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中考考了全县第一,我爸逼我打工养活弟妹。
打工七年,供一双弟妹上了大学。
我决定继续读书。
但没想到,家人的态度让我心寒。
我直接断了全家的经济来源。
从今天起,我没有家人。
「中专?切,狗都不读。」
除夕夜,听到我说我想去读个中专后,我上大三的妹妹陈雅琪嗤笑出声。
我的筷子僵在半空,不敢相信这么刻薄的话,是从我亲妹妹嘴里说出来的。
昨天,我才给她交了五千块钱的写生费。
她没有注意到我的情绪,拿起手机在她们学生会群里发了一个两百块钱的红包,底下一片恭维之声。
「谢谢学姐,学姐威武。」
「什么学姐,没大没小,要叫部长。」
我看着那两百块,心更冷了。
那是我一天的工资。
她就那么随手发出去了。
我咬咬牙,忍住怒火,放下筷子,加大声音道:
「我要去读个中专。」
弟弟陈雅钧忙着打游戏,头也不抬:
「你都一把年纪了,还去读书,多丢人啊。」
我十六岁出去打工,七年过去,今年也才23岁。
我刚要反驳,却无意间看到穿衣镜里的自己。
枯黄的头发、干瘦苍白的脸,看起来比妆发精致的妹妹老十几岁。
我无助地看向妈妈,妈妈依旧充耳不闻,给弟弟盛了碗汤。
爸爸皱眉,调大了电视的声音。
妹妹在群里聊得热火朝天。
他们多像一家人,此刻的我是如此格格不入。
我忍住哭腔,把筷子啪地一放:
「我要读书!我不想再打工了!」
我几乎是嘶吼着说出来的。
终于,所有人终于认真看我,我强迫自己正视他们,但是除了惊愕和不满,我看不到他们眼里有一丝关心。
爸爸重重放下酒杯:「大过年的,你这是要干嘛!能不能懂点事!」
永远是这句,让我懂事,让我退让。
五年前,我拿着全县第一的中考成绩单欣喜若狂地跑到家,迎接我的却是噩耗:
爸爸在工地受伤了,要修养一年,老板不给赔偿。
我需要去打工,代替爸爸养活弟妹。
不是商量,是通知。
周围人都劝我,我是大姐,要懂事,要体谅父母,要分担家庭困难。
但是看着病床上的父亲,抹泪的母亲,我还是同意了。
背地里我不知哭过多少回,那张成绩单,我到现在都保留着。
他们也答应我,等家里熬过这段时间,就会让我复学,
这一熬,就是七年。
弟弟妹妹上了大学,爸爸身体也恢复了,如今我提出这件事,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们会是这样的反应。
看我一脸不肯退让,他们好像才意识到我在认真。
妈妈忍不住脱口而出:
「那你弟弟妹妹怎么办!」
我极力忍住,陈雅琪大三了,再有半年就能实习。陈雅钧大二可以勤工俭学,可以申请助学金。
他们沉默了,陈雅钧撇撇嘴说了什么,虽然很小声,但是我还是听到了:
「打工多丢人啊,被同学知道我会被笑话死。」
妈妈黑脸放下筷子:
「你弟弟妹妹怎么能吃那种苦,他们都是大学生,还有,家里这么穷!连个房子都没有,将来你弟弟怎么结婚!你就不能体谅体谅父母!」
养弟弟是我的义务吗?我咬紧牙关,浑身颤抖,二话不说转身走开。
没有人挽留我,他们继续在饭桌上说说笑笑。
等我躺在床上,已是泪流满面。
零点,外面鞭炮震天响,烟火绚烂,好像全世界只有我一个人这样凄凉。
他们享受我的牺牲,却连一点点敷衍的关心都不愿意给我。
做父母的为什么偏心?
