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错过了妹妹给我的、整整十九封飞鸽传书。
导致她跳崖自尽。
母亲让我为妹妹赎罪,从我身上取血养妹妹的灵位。
我最爱的夫君,也为了妹妹对我百般羞辱让我偿命。
可当我真的身患绝症为妹妹偿命后,他们却都疯魔了……
“王妃,该取血了。”
一大早,我便被沈晏之府里的下人吵醒了。
他们面无表情上前来,拿出刀在我手腕狠狠割了道口子。
血汩汩流进碗中。
疼痛加剧,可我早已对痛感麻木了。
他们取完血后,为首那人又面无表情扔给我一个东西。
“王爷有令,请王妃务必在三日内学会此曲,三日后,王爷会来检查。”
下人们走后,徒留我一人躺在阴冷潮湿的榻上。
榻上的东西是琴谱。
是我妹妹姚金儿曾经最爱的《高山流水》。
她很喜欢这首曲子,曾在两日内学会了。
如今沈晏之让我三日内学会这首,
若学不会,便有更难耐的酷刑等我。
这三年来,我都是这样度过的。
这时门外响起脚步声,
我抬头望去,是一脸阴鸷又疲惫的母亲。
自从姚金儿死后,她就变成了这样。
母亲每日都会来王府这个阴冷潮湿的别院,
我每日都要等待她的羞辱、折磨。
“你妹妹死得那么凄惨,你却在这里好吃好睡!”
“明明金儿可以顺遂一生。”
“就因为你,金儿这一生全毁了!”
母亲将我从榻上拽下来,
啪嚓一声,花瓶狠狠从我头上砸下。
血从头顶慢慢滑落在我脸上,滴落在地面,把琴谱染得通红。
我匍匐在地上,因为失血,我眼花缭乱。
我有一只耳朵听不见,母亲的声音嗡嗡的。
像糊了一层什么东西般。
绝望与想死的冲动如潮水般包围着我。
我仓惶捂住耳朵,等那嗡嗡巨响过去。
我甚至不知道母亲是何时离开的。
直到我听不见母亲的声音后,
才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穿着白玉靴的脚。
往上看,沈晏之正看着我。
“这就受不了了?”
“姚贝菱,才多久你就撑不住了?”
“想想你妹妹姚金儿吧,当初她用飞鸽传了十九封书信给你。”
“可你怕你妹妹也会成为王妃,便心生妒忌故意错过飞鸽,让她彻底失去求生欲望,”
“她当时有多痛苦你能体会吗?若不是你嫉妒心作祟,她是可以活下来的!”
“你现在所遭受的一切,和她当初的痛苦相比,差太远了!”
看着沈晏之目光中的冷淡,我无法辩驳。
是啊,是我欠姚金儿的。
若不是两月前我错过妹妹的十九封飞鸽传书,
她是可以活下来的。
所以为了她,我得活着承受这些。
可如今,我真的快撑不住了。
因为我在嫁给沈晏之前就生病了,如今已是药石无医。
而母亲和沈晏之从头到尾都不知道。
三日后,是姚金儿的忌日。
我被下人拖到灵堂,灵堂正中央是她的灵位。
灵位前,摆着整整三年以来从我身上流的血。
“跪下,弹!”母亲发话后,我被下人摁跪在地下。
我伸出残破的手指,颤抖着在琴弦上弹奏。
双眼发花,身上隐隐作痛,身体已经快到极限了。
长期被母亲取血,让本就身患绝症的我伤口更难以愈合。
一曲罢,我的手腕再度被狠狠割开取血。
而在做这一切时,沈晏之毫无表情。
“……晏之。”我声线沙哑干枯,心早就像荒漠一般。
可沈晏之那阴沉的脸色让我瑟缩。
“现在的你,不配叫本王的名字!”
我呆愣愣看着他,唇不自觉抖着。
“王爷,你到现在都觉得妹妹是我害死的吗?”
“妹妹对我那般好,我怎可能害我的亲妹妹!”
沈晏之冷笑一声。
“怎么不可能?”
“姚金儿对本王有好感,这连你母亲都知道,你怎么可能不知?”
“只要姚金儿活着,就对你的王妃之位有着威胁,所以你故意错过书信,让她跳崖。”
“这一切不管你怎么反驳,本王都不相信你!”
母亲也愤怒转过头,眼圈红红的。
“她是你亲妹妹啊,你也下得了手。”
我心跳剧烈,绝望与压抑占据我心脏每一寸。
“王爷,我的确没见过飞鸽!而且那日你也是在王府的啊!”
