要从龙之功。
从而瞧中了贵妃之子三皇子,只查了些表面事宜,就急匆匆地要用联姻巩固关系。
靖恩侯府,听着光鲜,其实早已落败。整个府中,老侯爷早逝,只有个大公子,自小与三皇子结了善,有着从小长大的情谊。此外,其余庶子庶女,无一出众。甚至,季氏族中,为官者寥寥,还皆为八九品。
就这,我那爹还吹上了天,让人差点以为是天上掉下的好姻缘。
于是。
当权者,一个有意拉拢,一个有意巴结。
我便是那个倒霉鬼。
嫡女他舍不得嫁,其它的庶女都有亲娘护着。
就我,娘亲早死,一个人孤苦伶仃,又自小便软弱可欺。外祖到老也不过是个九品县令。
结果,成亲前几日,这大公子季淳便落了水。冬日寒凉,据说在水里泡了半个时辰才被救了起来,自此坏了身子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