在很小的时候,弟弟抢走我唯一的玩具,我大哭着问他们这个问题。
他们不耐烦地说,没有偏心。
他们不可能偏心,都是我瞎想,是我小气。
我是姐姐,大的就得让着小的。
老大这个词几乎成了我的诅咒。
这个夜晚,我痛苦且清醒地意识到:
我只能靠自己了。
我必须要读书。
大年初一,六点,我睁开了眼。
多年来的习惯,就算放假我也是到点就醒。
厨房已经雾气弥漫,热烘烘的。
我无措地看着擦手的妈妈。
「特地给你煮的,妈妈知道你不喜欢吃饺子,喜欢吃汤圆。」
我心里涌起一股热流,汤圆很甜,是外婆的味道。
我注意到妈妈微微红肿的腕关节,她长年有风湿病,我心软道:
「怎么不去医院看看呢?」
爸爸端着牙杯出来,拖着脚走了两步,嗓子里卡着痰:
「多大点毛病,死不了人......哪来钱送给医院!人穷,就得受着!当人父母就是该死,一辈子都得给你们这些讨债鬼卖命!」
我瞬间没了胃口,默默拿出手机转了一千块钱,嘱咐她去医院,便回了房间。
自从工作后,父母一张口,就是拐着弯和我要钱。
我已经习惯了。
我家在城中村,一栋窄窄的小楼住了三家,阴冷潮湿,厕所公共。
我的房间是二楼阳台隔出来的一小块地方,勉强放下一张一米二的小床和一个从外面捡来的柜子。
我从柜子底下掏出一张本地中专的宣传册,翻阅了一遍又一遍。
但是...不见天日的屋子,长年劳累的母亲,病痛纠缠的父亲。
我犹豫了,真的是我自私了吗?
可是...我真的不想一生就这样了!做一个没有文化,只能靠体力挣钱的人!
为什么我家这么穷?
我越想越心酸。
我隐约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妈妈还会偶尔给我买一只冰淇淋。
但是弟弟出生后,家里就开始穷了。
「妈,给我五百块钱呗,同学找我出去。」
陈雅钧的声音从楼下传来,我从窗户向外看去,妈妈拉住弟弟左右看了看,然后掏出手机,像是在转账。
「男孩子大了不能穿得太寒碜,妈多给你五百,你买双鞋。」
顿了顿,她又加了句:
「别让你姐知道,她手里肯定还有钱,你多和她要。」
我脑子嗡一声,浑身冰凉。
鬼使神差地,我跟着陈雅钧出了门。
商场门口,一个穿着粉色大衣的漂亮女生在等他,两人牵手逛柜台,陈雅钧眼都不眨地给女孩买了两只香奶奶的口红,然后两人一起进了一家火锅店。
早上给我妈的那一千块钱,是我除了攒的学费外,最后一笔钱。
这一幕狠狠冲击了我的神经,长久以来紧绷的那条弦,断了。
我扶着墙躲到一边,眼泪汹涌而出。
为什么!为什么!
我从闷声哭泣到疯狂踹门,哭得喘不上气。
我发誓。
我绝不会,再给他们一毛钱。
发泄一通后,我想了又想。
改变要从现在开始。
于是,我气势汹汹地走进火锅店。
我在陈雅钧旁边坐下时,两人吓了一跳。
得知我的身份,女孩很礼貌,和我聊了几句。
得知我初中毕业,也没什么反应,很有教养。
陈雅钧脸色很难看,估计觉得很丢脸吧。
丢脸对的,我今天来就是让你丢脸的。
他多次暗示我,我都当没看见,风卷残云般疯狂涮菜吃菜,又让服务生加了三盘肉和两份虾滑。
真好吃,我从来没吃过火锅,原来火锅这么好吃。
吃饱喝足,我一句话不说拍拍屁股走人,留下一地狼藉和气得面皮涨红发抖陈雅钧。
当我郑重地交上学费,那位招生的赵老师忍不住摸摸我的头:
「重回校园不容易,老师希望你能珍惜。」
我含泪点头。
回到家,我正斟酌怎么开口,一个耳光恶狠狠扇了过来。
我被打地连退两步。
「你为什么要毁了你弟弟的约会!你知道那女孩儿是什么人吗!」
陈雅钧站在一旁冷眼旁观,仿佛被打倒在地的是个陌生人。
可能还不如陌生人。
有的人,擅长对外温柔,对家人却格外残忍。
我捂着肿痛的脸,心无波澜,在除夕那天我就懂了。
我是这个家被牺牲,被抛弃的那个。
我是他们所有人的铺路石。
我爬起来,直勾勾看着我妈,她有些慌了,开始找借口。
「那姑娘她爸可是你弟弟学校的领导!你弟弟的未来都在她身上,我能不着急吗!」
我理理头发,淡定地开口:
「所以,你把我给你的医药费拿给陈雅钧去追姑娘,我蹭了口饭而已,买单用的也是我的钱,我错哪了?」
我妈愣了一下,接着暴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