我恳求他好好想想当日发生的情形,还我清白。
“那时我被大夫确诊为不治之症,浑身疼得起不来,”
“就算飞鸽真的进来了,晏之你也是可以看见的啊!”
可沈晏之眼中对我的厌恶更甚。
“姚贝菱,你还要嘴硬到何时?”
“就算当时本王在王府,但你也一定利用了某些方法让本王忽略了飞鸽。”
“否则那么多书信,本王怎可能会看不见!”
“不治之症?你究竟还想耍花招逃避责任到什么时候!”
我失望得看着沈晏之。
“我再怎么解释,你都不信。”
“可你却信母亲的话,那你知道母亲对我积怨已久吗?”
“若我没按照她的想法来,她便会用尽一切手段让我折服。”
“王爷,我是你枕边之人,你宁愿信我母亲都不愿信我吗?”
印象中姚金儿一直平静又温柔,比母亲还要关心我。
我怎么可能妒忌姚金儿,怎可能怕自己王妃之位被夺而害姚金儿?
更何况在我印象里,
姚金儿从未说过喜欢沈晏之这句话!
我流泪看着沈晏之那张冷淡无情的脸,
我眼里只剩苍凉与悲哀。
从灵堂出来后,沈晏之难得带我回了一趟王府偏房。
但我知道他只是让我收拾好自己,以免毁了他在外的面子。
“好好清理干净,处理好了滚回去!”
他一甩袖子便出去了,只剩我浑身狼狈站在偏房内。
自从姚金儿死后,沈晏之以为是我害死的,
一气之下将我所有东西搬进偏房。
我移动步子,想用梳子将自己的头发整理一下,
却注意到妆奁台里有一方帕子,是我送妹妹的帕子。
姚金儿特别宝贝这方帕子,还曾认真的说,要把这帕子给最重要的人。
我牙关颤抖,脑内嗡嗡作响。
捏了捏帕子,帕中似乎有东西,
我打开来,发现是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绵绵二字。
绵绵是我给姚金儿取的小名。
我瞪大眼,不敢置信看着手上的东西。
为什么沈晏之会有这方帕子?难道沈晏之喜欢的是姚金儿吗?
可他若喜欢姚金儿,又为何要娶我呢?
我腿脚僵直走出去,寻着沈晏之。
沈晏之在月色下长身而立,一动不动。
“沈晏之。”我嗓音嘶哑,心中酸胀得发疼。
我带着最后一丝希望看向他。
“你……”
我刚想问他一件事情,却猛然间看见,
沈晏之腰间别着一枚玉佩。
而那个玉佩我见过,是姚金儿的贴身玉佩!
姚金儿曾说这玉佩十分重要,要给最重要的人。
原来姚金儿眼中最重要的人,是沈晏之吗?
我张张嘴,说不出来话。
眼泪像是掉了线般,滴落在地面。
心脏好疼,感觉快坚持不住了。
原来在母亲和沈晏之眼中,我真的是没有任何作用的人。
原来沈晏之真正喜欢的是姚金儿。
难怪他会留着她的手帕,难怪会像妹妹那样照顾我……
原来我以往的日子,都是看在姚金儿的份上……
我控制不住的笑着,喉咙处腥甜。
沈晏之却怒了。
“你又在发什么疯?”
“沈晏之,你是不是同我母亲一样,希望我为妹妹偿命?”
我用最后一丝力气问他。
沈晏之愣了片刻,随即冷笑。
“姚贝菱,本王倒是想让你偿命,你敢吗?”
“你以前不也自尽过?哪次不是苟活下来了?”
“你若要死,就死得干净利索一点,别每次都在本王眼前丢人现眼!”
我轻轻点点头,轻扯嘴角。
“好,我知道了……”
已经到极限了,我慢慢往那间阴冷潮湿的破屋去。
我已经忘记要问沈晏之什么问题了,不过也无所谓了。
我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爬到床榻上。
呼吸不过来了……
几乎每动一下,身体都弥漫着钻心的疼。
而沈晏之却在这时候走了进来,脸色阴沉看着我。
“不要做出这种可怜兮兮的样子,本王早受够你这一套了!”
“后日岳母会来取血,记住,哪怕你的血流干了,也得给本王受着!”
我轻扯嘴角,已经没力气说话了。
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沈晏之甩袖子出去了。
算了吧,这一世,我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