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助三皇子齐恒登上了太子之位,他说要娶我。
而我,全家被杀后,成了太子府一个不受宠的妾。
齐恒夜夜都来找我,有时候觉得他只是单纯在我身上发泄。
我渐渐学会了接受,会搂着他的脖子回应他。
这让他很高兴,在我身上驰骋的时候,不住地吻我,
“素素,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是记挂着我的。”
我笑着回应他的激情:“我心里,一直是记挂着你的。”
入骨的恨,何尝不是一种记挂?
正文:
天气转暖后,我依然终日断断续续地咳嗽。
奶娘说,是三个月前丞相府的大火熏坏了我的肺脏,这病怕是日后都不会再好了。
我不在意地笑笑,仰头喝下苦涩的药汁。
喝完药,我望着碧波园的大门等了许久。
齐恒并没有来看我,自然,也不会有人给我送来解苦的桂花糖。
事实上,从北凉班师回朝以后,齐恒一次也没踏足过碧波园,就好像,这府里并没有我这个人一样。
可我嫁给了他,即使只是他的妾,也是这府里唯一的女主人。
又将养了一个多月,我依然咳嗽不止。
近日,连一直来给我看病的太医都不再来了。
奶娘出了趟碧波园,回来时一脸忿色。
“我当是被哪尊大佛请了去,呸,原来是个狐媚子。”
我摆摆手,让她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如今咱们住的,不再是丞相府了。太子要娶谁进门,实在和我一个妾室没有关系。往后,谨言慎行吧。”
奶娘口中的狐媚子,是齐恒回京路上随手救下的女子。
听府里的下人们说,是个绝色。
对此,奶娘很不以为然:“咱们小姐的美名,从前也是传遍京城的。”
我揽镜自照,明白奶娘为何要用“从前”二字。
缠绵病榻小半年,如今的我,是万万担不起“绝色”二字了。
在镜前枯坐了半日,我忽然起了兴致,想要见见那位绝色的荣姑娘。
次日,春光尚好,院子里的桃树开了一树繁花,瞧着那花红叶绿的,我也觉得精神了许多,便披了件斗篷,去园子里走走。
齐恒的侍卫拦住了我,面露难色:“太子正陪着荣姑娘喂鱼,赵良娣还是回去吧。难得荣姑娘今天有兴致……”
我抿了抿唇,道了句:“打扰了。”
一抬头,却望见莲池那边,齐恒正揽着个红衣绝美女子,低头和她说着什么,眼里的温柔浓得像陈酿的美酒,只为一人故。
他也曾细声细气地和我说话,每一个举动都恰到好处,每一句话都能让我心花怒放。
可直到此刻,我才终于分辨出来,何为真情流露,何为假意敷衍。
我想要离开的体面些,至少,要维持好丞相府千金的风度,不料还是失了分寸,脚下一滑,膝盖重重磕在山石上,一片钝痛。
响声惊动了齐恒。
他只淡淡朝我扫了一眼,便吩咐侍卫:“送她回去。”
我制止住侍卫扶我的动作,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
转身,眼泪扑哧扑哧往下掉。
是了,丞相府早已是一片灰烬,又哪里来得丞相府千金呢?
我在这里,不过是无势也无爱的浮萍罢了,离开了这里,我还有哪里可去呢?
