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历三十年春,花开漫野,丘上和宁公主前往李国与太子和亲。
穿过雾山就是李国边境,车队平稳地前进着,我时刻观察着四周的动静,毕竟这种交界之处最容易生事。
可我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无数只冷箭从两边的夹道飞了下来,我立马挥剑斩去那些乱箭,可马匹还是受惊,嘶鸣着不受控制地朝着山崖奔去。
即使我用了最快的速度赶过去,可公主的马车还是坠落悬崖。
身后还在刀光剑影地打着,我起身剑离手旋空而回,对方领头的头颅从马背上滚到了地面,血溅当场。
大概是谁也没想到会有一把冷剑飞出,而且直取首级,整个战场顿时安静了下来,紧接着我们的人很快就取得了胜利。
“立即传信回丘上,给我留一队人马。你们先行,李国的人就在梨花镇等候。”我翻身上马,又叮嘱道:“不留活口,将那人头颅悬于车顶之上,以此开路,我去寻公主。”
“是!”
漫漫雾山,地形不熟,不分白昼黑夜的寻了那么久,依旧无果,连马车的碎片也未能找到。
高强度的寻人,大家已经筋疲力尽,我让大家留在湖边休息,我接着去找。
夜半风高,草丛之内虫鸣声不绝于耳,身后的草丛一动,我立马回头,谁知道出来的是一位陌生的少年。
我跟他面面相觑,他先是打量我一眼,随即礼貌问道:“兄台,麻烦问一下你有没有看到一位女子呢?”
“什么样的女子?”
他稍微思考了一下,回道:“面似桃花,发如垂丝,肤如凝脂?”
这是在问我还是问自己呢?自己要找的人自己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吗?
说罢他又笑道:“总之就是一名娇弱女子。”
我心有疑惑:“巧了,我也在找一名娇弱女子。”
“是吗?那太巧了,不如我们一起找?”
“不了,我还有事。”我跟他告别。打算跟手下人汇合,没想到回到休息处,只看到了一地的尸体。紧接着,一把冰凉的刀抵上了我的脖子。
我也不慌,冷声道:“皇家的队伍你们也敢劫,胆子不小。”
“皇家?我们是吃冷水饭的野鬼,皇家与我们何干?”
这些人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我本可以轻松将他们拿下,可他们居然带来了公主。
几日不见,公主憔悴了许多,罗裙褴褛。我怒从中起,他们却把刀架在了公主的脖子上,威胁我:
“把你的剑放下来!”
为保公主安危,我把剑放下,背后的人对着我狠狠一踢,我立马跪到了地上。
“你不是很厉害吗?”为首那人挑起我的下巴,恶狠狠道:“把她的头给我砍下来,悬于门崖之上,让大家伙都看看。”
剑已经比到了我的脖子之上,公主不知道的哪来的力气挣脱了禁锢,扯下封嘴的布条,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别杀她,别杀她,求求你们了!”她抓着那人的裤腿,苦苦哀求着。
“万万不可!快起来!”堂堂公主,居然向一群山匪下跪,我只想把这些人碎尸万段。
“行啊。”那人看到公主如此哀求,反而玩兴大发。“听说你还是个公主对吧?那你给我磕头,磕到我满意为止。”
“那你会放了她吗?”
“那要看你有没有诚意了。”
我立马想起身阻止,可谁知道那人竟是一把匕首捅进了我的腹部,血晕开了一片。公主见状,立马以头抢地,我被人按着,眼睁睁看着她为了救我磕的血肉模糊。
在磕了不知道多少个之后,那个人提起她的头发。她吓得浑身发抖,但还不忘为我求情。
“可以放了她吗……”
我今天就算是死在这里,也绝不会让公主再受此屈辱!那人没想到我还有力气反抗,又是联合几个人把我按住,利剑再次穿透了我的身体。
下一秒,突然不知道谁一个手刀把我劈晕,我只看到一个好像在哪里见过的背影。
再次醒来的时候,还是在湖边,唯一不同的是,多了几具山匪的尸体。
一旁是烧得正旺的篝火,坐着刚刚在草丛里见到的那位男子,他看了看我。说:“别乱动,刚给你缝完伤口。”
我连忙寻找公主的身影,他似乎也知道我在找什么,于是说:“跑了,没追上。”
一听这话,我起身就要追,但身体实在是不允许,他连忙按住我。
“别激动,你现在需要休息。”
“我晕了多久?”
