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婚四年,他向全世界隐瞒了我们的关系。
我清楚这意味着他还在等他的白月光回心转意。
也清楚的很,他不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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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不回去吃饭,不用等我。」
收到周景让这条消息的时候,我已经坐在他最喜欢的餐厅里等了他两个小时。
四年了,他还是不记得和我的结婚纪念日。
哪怕我早上刚提醒过他,他还是忘了。
天色渐晚,我若无其事的微笑着招呼服务生上餐,自己一个人机械的将食物送进口中,食不知味。
切着牛排的手不由得较劲,银色的刀刃划在白色的餐盘上吱吱作响。
「嘶——」手指不由得瑟缩了下。
锋利的刀尖划破我的指尖,有血珠迫不及待的涌出来,可我竟不觉得疼。
我向来不擅长吃西餐,之前的牛排都是由周景让切好了递给我。
那时候我问他:「以后不跟你一起吃牛排的时候我该怎么办呢?」
他答:「不会的,我会一直在的。」
我用力按住伤口,自嘲的笑笑,那不过是他随口说说的话,不能作数的。
傻子才会当真。
放下刀叉抬眼的瞬间,我看到周景让从门口缓步走了进来,我有些喜出望外,准备站起来叫他。
另外一个熟悉的身影跟在他的身后走了进来。
是他心心念念的前女友邹瑶。
邹瑶穿着一身得体的白色西装,脸上的婴儿肥腿去不少,眼睛亮晶晶的,在周景让面前,俨然还是一副小女孩的模样。
一如当年。
周景让应是定好了位子,先跟服务生打了招呼后欠了欠身等邹瑶走上来,他们默契的相视一笑,眼里全是百转千回的温柔缱绻。
我怔怔的望着他们,在周景让好似要看过来的时候心虚的掩着脸望向窗外。
窗外的夜色比刚刚更浓了。
我心如擂鼓,逃也似的回了家,坐在黑暗的客厅里半天缓不过神。
邹瑶回来了。
原来是邹瑶回来了。
周景让这些天的心不在焉和神出鬼没全都解释得通了。
我跟周景让结婚四年,可我爱了他快十年。
周景让大我两届,读大学的时候,学校里一半以上的女生都明里暗里的喜欢他,我也不能免俗。
甚至有同学在他作为学生代表发言的时候,当着全校师生的面朝着台上一本正经讲话的他大喊了一句「周景让,我喜欢你!」而在学校里成为人尽皆知的风云人物。
这位同学,就是邹瑶。
邹瑶是我的室友,也是我那时最好的朋友,她喊出这句话的时候就坐在我的旁边。
我看着她因为兴奋而红扑扑的脸蛋和眼睛里闪烁着的光芒,心脏如同压上了什么重物般狠狠的一沉。
我喜欢周景让的事情她比谁都清楚,可她从没对我说过,她也喜欢。
凭借优越的长相和跳脱的性格,她不负众望的没用多久就搞定了校园男神周景让。
他们形影不离,周景让逢人便介绍说:「我女朋友,邹瑶。」眼里的宠溺满得快要溢出来。
我为了进周景让的辩论队考全系第一又如何呢。
我做足了准备替他斩获了「最佳辩手」的奖杯又如何呢。
我每走一步都要用尽最大的努力才能缓慢靠近的人,邹瑶轻而易举就能得到。
玄关处轻响了一声,周景让回来了。
他轻手轻脚的进门,大概是看到了躺在沙发上的我,走过来披了条毯子在我身上。
我睁开眼睛,与他四目相对,他离我很近,鲜明的轮廓在只有窗外月明星稀的微弱光芒下更显分明。身上的陌生香水味细细密密的往我鼻腔里钻,我竟觉得反胃。
「呕——」我没忍住干呕了下,大概是晚餐后走的急胃里灌了风。
加上他身上的味道确实让我有些头晕。
「很晚了,怎么不回房间睡?」他丝毫不介意,声音很轻,伸手在我头上揉了揉,指尖温热,缓缓地滑向脸颊。
「你怎么才回来?」我无视他略带讨好的触碰,坐起身,有些没好气。
