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救他,我在大火中毁容了,他转头却娶了我的妹妹。
婚礼上,我递给他一张流产报告单。
后来他满世界找我。
可他忘了,他曾亲口说,让我滚远一点。
我站在市中心的大厦下踌躇许久,来往的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我。
明明是个三伏天,我却穿着厚外套和棉裤,甚至还带了口罩和帽子。
终于,保安看不下去了。
“你找谁?”
“……”
我的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调,但它们始终拼不成标准的汉语。
“程……程……”
我急中生智,抬手指向大厦顶端。
阳光下,“朝望企业”的金字招牌熠熠生辉。
保安茫然地看着我。
我额间细密的汗水不断往下流,可说不出一句话。
“现在进大楼都是人脸识别。”
保安好心将我带到前台:“你先把口罩摘了登记一下。”
我一怔。
摄像头里,我臃肿而呆滞。
我不敢去面对自己口罩下的脸。
怎么能让他看到我这副样子。
在惊呼声中,我落荒而逃。
我要见程朝衔。
他是我的未婚夫。
半个月前,我和他在城郊的庄园度假。在开满玫瑰的花田里,他向我求婚,我答应了。
可当晚庄园发生了火灾。
程朝衔喝了很多酒,醉得意识不清。
我为了救他,放弃最佳逃生机会。
结果我被重度烧伤,全身大半皮肤都不堪入目,甚至因为吸入过多毒气,我几乎成了哑巴。
醒来后,程朝衔却不见了。
连同我无名指上那枚订婚戒指也不见了。
我一度以为他已经遭遇不测,直到电视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是的,我和沈小姐将在下个月举办婚礼。”
我浑身裹满绷带,什么也看不见。
可我知道,电视里的那个人是程朝衔。
他要娶我,他会娶我。
拆绷带那天,我终于能看见了。
那条被我重复播放无数遍的新闻里,程朝衔毫发无损。
在他的身边,站着一个和我别无二致的女人。
他要娶的沈小姐不是我。
是我的孪生妹妹。
我回到家,妈妈立刻严厉地斥责我,“你去哪里了?”
她忘了我说不出话。
“都成这个鬼样子了还往外跑。”
我的心紧紧拧作一团。
我知道她不喜欢我,更喜欢我的妹妹。可无论如何,我都是她的亲生女儿。
她为什么要说这种话来刺激我?
我满身疲惫,准备上楼休息。
可妈妈却突然叫住我,“你去找程朝衔了?”
我一惊,旋即反应过来。
程朝衔公司用的是玫瑰味的香水。妈妈生自香料世家,对气味十分敏感,她能从我浑身的药味中分辨香水味。
妈妈突然给了我一巴掌。
“你要脸吗?”
我被扇倒在地。
强大的冲击让刚刚愈合的伤口几乎要崩裂开。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门口传来娇滴滴的声音。
“妈,我和朝衔来看您啦!”
我和我妈同时反应过来。
可我身上带着伤,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她将我拖进杂物间,把门反锁。
“阿姨好。”
简单的三个字让我心头一颤。
程朝衔真的来了!
我跪坐起来,疯狂地拍打杂物间的门。
救我,救救我。
我才是真正的沈望!
“什么声音?”
我听见程朝衔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别过去!”
妈妈大喊:“里面…里面里是别人送的母鸡。”
程朝衔的脚步停了——他最讨厌有羽毛的动物。
妈妈又接着解释,“活的,有好几只呢,还没来得及杀。”
果然,程朝衔的脚步声渐渐远了。
不要走!
我是沈望!
我努力想说出话来,可喉咙里只能发出呜咽不清的怪叫。
“这又是什么?”
“是顶帽子,不小心掉在这里了。”
我骤然感受到头顶的凉意,刚刚那一巴掌,我的帽子也被扇掉了。
我终于停下了拍门的动作。
杂物间有一面镜子,是我和妹妹小时候用的,已经积满尘埃了。
纵然如此,也掩盖不了我狰狞的丑陋。
我的头发被烧光了,光秃秃的脑袋上是大片大片的疤痕……
从前我有一头如瀑的黑发,程朝衔最爱用指尖从我的发根抚到我的发梢。
“以后我们的女儿也会有这样的头发。”
想到这里,我控制不住的哭了起来。
不会有了。
再也不会有了!
