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出生就被取名“何贱臭”，只因为我是个女儿。
爸爸想把我溺死在屎尿桶里，是奶奶救了我。
后来爸妈又想让我过敏而死，也是奶奶及时把我送到了医院。
可是那天，那个最疼爱我的奶奶，却亲手拿剪刀划花了我的脸。
我醒来时，奶奶正在大院里指责爸妈狠心。
“小涵是你们亲生女儿啊，你们明明知道她过敏，还故意喂她吃桃子馅蛋糕！”
“你们还是不是人啊，虎毒还不食子呢！”
“要不是我今天回来的早，你们就眼睁睁看着她去死啊！”
我张了张嘴，喉咙肿痛，发不出声音。
我很想说，蛋糕不是我想吃的，是爸爸抓住我的手，妈妈硬把蛋糕塞进我嘴里的。
奶奶越说越气，嗓音大得厉害，左邻右舍听到动静都过来了。
爸爸一向爱面子，用力拽住奶奶的肩膀往里走，害得奶奶摔了一跤。
妈妈在背后嘟囔：“老婆子，要你多管闲事，有这个女娃子占着户口本，我们儿子……”
声音太轻了，我没听到后面。
我很好奇，妈妈没说完的，能是什么呢？
当天，我不用去喂鸡喂猪打扫卫生，也不用烧火做饭了。
爸妈允许我休息一天。
事实上，我身体虚得厉害，也没有力气去干活了。
我出生的时候，妈妈难产，疼了一天一夜，差点去见阎王爷。
冒着生命危险生下的孩子，却是个没把儿的。
爸爸气得要把我丢粪桶溺死，是奶奶把我救了回来。
妈妈不肯拿母乳喂我，还是奶奶煮粥煮出米油来，一勺一勺把我喂饱，把我养大。
直到我三岁了，爸妈还是没有带我去上户口，村委会的人都上门来催促好几次了。
爸妈被催得烦了，竟然在户口本上把我的名字登记为“何贱臭”。
奶奶知道后气得哭了，当天带着我去镇子上改名字。
奶奶给我取了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何美涵”。
寓意又漂亮又有美好未来的女孩。
又是三年，妈妈肚子一直没有动静。
爸妈掏空了家底去大医院检查，费了好一番周折才有了再孕的希望。
只是家里的钱早就被花光了，爸妈还欠下一屁股债，超生是要罚款的。
于是他们想起了我的过敏源……
一觉醒来，脑袋昏昏沉沉，身体还是很难受。
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刀子割一样，我疼得直流眼泪。
看到妈妈走进来，我吓得连忙擦掉眼泪，讷讷缩在原地，惊慌不安。
“妈，我马上去干活，马上去。”
孰料妈妈的嘴角微微勾起，像是挤出来的笑。
假的犹如那戏台上的木偶人，阴恻恻的。
“诶呦，我们小涵长大了，变漂亮了。这两天把身体养好一点，到时候打扮的漂亮点，妈妈带你去见个重要的人。”
我没敢说话，只能往后缩。
这样的妈妈，太可怕了，我宁可她现在打我一顿。
说着，妈妈开始翻找我的衣服。
丢下一件破了洞的，又丢掉一件洗到发白的，剩下的不是尺寸太小就是颜色太老。
“小涵，你就没有什么合适的衣服吗？”
我摇摇头。
爸妈从来只会嫌弃我忽略我。
有没有给我买过衣服她难道不知道吗？
衣柜里的这些，是奶奶从邻居还有亲戚家里讨来的。
有些是奶奶拿自己的衣服改小送给我穿的。
妈妈的脸色阴沉了，骂骂咧咧：“又是一笔钱。”
我拿到了新衣服，高兴得在房间里转圈圈，一向疼爱我的奶奶忽然闯进屋子。
我对着她甜甜的笑：“奶奶，好看吗？”
“诶呦喂，你个傻孩子。”奶奶让我快点脱下来。
但我不肯，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穿这么好看的衣服。
这衣服，是新的啊，崭新崭新的。
奶奶见我不听话，气得扬手打了我，下手又狠又快。
“哇……”
我大声哭了起来，十分不解。
奶奶从来都很疼我，为什么今天像变了个人似的？
大概是动静太大，爸妈匆忙要进来。
奶奶连忙去锁了门，然后从柜子里拿出剪刀，抓起我的衣服就剪。