「生气了?」他蹲在我面前,仰起头看我,轻轻牵住我的手,在我的指间安抚似的摩挲。低沉的声音里藏着一丝一丝诱哄的笑意。
他知道我吃这套,不出三秒准气消。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我果然没出息,语气缓和了不少。
他变戏法儿般的不知道从哪摸出一个精致漂亮的丝绒盒子,应该是我一直想买的那条项链。
他转身又从门口抱了一大束玫瑰花朝我走过来,他的身子都被藏在了花束后面。
他按亮客厅的灯,将花捧到我的面前。
「结婚纪念日快乐,南溪。」
「对不起,今晚太忙了。」
语气温柔,只字不提邹瑶。
他没提,我也没提。
以前的我一定会被他的温柔和浪漫冲昏头脑。
一反常态,这次我像是个局外人冷眼旁观着他精湛的演技。
不得不说,周景让是个无可挑剔的,周到又浪漫的爱人。
只是,他不爱我。
「还不接啊?我胳膊都酸了。」
「放那吧。」我垂着眼皮看向地面,努力把持着自己不破功。
周景让放下玫瑰花坐在我身边轻揽我入怀。
「怎么了?」他的头窝在我的颈窝里,鼻息拍打着我的皮肤,有些滚烫。声音也闷闷的。
「不早了,睡吧。」我轻推他。
「不哄好你我怎么睡得着?」他抬起头,直视我的眼睛,他的眼睛像一颗暗夜里的黑曜石,里面有些似是而非的情绪,仿若深不见底。
他欺身吻住我的唇角,每次哄人的时候,他都耐心极好。
他的电话也是在这时候响起的。
周景让只是眼角瞥了一眼就挂断。
又响。
又挂。
第六通电话打来的时候我忍无可忍的推开他,「接吧。」
似乎得到了某种应允,他乖顺的当着我的面接通。
他的呼吸有些乱,不知是因为刚刚的吻,还是因为这不断拨来的电话。
他没说什么,但我能清晰的听到电话里传来的声音——
「到家了吗?」
「谢谢你陪我,景让。」
「多亏了你,今天我很开心。」
我起身回了卧室,躺下前看了一眼时间,快一点了。
目光所及的窗外,连万家灯火都熙熙攘攘,形单影只。
偏偏这通不算急迫的电话在这样夜深人静的午夜时分也要打来。
周景让的电话不算冗长,可挂断了很久他也没进来。
不知过了多久,我在睡意朦胧间跌入了一个充满海盐味沐浴露味道的清香的怀抱,意识缓慢的苏醒。
周景让的呼吸均匀的喷洒在我的后颈,每日都要蜷在他怀里才睡的踏实的我,极难得的,失眠到天亮。
「再睡会儿,我去做早饭。」周景让起床的时候在我的额角落下一吻。
他殷勤的十分反常。
结婚那天起,我就自觉的承担起了家里的所有家务,那时候的我认为,天底下大概没有比能为周景让洗手作羹汤更幸福的事了。
哪怕我名校毕业,成绩全校第一,在当初找工作的时候,在众多知名企业投来橄榄枝的时候依然毅然决然的选择进入周景让掌舵的公司工作。
我工作能力超群卓然,只用了短短半年就破格晋升为可以直接对接公司高层的经理。
为了靠近他,我无限发掘自身潜力。
就在这个我的职业前景无限光明的时候,周景让却遭到公司董事会的几番弹劾。
公司里出了内鬼。
这个内鬼对公司造成的损失直接威胁到周景让的总裁地位。
董事会对他下了最后通牒,一周之内找不到内鬼就逼周景让退位。
一周之约将止的最后一个晚上,在不开灯的公司顶层落地窗前站着的背影,是我见过周景让最落魄的一个背影。
我故作轻松的走到他身后拍他的肩,他垂头冲我挤出一丝笑,眼里满是疲惫。
「把我交上去吧。」我的目光随着他望向窗子外面的车水马龙。
「什么?」他茫然的反问。
这件事对他的打击这么大吗?他连智商都下降了。
「我说,我愿意做被你交给董事会的那个内鬼,帮你争取抓到真内鬼的时间。他们想要的是一石二鸟,假借内鬼之机动摇你的位置,而你的当务之急是不管真的假的,先找个人顶上去,我有接触到核心工作的资格,他们不会怀疑的。」
他沉默了许久,看起来非常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