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婆婆闲扯着些家长里短。
“你说你，生一个也是生两个也是生，反正工资那么低倒不如再生一个全职在家看孩子。”
以往婆婆就这样贬低我，我都忍了，但今天我实在忍不下去了。
“妈，您这话说的可就没边儿了，要不是为了生沐沐我被调职，工资低的不一定是谁呢。”
一句话脱口而出，两个人变了脸色。
“高晓楠！”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老公露出这样的表情，难堪的、愤怒的。
正文：
我和我老公从高中起就是被人艳羡不已的“天生一对”。
熬过了毕业季，熬过了异地恋，熬过了房贷车贷，却终归没熬过三儿。
“妈，我和王旭结婚前就商量好的只要一个孩子，您就别催了。”
餐桌上的气氛有些冷凝，而这场景不过是无数个日子中的其中一天。
自打女儿沐沐上了幼儿园，二胎这个话题就成了餐桌上的常见菜，原因无他，我和王旭都忙于工作，一家人也只有晚饭时能齐聚一堂。
“为什么就不能再要一个了呢？你看你们小两口现在住着这么大的房子，车也有，工资也不低，再生一个给沐沐做伴多好？”
太阳穴突突地疼。
长期以来的高强度工作让我落下了头疼的毛病，耳边的喋喋不休、老公的不作为让我瞬间没了胃口。
“我吃饱了。”
婆婆见我离席回房间，尖锐的嗓音压低了音量和我老公吐槽。
她当我是聋子，隔了一道门就听不见了吗？
“妈你少说两句吧。”
都是些老生常谈了，我能倒背如流，我老公当然也听得不耐烦，只是到底是不像最开始那样据理力争对我处处维护了。
所有人吃完饭已经是几十分钟之后，沐沐直奔我而来。
生活里难免有些不如意，但还好我的沐沐像个小天使一样照亮了我灰暗的心，因此哪怕被降职、调薪，生下她我也无怨无悔。
等沐沐听着我的睡前故事睡着，我合起绘本悄悄拿出手机准备来一会儿快乐的网上冲浪。
突然手机屏幕顶端弹出一条提醒【您的快件已到达南城分拨中心，预计明天到达。】
我最近没买什么东西，那这个快递应该是婆婆或者老公的。
本来要划走，却误点了进去。
是瓶Tomford的香水。
婆婆患有过敏性鼻炎，一向闻不得这些她认为刺鼻的香水。
我心下有些欣慰，哪怕孩子已经上了幼儿园，王旭还是记得我们的恋爱纪念日。
但到底该说他记性好还是不好呢？他能记得下周三是我们恋爱十一周年，却忘了我并不喜欢商业香水。
正因为他是这样为数不多具有仪式感的男人，总会花心思感动到我，我才能在漫长的时间里坚信他是那个对的人。
带着些感慨，我悄悄确定了沐沐已经睡熟，偷偷溜出了房间。
站在本属于我俩的主卧门外，听着里面的说话声时我正想直接推门而入。
“谢谢旭哥……要不是你……”
隔着门听不太清楚，但很明显是个女人的声音。
“这都是应该的，你是这批新人里最出色的一个，我肯定是要多帮助你的。”
原来是在谈工作，我放下了心，轻手轻脚的进了屋。
正巧王旭坐在办公桌前背对着我，我看到了他手机屏幕里一张年轻漂亮的脸。
“老公～”
出乎意料的，王旭像是被吓到了，手机差点摔到地板上，拿稳以后才眼神有些飘地问我：“你进屋怎么都没声儿的？”
还不待我说话，手机里传来了一道娇俏的女声——
“这就是嫂子吧，素颜都这么好看，旭哥你真是好福气。”
我礼貌性的冲手机里的人笑着点了点头，王旭则随意敷衍了几句就挂断了视频。
还不待我发问，他就主动交代：“新来的同事，工作能力挺不错的，前阵子帮了她点小忙。”
这也是我爱王旭的一个点，对我从不隐瞒什么，总让人极其放心。
见我点了头，他才问：“今天怎么回屋了？沐沐睡着了？”
“这不是想你了嘛，还不许我回来和你一起睡了啊？”
王旭的表情变得让我有些看不懂。
“晓楠……我今天工作有些累了，想早点休息，你还是过去陪沐沐睡吧，等过几天咱俩都有空了再说。”