看到漂亮的衣服变成碎片，掉在地上，我拼命挣扎，哭喊地更加厉害了。
奶奶剪衣服的速度变快，我的脸上挨了一刀，血液从脸颊滑下，形成小流。
因为流血，我愣了会儿。
此刻，我清楚看到奶奶眼里的犹豫与不忍，又看到她眼神里的决绝。
随后剪刀尖在我脸上滑下了大大的两个×。
我，毁容了。
鲜红的血液，染红了我的视线。
爸爸踹门进来，看到我的脸，气得拍膝。
妈妈进来，狠狠打了奶奶好几巴掌，发疯一样，仿佛要弄死奶奶。
爸爸看到也不拦，眼神里透露出愤怒仇恨，他匆忙抱起我往医院跑。
路上爸爸不断温声哄着：“没事没事，不会毁容的，没事的。”
我还是第一次感受到爸爸的温柔，还是第一次被他给抱在怀中。
在医院里，爸爸不断哀求着医生：“我女儿还那么小啊，不能毁容的，医生您救救她吧，不管花多少钱我都愿意。”
医生似乎很是动容，为我包扎伤口的时候很轻柔很小心。
我照着窗户，看着脸颊两侧的白纱布，委屈得想哭，侧头看到医生似乎对爸爸说了什么。
爸爸的脸色阴沉可怖。
我瑟瑟发抖。
眼泪倒灌回眼眶。
回去的路上，爸爸说他要方便一下，让我乖乖等在原地。
我温顺地点点头。
可我等啊等，等到天都黑了，月亮都出来了，爸爸都没来接我。
“哇……爸爸，爸爸！”
没有人应声，周围漆黑一片，身后传来野狗的狂吠，我吓得撒腿就跑。
“救命啊！救命啊！奶奶，奶奶，救我！”
我太没用了，人又小，实在是跑不快。
背后的野狗追了上来，它一扑，把我撞倒在地上。
我却只会喊：“奶奶，哇……救命啊，奶奶！”
“汪汪——汪汪——”
野狗伸长了舌头，想过来舔我的脸。
我吓得不断往后缩，正当我以为要死在这里的时候，恍惚间，我好像听到了奶奶的喊声。
“小涵啊，小涵，你听到没有啊，小涵！”
“哇——，奶奶，我在这里！奶奶！呜呜呜……”
我看到奶奶一瘸一拐赶过来，她走得太快，还摔了一跤。
“汪汪——汪汪——”
看到野狗凶悍异常，瘦弱的奶奶一点都不怕，她拿起石头就砸过去。
边砸边骂：“滚，畜生快滚，敢咬我孙女，老娘砸死你。”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奶奶那么凶悍的模样。
野狗被吓到，低吠着跑了，我这才长长松了口气。
我手脚并用爬了起来，跑到奶奶身边，抱住了奶奶。
奶奶发出痛呼。
我关切询问：“奶奶，你怎么了啊，是不是刚才摔疼了。”
“没有，奶奶没事，小涵不怕哦，奶奶接你回家了。”
听到奶奶的关心，不知道为什么的眼眶格外的酸涩，泪水止不住地流。
见此，奶奶心疼坏了，擦掉我的眼泪，把我紧紧抱在怀里。
“不能哭，哭了就要留疤了，不能哭。”
那奶奶你为什么要在我脸上划刀子。
我是那么想的，也是那么问的。
奶奶没告诉我原因，只是一直向我道歉。
奶奶带着我回到了家，借着明亮的灯光，我才发现奶奶鼻青脸肿，两颊更是高耸。
视线往下，奶奶的膝盖处有着干涸的血渍。
“奶奶，我去拿药！”
平常挨打的次数多了，我知道家里的药放在哪里。
走进门，妈妈正在给爸爸倒酒，桌上还有一碟子白切肉，爸妈的心情似乎很不错。
可仅一秒，两人笑容收敛，妈妈看向爸爸，爸爸脸上露出不耐烦。
“你怎么回来了？”
脑子比嘴巴更快一步，我被吓到一般说：“我自己走回来的，爸爸你忘记去接我了。”
“娘的！”爸爸拍桌，小声嘟囔了些什么。
我没听到爸爸说了什么，但我能读得懂，他是在嫌弃我为什么会回来。
这间屋子太可怕了，我不敢再待下去，快速拿了药就出门了。
我脸上带着纱布，但还要干活，同村的人看到了，关心我多问了两句。
每到这个时候，爸妈总是要抢着说。
“都怪我妈，嫌弃小涵是个闺女，她喝醉了发疯，就拿刀把她给划伤了。”
“闺女脾气大，还真闹了个离家出走，我妈酒醒了，再屁颠屁颠把孩子接回来。”
“您看这事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