“一天一夜,本想带你去休息,但山路崎岖马车又颠簸。实在是不敢挪动你。”
天还是黑的,这么久了,怎么连个来接应的人都没有,难不成都被山匪灭了吗?
“李国治安竟已经乱至此,看来太平盛世也不过是自欺欺人。”
“边境悍匪向来是李国一大心患。”
“竟已严重至此?”
“上拦军家文书,下劫百姓钱财。既要称帝,你以为呢?”
我心有疑惑,出发前接太子文书,这路线是他安排的,怎么会这样?他会不知道这里流寇作乱如此严重吗?
身上的伤让我无法去细想太多,只觉得扯得生疼,他边添柴边说:“事出紧急,为缝伤口解了你的衣衫。”
“没事。”
他看到我不咸不淡地反应,随即笑了笑,捡起一块石头扔进水里。
“真乃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明月映于湖面,石子入水惊起千层波浪。我想到公主被山匪带走,会发生什么?我不敢细想。
“兄台贵姓?”他问我。
“我姓许。”
我开始咳血,他打算扶我被我拒绝。
“我要先去救人了。”
他看我又要起来,连忙按住我。
“我知道他们的窝点在哪,等我的人一来,我就去救人,你别着急。你现在这个样子,别说救人了,自身难保。”
“你知道他们的窝点在哪?”
他没说,只是让我休息。我觉得这人说不上来的古怪,公主之事不可再耽搁,我随即服下了随身携带的绝命散,水都没喝,就着吞下去了。
“你吃的什么?”
“告诉我,他们在哪?”
“你的伤……”他眼睁睁见我跟没事人一样起身,很是诧异。
“告诉我,在哪?”
经过几个日夜的兼程,我们终于来到了山匪的窝点。远远的就能看到狼烟台,隐于密林之中,偶尔篝火声传来。
“就是这了,但我们恐怕一出去就会被乱箭射死。”
话是这么说,可就算被乱箭射死我也得去。他一把拉住我。“我叫了帮手,再等等。”
“我等不了了。”
“都等了这么久了,而且你的身体。”
“我已经没事了。”
“你也真是命硬,居然好得这么快。”
“多谢你一路照顾,我等得了,她等不了,我先去了。”
“师姐,你是真不认识我了是吧。”
听到师姐这个称呼,我先是一愣,随即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他的脸似曾相识。他随即拿出一枚剑穗,看到那剑穗,我立马反应过来他是谁了。
“阿怀?”
“总算想起来了。”
我曾在墨山飞虎大师门下学习剑术,认识一位同门名为阿怀,那阿怀体弱多病,我还送他一枚剑穗祈祷他可以早日好起来。我怎么也不会想到眼前这位面容俊朗身姿挺拔之人居然是阿怀。
“居然是你。”
他闻言笑道:“你真是贵人多忘事。”
“是你的变化太大了。”
“走吧,既然你等不及,我便随你一起。”
虽有同门情意,但这是送命的事,我立马回绝了他。
“不,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他却拿着那枚剑穗说:“我自幼体弱,偏又是私生子,不受家里人待见,便偷跑去习武,想过个自由惬意的江湖人生,谁知道却也不见起色。眼看门中与我同岁的师兄师姐个个强于我,我自觉望尘莫及,念及身世,不免悲从中来。
师姐亲自教我练剑,还把师傅房里的吃食拿与我共享。后来我也吃到了很多山珍海味,但总觉得不如那日坐在台阶上,就着寒风吃的好。”
听到这话,我笑了笑了。“你居然都还记得。”
“永志不忘。”
“我明白你的意思,雪中送炭总是更让人难忘,我很高兴你愿意与我同行,但生死之事并非儿戏。”我最后朝他淡淡笑了笑。“就此别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