自打沐沐出生，为了不耽误他休息我俩开始分房睡，但每次只要我偷溜过来就是干柴烈火难舍难分，可是这次……
“好吧。”
大概是我语气里的不快太过明显，他软下了神情哄道“乖，你好好休息，不然又像之前那样偏头痛了。”
在他眼里我好像永远是个照顾不好自己的小女孩，哪怕我俩之间只相差一岁。
吐槽香水的话在我嘴边转了一圈又回来，算了，还是当不知道一样吧，免得扫了兴。
我俯下身亲了亲坐在椅子上的他的唇角，“那就晚安啦老公。”
第二天中午，我吃完午饭正在工位上午休，被身后几个叽叽喳喳的声音吵醒。
“真的吗真的吗？黄经理真的被三儿了？”
“谁能想到那么强势的女人还会被别人钻了空子啊。”
“这你就不懂了吧，女人啊还是要以家庭为重，不然就会有人替你照顾老公。”
我有些烦，但听着她们说的又有些唏嘘。
现在的经理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当时正因为自己休了产假才有她上位的机会。
谁能想到短短几年，曾经的女强人成了被孩子绊住脚步的小职员，现在的女强人因为工作失去了家庭。
踏着下班时间我带着感慨进了超市，在生鲜区却突然被人叫住。
“高晓楠？”
我转头看向那人，穿着样样都是时兴款式，似乎是我和王旭高中时的同班同学。
“居然真的是你，变化太大了我都没认出来，前年同学聚会时候我们还在跟王旭开玩笑说他这么多年了还把你当宝贝一样藏着呢。”
“呵呵……那天刚好孩子生病了，我就没去成。”
她摆摆手，“没事没事，下次再聚嘛。”
几句闲聊后我们互相道了别，可一转身我就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职业套装——还是前两年的款。
嘴角无奈勾起一抹苦笑，迅速买完菜回了家。
餐桌上，婆婆闲扯着些家长里短，眼看着一顿饭要少见的安分吃完她却又开始作妖。
“你说你，生一个也是生两个也是生，反正工资那么低倒不如再生一个全职在家看孩子。”
？？？
“妈，您这话说的可就没边儿了，我父母供我上大学不是为了让我毕业当家庭主妇的，再说了要不是为了生沐沐我被调职，工资低的不一定是谁呢。”
一句话脱口而出，两个人变了脸色。
以往她不是没说过类似的话，可是今天我却没像以往一样忍住。
“高晓楠！”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王旭露出这样的表情，难堪的、愤怒的。
婆婆见势不妙，悄悄闭嘴扒完最后一口饭拿着碗去了厨房。
趴在我腿上的沐沐则吓得一激灵，“妈妈……”
我强行摁住想大闹一场的心情拍着沐沐的脑袋安抚，但王旭却并不就此打住。
“你对我是有什么不满意？”他拿出烟点燃，丝毫不顾及沐沐也仍在餐桌上。
“当初你说只要一个孩子我同意了，生完没一年你就想回去上班我也同意了，就这样你还是对我有意见是吗？”
烟有些呛人，我眯了眯眼。
“你明知道我没那个意思，只是妈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他不可理喻的打断了。
“对对对，是是是，什么都是我妈的错，你就一点毛病都没有。”
？？？
“你今天是非想和我吵架是吗？”
可能是声音太大吓到了沐沐，她又一次瑟缩嗫喏：“妈妈……”
“好了乖，沐沐宝贝乖，妈妈抱你回房间。”
背对着沐沐，我狠狠瞪了王旭一眼，用力关上了房门。
这一次，王旭没像过去那十几年里一样不论原因的低头认错，有些出乎我意料。
或许是我说的话的确太过分了吧……
可既然是一家人，又有什么不能说开的呢？
况且我说的的确也是事实。
我在别人眼里一直比他优秀，不管是成绩，还是人脉、职位、薪资待遇。
他在别人眼里就是我的一条尾巴，一直努力，却总是没法超过我。
或许我那天的话刺痛了他的自尊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