我蜷缩在杂物间的角落,泪已经流干了。
门外的声音不高不低,我听得很清楚。
他们在商量婚礼的细节。
那个本该是属于我的婚礼。
程朝衔说,他要给我用玫瑰花搭建婚礼的场地,我能想象出他说这句话时温柔的眉眼。
然后我听见了沈念清脆的笑声。她将我所有的细节都模仿得很到位,我的语气,我的娇嗔,我的笑声。
一股凉意从心底腾升而起。
那场大火不是意外,是蓄谋已久的谋杀!
沈念喜欢程朝衔,她觊觎程夫人的位置已经很久了。
而最爱她的妈妈,会不择手段地帮助她得到这个位置,即使代价是牺牲掉另一个亲生女儿的生命。
我头痛欲裂,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时,我已经躺在床上了。房间里没有开灯,周遭的气息也很陌生。
我正想起身,却听见了爸爸的声音,“周婷,你想干什么?”
周婷是我妈妈的名字。
“这是她欠小念的!她该还给她!”妈妈声嘶力竭地哭喊着。
我确实欠沈念一条命。
我和她是妈妈难产生下来的双胞胎,我出生时,正掐着妹妹的脖子。
在氧气和养分的争夺中,我赢了。
所以我白白胖胖,健健康康,而沈念一出生就被送进ICU,下了好几次病危通知书。
妈妈毫不忌讳地到处宣扬这件事,她说我是个天生的坏种,不仅要害她的命,还要害妹妹的命,她宁愿不要我这个女儿。
我竟没想到,她会恨我至此。
门外的争吵愈发激烈。
“小望也是沈家的女儿!”
“你把她当女儿吗?”
妈妈反问道:“她不过是你拿出去炫耀的工具,是沈家的摇钱树!”
爸爸重重地叹了口气,像是默认。
我捂着自己的嘴,拼命不让自己哭出声。
爸爸,你快否认好不好。
求求你。
可门外只传来一句,“那就听你的。”
随着房门落锁的声音,我内心的某处也轰然倒塌。
他们决定让沈念取代我。
从前我是沈家最拿得出手的女儿。
沈念在妈妈的溺爱中的长大,玩具、零食和衣服样样都是最好的。
而我能分到一星半点的爱,全来自于我的成绩。
我很优秀,自小就刻苦学习。
十八岁,我以优异的成绩保送哈佛。
二十出头,我成了爸爸公司的二把手。
我跟着爸爸出席各种宴会,协助他签下一笔又一笔订单。
人人都夸沈家出了只凤凰,这让爸爸脸上露出难以掩盖的喜色。
他本来是要跟妈妈离婚的,因为沈家三代单传,妈妈难产后无法再生育,爸爸想给沈家生个儿子。
我是爸爸留下我们母女的唯一筹码。
我和程家的婚约,更是让他骄傲的资本。那可是政商两界都一手遮天的程家啊!
“程家会让这么丑的儿媳嫁进去吗?”
妈妈这样问爸爸,“如果程家退婚了,谁还敢跟我们公司合作?”
我爸是个很精明的商人,利益是他最后的底线,而我身上的利益已经被榨取干净了。
他们可以抛弃我。
可我不能就这样放弃我自己。
我要去找程朝衔,他一定会认出我。
凌晨,电闪雷鸣。
借着雷光,我砸开了房间玻璃。
还好我只被关在二楼客房,并不算高。
我一咬牙,纵身跳下去,脚踝骨不可避免地传来声脆响。狂风裹挟着大雨,几乎要将我撕碎,我忍着剧痛,缓慢前行。
别墅的安保系统尖锐作响,灯一盏盏地亮起来。
不出多久我就会被他们发现。
这偌大的别墅区里,彼此都利益勾连,无论我藏在哪里都会被找到。
只有一个地方沈家不敢去。