我以为,荣姑娘很快会成为齐恒的另一个妾,毕竟她的身份摆在那里,北凉的难民,能成为文朝的太子良娣,已经是无上荣光。
谁知,那日齐恒接了一回旨,次日北凉来纳贡的使团便拜访了太子府。
使臣们对着荣姑娘齐齐拜下去,荣姑娘和齐恒并肩立在上首,宛如金童玉女,天作之合。
落难的民女摇身一变,成了北凉战乱时失踪的长荣公主,北凉小皇帝的亲姐姐。
北凉新败,正是需要安抚的时候,和亲是最好的选择。
圣旨颁下,北凉公主成了文朝太子妃,两国永结秦晋之好。
太子府到处张灯结彩,通红一片,宴席摆了一整天,下人们个个喜气洋洋的,比我进府时热闹多了。
我倚在碧波园大门上,听了外面的鞭炮唢呐声,又对着锦绣院的方向数了一晚上大红灯笼。
听说宫里赏下了小儿手臂般粗细的龙凤蜡烛,可以通宵不灭,今晚,锦绣院定是到处红彤彤的吧。
喧哗渐渐散去,锦绣院的灯笼灭了几盏,想必是到了就寝的时间了。芙蓉帐暖度春宵,新人迎来旧人弃。
怪没意思的。
我终于觉得困乏,边咳边往屋里走。
不过刚刚睡下,齐恒就来了。
我一下子坐起来,想问他怎么没留在锦绣院,又不敢问,拽着被角慢慢在床上挪出个空位来。
“素素。”
他喊了我一声,几乎是动作蛮横地将我压倒,胡乱扯掉身上的喜服,人便压了下来。我心中无措,只能由着他折腾,被他折腾的疼了,柔柔喊了声:“齐恒,我疼。”
他“嗯”了声,手捂住我的眼,我眼前一黑,惊呼出声,他的唇顺势堵上来,很快与我缠绵辗转地纠缠在一起。
许久,方才事毕。
他将我往床里一推,用一条锦被遮着我青青紫紫的身体,他则另盖了条被,与我并排躺在一起,声音里还带着暗哑:“睡吧。”
身体残留着余韵,我借着烛光瞧他,深邃轮廓上嵌着一双桃花瓣似的双目,欲色未褪,隐隐沁成一层薄雾,氤氲地眼角眉梢皆是风情。
哪哪儿都好看。
京城人都说,大皇子文韬,二皇子武略,三皇子俊俏。
只有我知道,三皇子齐恒才当得上真正的文韬武略。
我十四岁那年,桃花开得比往年都好。我求了我哥好几日,他才让我扮作他的书童,同他去赴公子哥儿们的桃花宴。
桃花宴,顾名思义,以桃花为食,以桃花为酒,以桃花为诗。
那天的文魁是大皇子,一首《桃夭》博得满堂彩。
二皇子兴致来时,桃花树下舞了一番醉剑,桃花纷纷,衣袂翩翩,也是一片叫好声。
只有齐恒,默默坐在上首最偏的位置,文不成,武不就,也没几个人注意到他。
赴宴的公子们三三两两聚成一团聊天,连我哥也被几个至交好友拉走,无暇顾及我。
我乐得自在,欲要再去取壶烫好的桃花酒,经过齐恒身边时,无意一瞥,瞧见他写就的桃花诗。
其他人咏桃花,大多将桃花比作美人,尤其大皇子的《桃夭》,用词华丽,艳绝一时。
齐恒他却将桃树比作天师,桃枝为剑,桃花便是天师斩于剑下的魑魅魍魉鲜血,字里行间既有腥风血雨,也有浩然正气,读来痛快之极。
我不觉赞了声:“真是好诗”。
他听见了,一把将纸揉烂,随手扔进莲池。墨迹洇湿,很快模糊了那铁画银钩的字。
我急得连叹:“哎呀,可惜了。”
探了半边身子去够,不料池边泥滑,一个不小心,竟跌落莲池。
正是乍暖还寒的时候,池水冰冷地像无数的冤魂,死死缠绕在我身上,我张不开嘴,无法呼救,也不会水,越挣扎就越往下坠。
恍惚中,似乎有人跟着我跳下了水。
齐恒救了我。
我被他湿漉漉地抱在怀里,避开众人,一路将我送进我家马车,身上裹了三四条棉被,又回家喝了七八天药,这才捡回一条小命。
我最怕喝药,可那些天的药一点也不苦。
因为齐恒他不仅为我请了太医瞧病,还买了全京城最好吃的桂花糖送我。
刘记桂花糖刚出锅一个时辰内最好吃,一咬嘎嘣脆,满口都是桂花的香甜气。
太医嘱咐我一天喝三碗药,早中晚各一次,齐恒他也早中晚各买一包桂花糖,绕了大半个京城专程送来给我。
我爹说,齐恒母妃早逝,既没有大皇子母妃出身尊贵,也没有二皇子母妃得宠,在三位成年皇子中最不受重视,实在不是良配。
可我认定了他,铁了心想要嫁他,要与他举案齐眉,携手一生。
我爹终究是疼我的,因我那句“女儿定要嫁给齐恒”,便临阵倒戈,不惜得罪二皇子,殚精竭虑,谋划良久,终于把齐恒扶上了太子位。
没人能想到,齐恒入主东宫之时,会是丞相府灭门之日。
那场大火是三更时烧起来的,没人知道火势从哪里开始漫延。
我被我哥从床上拽起来,出逃时,手里还攥着齐恒送我的金方胜。
那是他送我及笄的礼物,也是他对我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