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分手答应得干脆的他,
却在重逢后将我抵在墙角,
伸手掀起我衣服的下摆,
声音喑哑地在我耳边说:
「沈慈欢,你别不要我。」
凌晨三点,我又被痛醒了。
这是第三次了,虽说比起前两次已经轻了很多,但还是叫我辗转难眠,谁让我是痛觉敏感体质呢……
今天把最后的成稿交给编辑之后,她得知我的症状,建议我赶紧去医院检查一下。
我患有胃病,前两次都吃了药应付了过去,原本计划明天白天医院上班了之后去看看的,却没想到它现在又搞了偷袭。
「嘶——」
我掀开被子下床,倒了杯热水缓一缓,再躺回去身体蜷缩在一起再次挨过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我脸色惨白地打车直奔医院。
挂了消化内科后,医生让做了血常规、尿常规、腹部CT之类的检查之后,确诊是阑尾炎。
「我给你转到普外,要做手术的话今天就住院。」
我想着反正稿子已经交了接下来也空,而且阑尾炎发作了一次之后以后容易复发,那就一刀斩断、以绝后患。
「我做。」
当天回家拿了换洗衣服,办理完手续就进了住院楼。
和我同病房的一个大爷不知做了什么手术,躺在病床上被推进来的时候还迷迷糊糊的,一睁眼说的第一句就是——
「这里是十八层地狱吗?」
我被他逗得哈哈大笑,谁料牵扯到了肚子,右下腹又开始一抽一抽地疼起来。
「痛就别笑。」
在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我按着肚子的动作僵住,余光看到一道白色的声音停在了我的病床前。
不会吧……
「沈慈欢,27岁,阑尾炎,是你吧。」
他的声音即使过了三年,我也能听出来——周玉衡,我分手了的前男友。
我缓缓抬头,看到那张在熟悉不过的脸时,确认我今年的确是水逆了。
「……是我。」
他的眼神平淡无波,就好像在看一个再平常不过的病患。
「我是你的主刀医生,周玉衡。」
「……周医生好。」
我藏在被子下的手已经快把大腿掐青了,谁能告诉我,三年前出国了的前男友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不对,如果我不来医院,也根本不会知道他回来了。
「你的手术安排在明天上午十点,晚上八点之后不要再进食。」
「好的……周医生。」
三年后的第一次见面,两分钟时间,他只说了三句话。
他离开后,我通过病房里大爷大妈们的嘴知道他是今年刚来的市一院,是院里最年轻的主治医师。
也是,周玉衡他一直都很优秀。
「小沈,你对周医生有意思啊?」
陪护大爷的阿姨八卦地问,
「我跟你说啊,周医生在医院可受欢迎了,好多小姑娘都喜欢他嘞。阿姨觉得你长得漂亮,学历又好,说不定有机会的,你可以去试试的哩~」
我苦哈哈地扯出一个笑,没做回应。
我三年前,就已经试过了……
-
晚上,我把医院发的饭菜全都吃完了。
毕竟八点之后就不能进食了,这对我这个‘夜行动物’来说,是一种酷刑。
长期的写稿生活,让我昼夜颠倒——因为夜里灵感最多。这也就导致我经常半夜吃东西,肠胃不太好。
但是我还是低估了我的消化能力,夜里十一二点,我不是被疼醒的,而是被饿醒的。
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睁开眼睛,就被床边的一团黑影吓了一个激灵。
「a……唔!」
即将夺口而出的惊声尖叫被一双大手捂住,剩下闷哼。
不会吧不会吧,难道我就因为阑尾炎穿进了某本悬疑文?一来就要被谋杀?
半夜的医院、不明身份的人、还有他胸口的不知名反光物……
「瞎想什么。」
嗯?
