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午后，我丢下笔到街上闲逛。一扇玻璃门映入我的眼帘，抬头一看原来是家咖啡店。我对咖啡一向不怎么感兴趣，不过今天的情况有点特殊，一部悬疑小说卡在结尾处，我想来杯咖啡提提神也好，看能不能把我的脑子打通。
咖啡店的面积超乎我的预想，从门面看只是一间很小的店铺，但进门才发现店铺往里延伸的很长，四人的卡座左右两边各摆了五排。
门开在墙的左面，进门后右侧是一组L型柜台，L的长边面向卡座的部分是咖啡制作台，L的短边面向店门的是收银台。
柜台和卡座之间的空隙摆了一张躺椅，看样子是老板用来休息的。
由于职业的习惯，我选择了靠门最近的那张台子，这样比较便于观察进出店铺的顾客。
和我隔了一张桌子，坐在左侧中间卡座的是一位老太太，面前放着一杯咖啡，她正低着头看一本书。
右侧最靠后的一张卡座上，面朝店门坐着一位年轻的女孩和一位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在外侧靠走道的位置，他不时抬头看向门口，似乎在等人。
我对咖啡没什么研究，对老板说随便来一杯就行。
老板是一位50岁左右的中年人，整齐的板寸看不出有白发的影子，国字脸，皮肤黝黑，体态健壮。胸前围了一条灰色的围裙，上面有一些咖啡的污渍。
“那就来一杯拿铁吧，少放点牛奶和糖？”老板可能看我像在减肥的样子。
我点点头，认可了老板的建议。
这时候店门被打开了，首先进来的是一位年轻男子，男子个头很高，穿一件咖啡色的风衣，显得风度翩翩。
跟在男子身后进来的是一位中年女性，消瘦的身材，齐肩的长发看起来好像染过，穿着朴素，给人一种挺有气质的感觉。
男子进门后张望了一下，和那位女士一起径直往后面的卡座走去，他们看来是坐在角落里的顾客等待的客人。
我听到后面有寒暄的声音，但没有回头看。而是专心地看着老板的操作。
老板的动作娴熟而流畅，只在将咖啡杯放进托盘的时候，眼睛上抬分了一下心，应该是听到后面的客人在招呼他。
老板微笑着将我的咖啡放在桌上，然后掏出胸前口袋里的小本子向咖啡店的深处走去。
在咖啡店老板给后面的四位客人制作咖啡的过程中，我一直在用心享受着拿铁咖啡那白与黑、甜与苦交织而成的浪漫。
望着咖啡店老板端着托盘从我的身边走过，我对他投以满意的微笑。
在四位客人开始品尝咖啡后不久，咖啡店的安静逐渐被打破。
最开始出现的是那位年轻女士低低的抽泣声。这声音无法不把我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我的后方。
声音很小，但还是可以听到的。因为我实在不好意思让自己回头，所以只能从声音分辨是谁在说话。
“非常抱歉，发生这种事真让我觉得羞愧。”听声音像是那位中年男子。
“我也感到非常抱歉。”最后进来的气质女性说。
“不！这不可能！我不相信！”年轻男子的声音有点激动。
年轻女子的抽泣声已经变成了小声的哭泣。
“你们！你们为什么不早说！”年轻男子在质问。
“我们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呀。”中年男子无力地解释着。
“可是你们知道这对于我和莎莎意味着什么吗！”年轻男子的声音越来越大。
“俊远，你小声点！”气质女性说。
“小声！你还知道小声吗？”叫俊远的男子声音更大起来。
“都是我的错，要怪就都怪我吧。”中年男子说。
在这四个人说话的时候，我的耳中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这声音发出的地点距离我更近一些。
我猜想可能是那位老妇人站起身来要离开，不自觉地回头望了一眼，看到那老妇人正扶着桌子站起来。
我把头转回来，正要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一口，却听到身后一声惊呼，接着就传来桌椅摩擦地面以及人摔倒的声音。
当我再次回过头去，看到老太太已经倒在了地面上。
咖啡店的老板可能是因为正对出事地点的缘故，反应比我迅速许多，在我站起身子的时候，他已经从我身边跑过。
“您感觉怎么样？”咖啡店老板蹲在地上问。
咖啡店中间的过道也就是一米宽，老板在中间这么一蹲几乎就将整个过道占满，我只能站在老板的后面。
老太太的穿着很讲究，下身是一件到脚踝的长裙，从长裙翻起的边缘可以看到里面的长筒丝袜。
上身是一件羊绒的薄外套，手上戴着一副有花边的白手套，因为跌倒的缘故，上衣的袖子撸起，露出一段洁白的皮肤。
老太太的头发几乎全白，脸上的皱纹也显示出她的年龄应该有七十多岁。
老太太摇摇头，似乎想站起来，可是未能成功。我想去伸手帮忙，可是又无法近身。
“你们都来帮一下忙。”咖啡店老板向后面的四个人喊道。
本来四个人都扭头看着这边的情况，不知道应不应该上去帮忙，年轻女子的脸上还挂着泪珠。被老板这么一叫，四人连忙都离开座位向这边走来。
叫莎莎的年轻女孩和咖啡店老板一人架着老太太的一只胳膊，气质女性在身后抱起老太太的腰，她们合力将老太太扶了起来。
“您怎么样？腿脚没事吧？”咖啡店老板问。
老太太摇摇头。
“老奶奶您试试能走吗？”莎莎扶着老太太的胳膊说。
老太太试着迈了一下步，身体又差点跌倒，咖啡店的老板赶紧将她抓住。
“要不先叫她在我这个躺椅上休息会儿。来，我们把她搀过去。”咖啡店的老板说。
听到咖啡店的老板这么说，我和中年男人赶紧过去把躺椅摆好，其他人都护着老奶奶到躺椅上躺下。
老太太躺在躺椅上，不住地喘着粗气。
气质女性找来一叠报纸，当作扇子给老太太扇着风。大家都围在老太太身边，七嘴八舌地询问着。
老太太似乎耳朵不太好，对大家的问话基本上不回答，只是闭着眼睛点头摇头。
就这样持续了有五六分钟，期间大家在咖啡店里不停地走动，一会儿围在老太太身边，一会儿离开老太太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后来老太太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
“我没事，休息一会儿就好啦。”
大家见老太太没事，都围在她身边也不太好，于是就都回到座位上坐下。
咖啡店老板也回到他的柜台内，摆弄他那些瓶瓶罐罐。
咖啡店里陷入了沉默。后面的四个人已不在说话，只是默默喝着咖啡。
刚才的麻烦话题似乎被老太太这样一搅合，变得更加麻烦。
我把杯子里的咖啡喝光，在座位上又坐了一会儿，整理了一下思路，打算回去把那篇小说的结尾写完。
我小心地站起来，生怕桌椅发出声音打破了店里的宁静。
“哐当！”身后传来响声，我扭头一看，又一个人倒在了地上，是那位靠走道坐着的中年男子。
“爸，你怎么啦？”莎莎大叫起来。
气质女性和年轻男子一同站起来走到倒地的人身边，倒地的人不停地抽搐着，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我看情形不对，分开年轻男子，在倒地人的身边蹲下来。
中年男子做出呕吐的样子，但没有吐出什么。手脚不停抖动，呼吸困难，口鼻处渐渐有血液渗出。
我根据自己的经验判断可能是中毒导致。
于是我大声的呼喊：“快叫医生！”
柜台那边的电话还没有打完，这边中年男子已渐渐停止抽搐，最后一动不动躺在地上，死了。
我无奈地站起身，对咖啡店老板说：“叫警察吧。”
警察比医院的人早到了几分钟。令我没想到的是，首先推门进来的那个警察我竟然认识，那正是警察局的黄探长。
我因为写作的缘故，对犯罪推理有一些研究，有时候替警察分析一些案件，算是警察局的半个顾问。
“真想不到呀，大作家也在呀。”黄探长和我热情地打着招呼，似乎来这里并不是处理案件，而是和老朋友聚会。
“碰巧赶上，我也没想到黄探长能亲自来。”
“今天有作家先生在，我看这案子不难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