熟悉的声音,让惊出了一身冷汗的我缓过神来,透过走廊外洒进来的些许灯光,我这才看清了捂着我嘴的人是周玉衡。
我一把拉下他的手,压低了声音,
「你干嘛吓我?!」
弯着腰的周玉衡直起身体,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
「是你自己吓自己,脑子里净想些乱七八糟的。」
「谁让你半夜不睡觉站我床头的?」
穿着白大褂,一动不动地看着我,跟鬼一样。
「我今天值班。」
他说完,一把掀开了我的被子。
「你干嘛?!」
我抓回被子裹住自己,惊恐地看着周玉衡,
「你别忘了,我们已经分手了!」
我说完这句话,明显看到他还想来掀我被子的手顿了一下。
「我的记性很好,没忘。」
被子再次被一把掀开,甩在了床尾,然后他把我一把按倒,
「还有,我还不至于饥不择食。」
靠!你三年前可是猛虎扑食!
就在我想出声反击的时候,他的手按在了我的右下腹处。
「疼吗?」
所以……他是来给我做检查的?
我摇摇头,
「不疼了。」
不知道是疼过头了,还是已经麻木了,反正现在是毫无感觉了。
「明天上午十点手术。」
「我记得。」
我的记性也很好的好不好?
他把甩在床尾的被子扔到我的身上,然后手里拿着簿子就走,到门口的时候幽幽传来一句——
「再饿也不能吃东西。」
病房门被轻轻带上,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他怎么知道我饿了?
他到底在床边站了多久啊?!
十点的手术,我一大早就被叫醒了,做了抽血、皮试等一系列术前检查之后,换好手术服,九点半不到被护士姐姐叫进了手术室。
说是手术服不过只套了条裤子,上半身不着寸缕地躺在手术布下,凉飕飕的。
「现在要给你打留置针了。」
我眼睁睁地看着那么粗的针头扎进我的皮肤,没忍住嗷地叫出了声。
这也太痛了吧!
还没等我缓过来,一个呼吸面罩就猝不及防地罩住了我的口鼻。
「正常呼吸,放轻松。」
头顶的无影灯亮的晃眼,耳边是温柔的医护人员的声音,意识涣散前,我看见了周玉衡。
他要来嘎我的肠子了……
-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稍微有点意识的时候感觉到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
「手术结束了。」
手术……什么手术?
哦,对,周玉衡要嘎我的肠子!
朦朦胧胧的意识逐渐收拢,我看到他就站在我跟前,像是来收割我肠子的白无常。
「周玉衡,你还我的肠子……」
我拼命地想伸手去抓他,可四肢却像是被禁锢住了动弹不得。
我又委屈又难过,哭着重复这句话。
「你还我的肠子……我的肠子……」
周围有人在笑,然后我恍惚间看见周玉衡弯腰凑近了我,面无表情地脸上扬起了一个诡异的笑。
「如果你想留作纪念,还给你也可以。」
啊——他绝对觊觎我的肠子很久了!
后来,我回到病房,麻药效果过了之后,脑袋逐渐清醒。
「小沈啊,你是不是和周医生认识啊?」
隔壁床大爷的陪护阿姨又来八卦了。
「啊?阿姨你怎么这么问?」
我应该没有表现出对周玉衡很熟稔的样子吧?难道昨天半夜被她听到了?
「刚才护士推你回来,你一直抓着周医生说让他还你肠子,不然不让他走,周医生哄了你好一会儿你才松手的。」
什么?我什么时候干了这种事情了?
还有,周玉衡哄我?他不趁我全麻睡着打我几拳就不错了。毕竟当初我把他甩了的时候,他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人生最可怕的不是你忘记了自己干了什么丢脸的事,最可怕的是有人帮你回忆你干的事。
在阿姨的提醒下,我人生中丢失的那一个小时的记忆,在傍晚周玉衡来查房的时候记了起来。
秉着只要我不尴尬,那么尴尬的都是别人的宗旨,他掀开我衣服查看腹部上三个洞的时候,我都没说一句话。
「今天不能吃东西,明天开始可以吃点流食。」
哦,好的。
我默默地在心里应下,低着头不看他。
「记得适当地下床走动,有助于排气。」
哦,好……
应到一半,我疑惑地抬头看他。
「排气?」
他又看了下我的伤口,然后边在手里的簿子上记录了什么,边漫不经心地吐出四个字,「就是放屁。」
我发誓,如果再来一次我一定不会问他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看着禁欲的高岭之花嘴里说出这么世俗的词语时,我真的想找个地洞钻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